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島的教堂前。
搶新娘捧花的姑娘們都已就位,蘇黎朝人群看了一眼,而后轉(zhuǎn)身背對眾人。
“一,二......”
隨著“三”字落音,那束花球在陽光下呈一道拋物線被扔出。
眾人的視線追隨而去。
“噌”得一下,捧花砸中了毫無準(zhǔn)備、而且還正與人通電話的許嘉寧。
她一臉懵逼地抬頭接受注目禮。
新郎身旁,宋言帶著茶色的墨鏡,此時隨眾人視線看去時,忍不住將眼鏡摘了下來。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新郎,“那哥們誰啊?”
陸向晚:“蘇黎閨蜜?!?p> 許嘉寧這會兒感到尷尬了,身旁的小女孩卻開心地說道:“麻麻也要當(dāng)新娘子了嗎?”
“沐沐,別亂說?!彼÷曊f道。
當(dāng)媽的人接了新娘的捧花,身邊總有一些不太悅耳的言論。
雖說人家也沒什么惡意,但聽著總叫人尷尬。
她知道自己的閨女兒是個人精,但她絕對沒想到這個小家伙能精到哪種地步。
“對不起,阿姨,我認(rèn)錯人了?!?p> 小家伙說完就往蘇黎那兒跑去,留下懵逼外加震驚的老母親傻站在原地。
由于方才的小意外,她與客戶的通話突然中斷,此時手機(jī)再次響了起來。
她抱著捧花朝四周致了致意,而后接通電話撤離了尷尬的現(xiàn)場......
島上咖啡廳。
許嘉寧給蘇黎發(fā)了條信息,讓她幫忙暫時照看一下沐沐,說自己有點(diǎn)工作上的事要處理。
這話不是她胡謅的,而是她臨時接到客戶電話,對方提出的變態(tài)要求。
還好,職業(yè)習(xí)慣,連出席別人的婚禮她都不忘帶著電腦。
“什么變態(tài)老板?要不是看在你讓老娘升職加薪的份上,老娘才懶得這個時候給你加這個班!”她打開電腦,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著。
手邊,打開免提的手機(jī)接通——
“許總,您發(fā)的東西收到了,現(xiàn)在就要嗎?”
“沒錯,現(xiàn)在立刻馬上!”
“是,許總?!?p> “對了,小衛(wèi),你聯(lián)系一下那個死變態(tài)的助理,問問他老板到底露不露面?這個項(xiàng)目越做越大,我現(xiàn)在倒是怕后續(xù)出問題!”
對方遲疑許久才支支吾吾開口道:“許總,那個變態(tài)老板的助理更變態(tài),我......”
許嘉寧扶了扶額,“知道了,還是我來處理吧!”
“謝謝許總!”
咖啡廳的人不多,在許嘉寧斜對面桌坐著一名西裝革履,頭發(fā)梳得紋絲不亂的男人,此時正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著她。
很快,許嘉寧察覺到這道如有實(shí)質(zhì)的目光,便下意識地抬眸望去。
見對方滿臉古怪,她以為是自己與助理的通話引起了對方的反感,再看他一身正裝,猜想他可能也是來參加婚禮的,便友好地沖對方微笑頷首。
宋言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她繼續(xù)咬牙切齒地將鍵盤砸出偌大的動靜。
變態(tài)老板?他?
呵呵,有意思!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心底忽而生出一種想要作弄對方的想法,于是他給助理發(fā)了一條信息。
片刻后,許嘉寧接起了電話。
旋即,咖啡廳里只剩她的怒罵聲......
掛電話之前,她沖對方怒聲吼道:“別以為有錢優(yōu)勢給我單子你們就是大爺,老娘今天還就不干了,滾蛋,拜拜,別再給老娘打電話!”
電話另一頭,宋言的助理哭喪著臉,內(nèi)心委屈極了。
與這位雷厲風(fēng)行的許總打了這么久的交道,說實(shí)話他內(nèi)心是犯怵的。
也不知道自家老板到底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就拿大單砸人家,此時居然提出要人跟家開房見面?
這就把他雷到了好嘛!
按說小宋總也不是這種人,難道在國外待了一年回來就這么OPEN了?
許嘉寧氣哼哼地給自己助理打了電話,讓她停止手頭一切工作,而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起身離開。
在她走后不到五分鐘,咖啡廳溜進(jìn)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穿著粉色的蕾絲邊公主裙,肉嘟嘟的小臉白白嫩嫩,扎著兩條卷卷的馬尾辮,跑起來一搖一擺的,很是可愛。
滴溜溜地將咖啡廳看了個遍之后,小家伙跑到宋言腿邊拉了拉他的褲管。
“蜀黍,你有沒有看到我麻麻?。俊?p> 宋言認(rèn)出是方才在婚禮上喚許嘉寧“媽媽”的小家伙,便逗弄她道:“小朋友,我哪知道你麻麻是誰?。俊?p> 小家伙皺著眉用力地想了想,而后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除了新娘子,最漂亮的就是我麻麻!”
