幾天后,救援工作進入尾聲,志愿者隊伍解散被送回縣城。
蘇黎因為掌握基本的護理知識,所以她留了下來隨陸向晚的醫(yī)療隊一起。
正如陸向晚說,他們之間仿佛真的存在那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共振。
但凡陸向晚收治的患者,他根本無需交代什么,她就能夠很好地按照他的要求來進行護理。
這段時間來,林誠似乎突然明白了他家陸主任為什么會放著陳羽沫那樣優(yōu)秀的女孩視而不見,因為主任的眼早就被另一人裝滿了。
而且,這個他從未在主任身邊見過的人,居然對主任的了解是那么那么得透徹,這得是多深厚的情感才能堆積起來的心有靈犀呢?
出山的道路被武警戰(zhàn)士打通,救護車進進出出將傷員轉(zhuǎn)移到了當?shù)馗麽t(yī)院。
隨著最后一批傷者的轉(zhuǎn)移,徹底預(yù)示著救援工作的結(jié)束。
武警總隊的參謀長親自蒞臨現(xiàn)場指揮工作,并安排車輛護送云城醫(yī)療隊離開。
蘇黎救下的那條金毛犬的主人是個獨居老人,而他在這次的天災(zāi)中沒能躲得過劫難。
懂事的狗狗仿佛了然這個事實,它偶爾會坐在醫(yī)療營的帳前呆呆地望著某個方向——
那個小小的背影透著無盡的凄涼和落寞。
但是,它早就習慣了陪伴需要自己陪伴的人,所以康復(fù)后的它很快恢復(fù)了振奮,在醫(yī)療營中為很多被病痛折磨的傷者帶來了無限的樂趣。
大伙兒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開心,因為每次一見到咧著嘴一瘸一拐蹦跶著的它就會感到心情豁然開朗。
參謀長想將這只堅強快樂的陪伴犬帶回部隊,得知救下它的人是蘇黎后,他主動找上她并向她提出這個要求。
蘇黎知道這對一條狗來說也是無上的殊榮,而且在部隊它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可她心里總是有些不舍。
她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像是默認似的摸了摸端坐在自己腳邊的小腦袋。
翌日一早。
在熹微的晨光中,送醫(yī)療隊回云城的大巴車在村口集結(jié)。
蘇黎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一直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看窗外,但最終在車子開始緩緩移動時還是將頭探出窗外去尋找那個金黃色的小身影。
然而,她所目睹的只有一群武警戰(zhàn)士們沖著離去的大巴車揮動著胳膊。
身旁有個人坐了下來,同時還有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朝她拱了過來。
回過身時,大金毛正歡樂地沖自己露出粉色的小舌頭,看起來笑得滿臉燦爛,小身子不停地在抱著它的男人手里扭動著。
“陸向晚,你怎么把它帶上了?”
陸向晚摸著它毛絨絨的小腦袋一臉嚴肅地說道:“它還沒完全康復(fù),我是它的主治醫(yī)生,我不帶它誰帶它?”
盡管蘇黎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但那雙靈動的雙眼中所透出的欣喜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
“蘇黎,是你把它救出來的,所以你必須對它負責!”
陸向晚將禁錮著狗狗的手松開,后者立馬蹦跶到了蘇黎的懷里,小腦袋一個勁兒地往她頸窩里蹭。
“嗯,我把它帶回家!”蘇黎扭頭沖身旁說道。
陸向晚眉梢一挑,“那可不行,我說了它傷還沒好,必須由我?guī)е!?p> “那我怎么負責它?”
“經(jīng)常來看看它,給它送點好吃的,順便再賄賂賄賂它的主治醫(yī)師!”
蘇黎嘴角抽了抽,“......”
兩人前排,林誠安撫了一下自己的雞皮疙瘩,默默地換了個座位。
回程的途中,蘇黎反復(fù)在思考陸向晚之前說過的話——
他說,以后他們之間也會保持著無聲勝有聲的共振。
如果真有這樣的共振,他會不會循著自己的心跡追想到當年的事?
