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證人的證詞直接指向目前無法聯(lián)系上的趙鐵蘭,所以法官宣布休庭30分鐘,并稱如果沒有趙鐵蘭親口的證詞,被告的罪名將無法成立!
就在這休庭的30分鐘內(nèi),檢方還在派人繼續(xù)試著聯(lián)絡趙鐵蘭,但這個女人的確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似的。
外頭旁聽席上,蘇家二老坐立難安。
坐在二老后排的孟璐輕輕拍了拍黎敏的肩,“阿姨,您不用擔心,我老公說只要那個什么鐵蘭還是鋼蘭的不出現(xiàn),就不能證明蘇黎是詐騙,如果不出意外,今天蘇黎就能被當庭釋放!”
許嘉寧對孟璐沒什么好印象,但鑒于她現(xiàn)在對蘇黎不錯,便也客氣了些。
“對啊,阿姨,這是賀律師的太太,也是我和蘇黎的同學?!?p> 黎敏和蘇勁轉(zhuǎn)身沖她點了點頭,“謝謝你們!”
休庭30分鐘結(jié)束,檢方并沒有能夠聯(lián)系到趙鐵蘭出庭,再加上快遞小哥的證詞,蘇黎被判無罪釋放。
然而,就在法官將要宣判之時,法庭的大門被粗暴地撞開——
“慢著!”一個沙啞的聲音阻斷了法官手中的木錘音。
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朝聲源望去,穿著西裝的男人滿身風塵地站在原地,身上落滿的灰塵和泥土已經(jīng)分不清他衣服本來的顏色,一頭精短的頭發(fā)一縷縷地趴在頭上。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他們沒有將目光定格在看起來狼狽的男人身上,而是落向他身后的中年女人——本案的關(guān)鍵人物。
陸向晚突然從旁聽席上站起,滿是疑惑地看著大步向前的二人。
他很好奇宋言究竟是怎么找到這個趙鐵蘭的?
此時這位關(guān)鍵人物一登場,賀琛和檢方人員面上同時露出欣喜的表情,唯有法官略顯疑惑。
“法官大人,賀律師,我把本案的關(guān)鍵證人找到了!”
宋言把人帶上去后就退回到了旁聽席,而后在陸向晚身旁坐下。
身旁落下的目光如有實質(zhì),他看都沒看對方就直接說道:“什么都別問。”
趙鐵蘭被帶上了證人席,同時賀琛請求將方才的快遞小哥也帶了上來,二人進行了當面對質(zhì)。
快遞小哥一眼認出趙鐵蘭,而后者也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
“趙鐵蘭女士,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提問的是檢察官,那張微胖的臉上已然沒有之前的自信與從容。
趙鐵蘭低著頭,長發(fā)挽成的發(fā)髻松垮垮地耷拉著,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喉間發(fā)出嗚嗚嗚的低咽。
她的情緒不太穩(wěn)定,所有人不約而同地保持著安靜等待。
片刻后,她抬起頭,淚流滿面地問道:“檢察官同志,我錯了,是我見錢眼開,我作孽,我該死,我丈夫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檢察官表情一僵,這話的信息量似乎是大了些。
蘇黎扭頭望著她,仿佛她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兩鬢竟已染上幾許霜白。
安靜的法庭上只有她口中發(fā)出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她如實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據(jù)說是一位慈善家主動找上她,并表示從網(wǎng)上知道她家的遭遇,對此深表同情。
所以,對方愿意一對一地資助她,并且一次性給了她50萬現(xiàn)金,條件是將網(wǎng)上眾籌到的款項歸還,然后離開云城更換聯(lián)系方式,不再與這件事的相關(guān)人員聯(lián)系。
她同意了,然后就帶著孩子回了老家。
對方給的這50萬足以讓她們一家在老家過上小康生活,尤其對方還解決了她兩個孩子的上學問題。
兩個孩子不僅能夠轉(zhuǎn)進縣里最好的小學,而且到上大學之前的學費對方一并資助了。
趙鐵蘭沒什么文化,自然對一些醫(yī)療常識更是缺乏。
齊志偉的手術(shù)成功,她就以為丈夫就算徹底好了,覺得城里大醫(yī)院總是會為了賺錢找各種理由讓病人接受各種治療。
“鄉(xiāng)下人命賤,我們村子里的男人弄折了手臂接上后就立馬能下地,哪像城里人一點小傷就要休養(yǎng)十天半月,所以我想著反正是休養(yǎng),回老家休養(yǎng)也一樣。”
趙鐵蘭說到這里,終于讓賀琛不耐打斷——
“趙女士,我很好奇,有人掏心掏肺為你好,為你忙碌奔波,你就為了眼前一點利益讓她陷入輿論的風口浪尖?這些事你為什么不能直接跟她說明呢?
“還有,就算你要幫你丈夫辦理出院為什么要背著他的主治醫(yī)師呢?”
對于這種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人,賀琛并不覺得她值得同情,所以問話的口氣也充滿不善。
趙鐵蘭被這么一問,再次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旋即,她慢悠悠地走出證人席,走到蘇黎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嚇得蘇黎連連后退。
“趙大姐,您這是做什么?”