“那除了新郎,最帥的是不是你粑粑?”宋言伸手在她軟嘟嘟的小臉上戳了戳。
小家伙咯咯笑了,眨巴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搖了搖頭道:“不是,除了新郎,最帥的是蜀黍?!?p> 宋言頓時被取悅了,一個小女孩居然還挺會撩的。
他彎腰將她抱起,“看在你這么有眼光的份上,那帥蜀黍就帶你去找麻麻!”
小家伙也不怕生,開心地在這個對她來說很陌生的男人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軟軟的觸感仿佛落在了男人溫軟的心頭,使之輕輕一顫。
只是,宋言回去婚禮教堂和酒店找人時,找半天都沒找到許嘉寧的身影。
小家伙倒也不急,拉著陌生蜀黍玩得也挺開心。
以前對小孩這種生物,宋言是敬而遠(yuǎn)之,可身邊這只像個芭比娃娃似的小女孩卻給了他一種別樣的感覺。
似乎,跟小屁孩相處的感覺......還不賴。
兩人在海邊玩了一下午,宋言還教會了她游泳,直到小家伙累到睡著......
許嘉寧下午因?yàn)樽约焊M(jìn)的項(xiàng)目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外加公司另一個項(xiàng)目臨時又出問題,一時被弄得焦頭爛額。
蘇黎幫忙照看沐沐時,有客人過來要求與新娘一起拍照,小家伙趁其不備偷偷溜了。
如此一來,蘇黎慌了神。
陸向晚趕緊發(fā)動一些朋友出去尋人,結(jié)果一直到暮色降臨還是沒人找到這個調(diào)皮的小家伙。
黃昏時的天幕呈墨藍(lán)色,潮水上漲,沙灘上點(diǎn)燃了警戒的火把。
“沐沐,許言沐......”
嘩嘩的海浪聲中伴隨許嘉寧的呼喊聲。
此時,正打算將酣睡的小家伙帶回酒店的宋言與孩子她媽撞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時,許嘉寧眼中的怒火差點(diǎn)將對方燃成灰燼。
她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上前給了對方一巴掌。
“你個變態(tài),你把孩子怎么樣了?”
由于此時的小家伙是伏在男人的肩頭,看起來就像是被扛在了肩膀上,也難怪許嘉寧誤會。
宋言滿眼震驚,“這位女士,請你搞清楚情況再動手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將小家伙塞回對方手中,而后幽幽道:“我說,作為一個母親,放著自己孩子一個人在外溜達(dá)了這么久,有人幫你照看孩子,你非但不感激,還動手打人,真夠奇葩的?!?p> 不給許嘉寧開口的機(jī)會,他忽然又假裝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噢,我明白了,動不動就把變態(tài)什么掛在嘴邊的女人,可能本身就有被迫害妄想癥,理解,理解!”
“你......”
“現(xiàn)在感激我也晚了,拜拜吧,算我多管閑事!”
宋言說完便徑直從對方身旁走過。
許嘉寧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等回過神來時,男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
“你有毛病吧!”她沖著那個挺拔的背影吼道。
宋言沒有回頭,伸出一條胳膊揮了揮,“許小姐,不要被一個變態(tài)傷害過,就把所有人都想成變態(tài)!”
許嘉寧愣住,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
......
后來,當(dāng)許嘉寧把婚禮當(dāng)天的事跟蘇黎說起時,蘇黎起初是滿臉錯愕,后來卻是捧腹大笑。
“原來宋言說的女流氓是你!”
許嘉寧一頭問號,“宋言?女流氓?”
聽了蘇黎的解釋,許嘉寧才想起當(dāng)初在法庭上確實(shí)有這么張面孔出現(xiàn)過,只是這個人先后差別太大了。
蘇黎說:“誒,說不定,這就是你女兒給你牽的紅線!”
許嘉寧翻了個白眼,擼著身旁大金毛的小腦袋說道:“按你這么說,人家這樣的青年才俊,豈是我這個單身媽咪能攀的?”
正在一旁給女兒換尿不濕的陸向晚突然幽幽開口道:“或許,你和他的緣分開始得比你想象中的要早!”
這話未免高深莫測了些,蘇黎問他是什么意思,他卻不再解釋,專心致志地繼續(xù)給孩子換尿不濕。
“老陸,吊人胃口是流氓行為!”許嘉寧也在一旁陰惻惻地說道。
陸向晚抱起女兒在懷里輕晃著,而后沖兩人說道:“有些事,要么你自己細(xì)品,要么等驚喜降臨,別人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許嘉寧:“......”
宋言曾和陸向晚說過,自己在某個會所遇到一個狼狽的女孩。
他說:“我自以為失戀是人間最痛苦的事,可看見她,我發(fā)現(xiàn)還有比失戀更悲慘的事!莫名其妙的,我就想幫助那個女孩!”
因?yàn)樗粫r的惻隱之心,才有了許嘉寧日后的平步青云。
當(dāng)時,陸向晚問他:“你是不是對人家動心了?”
宋言說:“開什么玩笑,人家都有孩子!”