思緒亂飛,她忽然想起拉著妻子的手含笑離去的大龍。
后來,在給他妻子換藥的時候,對方跟她說起他們之間的故事——
她說:“你知道為什么我們這么大年紀卻沒有孩子嗎?因為我們將大把的時間浪費在了誤會上,明明彼此深愛,卻因為一個誤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十幾年。沒想到誤會才解開沒多久,命運就殘酷地將他奪走了。我想這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蘇黎被他們的故事深深觸動,她扭頭看向身旁閉目養(yǎng)神的男人。
忽然頓悟一個道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
黃昏,蘇黎帶著一身的疲憊和狼狽回到自己的公寓,許嘉寧差點沒認出她來。
雖然這家伙平時也是這么不修邊幅,但此時她的不修邊幅顯然又不太一樣。
比方說她的行李箱為什么像是從淤泥里撈出來的一樣,又比方說她一頭油膩得蒼蠅都會打滑的頭發(fā)又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她去原始深山老林里閉關(guān)去了?
還有,她身上這件同樣沾染泥點的外套分明就是男式的,總不至于說她還能在深山老林里有艷遇吧?
更古怪的是,她這幅鬼樣子回來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先沐浴更衣,而是迫不及待地從背包里掏出筆和本子,在客廳埋頭奮筆疾書起來。
許嘉寧滿腹疑惑,但她什么都沒問,只是從廚房倒了杯咖啡放到她的手邊。
“謝謝?!彼龥]有抬頭。
許嘉寧在她對面坐了差不多將近一小時。
終于,蘇黎放下筆暢快地伸了個懶腰,然后抬手拍打著寫字寫得得發(fā)酸的手臂。
“黎......你去采個風回來怎么跟逃難似的?而且你閉關(guān)時難道還同時辟谷了?怎么瘦了一圈啊?”許嘉寧終是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
蘇黎一邊起身從包里掏出筆記本電腦并充上電一邊回答道:“我去景明山做志愿者了!”
“什么?”許嘉寧蹭的站了起來,“你去景明山嘛去了?”
“志愿者啊,先不和你說了,我好幾天沒洗澡都臭了,得趕緊去洗香香了!”
許嘉寧見她心情不錯,加上知道陸向晚前一陣也在景明山,所以猜想這兩人在那邊定是發(fā)生過什么。
趁對方洗澡的工夫,她八卦地給陸向晚打了個電話。
但是陸向晚正在浴室給開心洗澡,沒有聽到客廳的手里鈴聲。
蘇黎敷著面膜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許嘉寧已將一壺泡好的茶和一些茶歇擺在了陽臺的圓幾上。
“來來來,寶貝,跟姐說說你們的故事!”
蘇黎看著這架勢不由眉心一跳,“嘉寧,晚上喝茶會失眠的。”
“姐明天休息,今晚就沒打算睡,你到底怎么回事?考慮清楚了?決定和陸向晚攜手作戰(zhàn)了?”
客廳里傳來兩聲微信提示音,隨后是許嘉寧的手機響起。
蘇黎收到的微信是陸向晚發(fā)來的圖片,圖片中是沐浴完后的大金毛,探著可愛的粉色小舌頭露出呆萌的表情,尤其是陸向晚給它的脖子上還扎了條紅色的方巾。
「開心很喜歡新家,但它很想你,我也想?!?p> 許嘉寧接到的電話是陸向晚的回電,他說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和蘇黎確定關(guān)系。
他說:“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按一百步計算的話,我覺得她已經(jīng)跨出了第一步,所以剩下的九十九步由我來走,不論管道路坎坷崎嶇還是遍布荊棘,我會一往無前?!?p> 看著陸向晚這么堅定的決心,許嘉寧心底總是有種欺瞞他的罪惡感,她差點將那句“你媽就是前路的荊棘”脫口而出。
余光一瞥間看到倚在陽臺門口的蘇黎,她匆忙地結(jié)束了通話。
“陸向晚的電話吧?”蘇黎問。
方才收到照片后她給對方回了個電話,結(jié)果卻在通話中。
“?。堪?!”許嘉寧含糊應(yīng)答。
“他說什么?”
“還能說什么,說了你們在景明山如何患難與共的故事唄,還說你辛苦了,讓我監(jiān)督你好好休息!”
蘇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