檢察官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蘇黎,卻驚覺對方的眼里未帶任何責備之色。
趙鐵蘭回答起賀琛的問題——
“50萬現(xiàn)金,對我們這些農(nóng)村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那么多錢,可它那么真實地擺在我眼前,叫我怎么抗拒得了?
“對方的要求也不過分,我想著把錢還給蘇小姐,蘇小姐再把這些錢給好心人退回去也不會有麻煩。
“不跟蘇小姐說清楚,是因為給錢的慈善家不讓說,她說如果蘇小姐知道了一定會去找她,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
“瞞著陸醫(yī)生出院,是因為我提過轉(zhuǎn)院的問題,但是陸醫(yī)生態(tài)度很堅決地說絕對不行。”
趙鐵蘭的證詞不僅洗清了蘇黎身上所有的臟水,同時還牽出了一個重要問題——
這個所謂的“慈善家”顯然是因為趙鐵蘭沒什么文化而利用了她,利用她將蘇黎推上了法庭。
隨著這些問題一一得到解答,法官的錘音終于落下,同時宣布蘇黎當庭釋放。
旁聽席上掌聲如雷,黎敏激動地落下眼淚。
有個不和諧的聲音冒了出來——
孟璐站到了板凳上,扯著嗓門質(zhì)問道:“那么設計陷害蘇黎的王八蛋怎么處置?”
檢察官表示檢方會暫時扣押趙鐵蘭,通過她找出幕后涉嫌妨礙司法公正的主使。
結(jié)果,蘇黎的決定讓法官和所有人大跌眼鏡。
她表示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夠了,至于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她不想深入追究,并且表示趙鐵蘭只是被利用,希望可以對她寬待處理。
“蘇黎,這可不是你展現(xiàn)大度的時候啊,怎么可以不追究呢?你這次不追究,保不定還有下次和下下次!”許嘉寧沖到她身邊說道。
蘇黎笑了笑,這讓她如何追究?
這件事的背后主謀是誰她心里明白得很。
不是她不想追究,而是她不能!
旁聽席上有道目光復雜地落了過來,她微笑相迎。
許嘉寧頓時明白了過來,便也不再開口。
退庭后,趙鐵蘭被檢察官帶走問話,離開前她跑到陸向晚跟前求他一定要救救她的丈夫。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一旁的宋言陰陽怪氣道。
陸向晚沒有告訴她,齊志偉已經(jīng)被下了兩次病危,如果情況再無好轉(zhuǎn)基本可以準備后事了。
現(xiàn)場的媒體紛紛涌向蘇黎,她在這群人的包圍下走出了法院,重新見到了天外的云卷云舒,重新聞到了自由的空氣......
檢察官的車還沒離開,方才那名原告檢察官擠進了熱鬧的人群向蘇黎致歉。
后者友善地伸手與他握了握,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感謝法律還我一個公道!”
從趙鐵蘭出現(xiàn)開始,蘇勁的面色就一直不怎么好,此時更是陰沉如墨。
媒體們散去后,他厲聲問道:“為什么不追究陷害你的人?”
蘇黎看著父親的模樣,知道他也猜到了是誰在背后搗鬼,便故作輕松地笑道:“大度乾坤容縱酒?!?p> “不懂!”蘇勁沉聲道。
蘇黎親昵地挽上他的胳膊,“爸,您不是從小就教導我做人要寬容大度嘛,您不是也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嘛!”
“我說的是......”蘇勁一時語塞,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陸向晚站在前面,待幾人走近后,他只是溫和地說道:“叔叔阿姨,我先送你們和蘇黎回去!”
蘇黎心里很是忐忑,她眼角偷偷朝父親瞟去,擔心他的火氣突然又上來。
然而,他卻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
許嘉寧公司有事,自己打車先走了。
蘇黎四下看了看,賀琛正在跟助理交待著什么,孟璐安靜地站在他身旁。
“爸媽,你們先上車,我去跟賀律師打聲招呼?!?p> 蘇勁和黎敏先上了車,宋言從副駕回頭向二老問好。
“小宋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蘇勁剛才就好奇這個問題。
“哦,我直接從趙鐵蘭老家那邊過來,沒來得及收拾?!彼窝圆灰詾槿坏?。
片刻后,蘇黎坐進了后座。
陸向晚將他們送回濱江明珠,不過由于二老在這里,他只能繼續(xù)克制著自己的想念。
蘇黎等二老下車后對陸向晚小聲說道:“晚上我去找你!”
當然,她說這話時沒有察覺到副駕上還窩著一個人。
宋言嘴角抽了抽,眼中滿是黯然。
目送蘇黎進了公寓樓,陸向晚這才倒車離開。
半小時后,車子在宋言的別墅門口停下。
門外,一輛警車和兩名穿警服的警察身姿筆挺地站在那里。
宋言下車后,陸向晚看到兩名警察朝他敬了個禮,而后將他帶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