可是后來,他還是問了自己這個問題,沒有得出結(jié)論。
因?yàn)樵谀菚r,他的心里的確只裝著蘇黎。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每次助理回來跟他反饋某個項(xiàng)目的進(jìn)程時,他的眼前總會浮現(xiàn)一個朦朧的身影——
那個舉著砸破的酒瓶對著某個渣男怒罵的女人,那個罵完又將自己所有積蓄扔給渣男的女人......
兩個月后的某天中午。
許嘉寧坐在辦公室忙著趕一份計(jì)劃書,助理敲了敲門走了進(jìn)來——
“許總,Re那個項(xiàng)目......”
助理吞吞吐吐,許嘉寧一聽這個項(xiàng)目眉心不由自主就皺了起來。
這個項(xiàng)目就是與宋氏集團(tuán)的項(xiàng)目,當(dāng)初她把人罵了之后對方居然不但沒有終止合作,反而又跟推了幾個新項(xiàng)目,而且也未再提出無理要求。
此時,助理吞吞吐吐,莫不是對方又整什么幺蛾子?
“項(xiàng)目怎么了?”
“剛剛我接到電話,說他們的老板今天下午兩點(diǎn)親自來我們公司......見您!”
許嘉寧眉骨劇烈地跳了跳,“知道了!”
下午兩點(diǎn)差五分鐘,前臺電話打了進(jìn)來——
“許總,宋氏集團(tuán)的小宋總過來找您!”
“會議室等我!”
許嘉寧將電話“啪”得掛斷,而后掏出壓箱底的姨媽色口紅給自己補(bǔ)了個妝。
五分鐘后,她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她今天穿了一身斑馬紋的連體褲,外面披了件黑色小西裝,腳踩著十公分的恨天高,氣場全開,霸氣外露。
會議室里,男人穿著一身鐵灰色西裝,背對著門站在落地窗前,長身玉立,給對方留下一個熟悉的后腦勺。
“久聞宋總大名,今日終于有幸見到本尊了!”許嘉寧走進(jìn)去。
宋言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身,“對啊,被許總罵了一年多的變態(tài)了!”
那張邪肆卻不失英俊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時,許嘉寧驚得腳下一個趔趄。
“你......不是......”
“對啊,我就是兩個月前被你打的變態(tài)啊!”
“你你你......你想干嘛?”
面對對方步步逼近時的威壓,女強(qiáng)人的氣場瞬間漏了氣,變得如同一只受驚的小白兔。
宋言沖她挑了挑眉道:“我要想干嘛,許總的工作還能這么順利?”
“那你......今天過來是......”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幾個呼吸的工夫,許嘉寧退無可退,后背緊貼在了墻上。
她的目光變得游離而局促,心跳莫名加速而動。
“宋總......還挺文藝哈,這《洛神賦》背得666,是新項(xiàng)目的主題嗎?”
“這是《鳳求凰》,不是新項(xiàng)目的主題,是我和許總的主題!”
許嘉寧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大哥你別開玩笑行不!”
看她露出了本來面目,宋言終于繃不住笑出了聲——
“正式介紹一下,宋言。老陸是我哥們,蘇黎是我女神!”他一邊說一邊朝對方伸出手。
許嘉寧緊張得一手都是汗,趕忙在褲管上擦了擦,顫顫地伸出去捏了捏對方的指尖。
“呵呵......許嘉寧,蘇黎的老同學(xué),老陸的閨蜜,啊呸,蘇黎的閨蜜,老陸的老同學(xué)!”
宋言看著她緊張的模樣,笑意蕩漾。
許嘉寧將他帶回了自己辦公室。
二人在沙發(fā)入座,她連忙擺弄起茶幾上的茶具,給對方沏了杯茶。
宋言接過青瓷小杯,放到嘴邊輕抿了一口,目光略有深意地看著她。
許嘉寧被盯得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您今天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宋言將杯中茶水飲盡,杯子落回桌面,手指在桌面輕叩著,又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道:“想請你幫個忙!”
許嘉寧一聽,面露疑惑,“我能幫你什么忙?”
“家里催婚,我跟我家老頭子說,我有個私生女,今年六歲!”
噗......
許嘉寧一口茶水全數(shù)噴向?qū)Ψ?,如果她沒理解錯那個意思的話......
“你不是想借我我女兒用吧?”
宋言淡定地抽了幾張紙巾,擦拭起了被混合了口水的茶水洗禮過的西裝。
他搖搖頭。
不等許嘉寧松口氣,對方接著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得連孩子她媽一起借!”
許嘉寧:“......”
起初,她是死都不同意干這種騙人的勾當(dāng)。
然而,再堅(jiān)定的信念也耐不住對方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甚至他還拿出自己幫助她在事業(yè)上平步青云這一點(diǎn)來說事。
“許嘉寧啊,這么大的人情,我讓你以身相許都不過分,何況是這么一丟丟的小忙!”
許嘉寧被他給說懵了,把自己和女兒借給他真的是件小事?
她心里衡量了一番,比起以身相許,好像確實(shí)是要小一點(diǎn)。
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她答應(yīng)了,也入坑了......
因?yàn)椤?p> 借著借著,這件事就成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