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明明只過了幾秒鐘,為何會有一種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感覺?”弓晏不自覺地撕咬著拇指指甲,困惑地自言自語。
旁邊聽到弓晏自言自語的李沐,眼中泛起一絲柔情:“畢竟剛經(jīng)歷那般修羅場面,且咱們身處的情況亦難以捉摸……誰都不好受,我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p> “放屁,那種小場面才不會對我產(chǎn)生任何震撼。之前的干嘔,只是因為我沒接觸過那么強烈、真實的血腥味,所產(chǎn)生的本能生理反應罷了?!惫滩恍嫉赝犷^,看向遠方那紅彤彤的夕陽。
“你!”還不等李沐講完,領頭大漢便怒喝:“我說了什么?都給我閉嘴!我只是執(zhí)行命令帶貨復命!你們有任何疑慮都給我憋著!到了目的地,自然有人給你們解釋這一切?,F(xiàn)在,我需要休息!”
2小時后,直升機即將著陸到一片軍事警備區(qū),四周高墻圍筑,只有連接路口的墻面,有一扇鋼鐵大門,散發(fā)著黑黝黝的光芒。
“剛出來又進去,晦氣!”錢才看著比監(jiān)獄還要嚴密的警備打趣。
元曦觀察到柏油路面上,零零落落有不少車擺放著,卻不見任何人影。
伴隨著直升機的咆哮聲逐漸減小,眾人終于安全到達“目的地”。
一位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白人男性,正面對著眾人揮手示意。元曦感覺周圍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同時匯聚此處。
“是,人嗎?竟然是人,沒想到……”中年研究員低不可聞。
“我就知道,蘭斯,你可以完成這艱巨的任務!”中年研究員笑容可掬。
“滾蛋!我損失了6個隊員!換來這6人的性命!他們最好有用,否則,我先把齊給崩了!”領頭大漢氣憤。
“放心,我這就帶他們去見齊?!敝心暄芯繂T背過身招手,四名大兵站在眾人背后,抬起槍口警戒著。
“跟我來?!敝心暄芯繂T徑直走向一棟巨大建筑,眾人尾隨其后。
少頃,眾人進入一間實驗室,一名身穿白褂的研究員,背對眾人,手上正忙著搗鼓什么。
實驗室里有一面玻璃,玻璃里面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屋內有一個感染者,在漫無目的地游蕩。
“齊,你要的,帶來了?!敝心暄芯繂T說著站到一旁。
被稱為齊的研究員并沒有回頭,而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它們并不是以視覺來追蹤活物。這不是單向玻璃,理論上,如果它擁有視力,就也能看到我們,可它沒有任何反應……”話語間,房間角落里伸出一持械機械臂,隨著“噗”的一聲悶響,感染者隨著慣性應聲倒地。
“弱點不是頭部了嗎?”齊看見房間內的感染者,腦門上頂著一個透明的圓洞,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對!有些感染者即使攻擊頭部,也不能消滅其行動能力?!彼拿蟊械囊幻@恐,“因為情報錯誤,導致今天去‘取貨’時損失6名士兵,你要負起責任,齊。頭兒現(xiàn)在一定在向將軍報告這件事!”
“這不能怪我,根據(jù)最初的實驗數(shù)據(jù)顯示,爆頭可以消滅其行動能力,準確率為100%。”齊終于扭過頭來,看向后方,“人?亞洲人?這就是指引?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們好,我叫齊書翰?!?p> “你們看他口型,是漢語!”弓晏一針見血。
“口型,漢語……看來隨意的一個試探性招呼,還是很有意義的?!饼R書翰沉聲,“你們說的也是漢語,為何會強調口型?檢查一下他們耳部是否有機械物?”齊書翰抬手,指向剛才發(fā)聲的士兵。那士兵雖略有不滿,但也迅速行動:“報告,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物!”
“沒有攜帶任何翻譯設備……植入芯片?現(xiàn)有科技還做不到。在我說完檢查耳部,你們均面色凝重,本能地看向其他人。又在士兵報告后如釋負重。說明你們并不耳聾且‘掌握’雙語,雖然這本身無可厚非,可既然如此,你們?yōu)楹螘谛腿绱嗣舾??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你們聽英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能聽懂,但口型卻對不上!”齊書翰笑瞇瞇的篤定:這似乎,與科技無關了……
“這人……”元曦心中暗想:僅憑一句話,就得出如此不可置信的結論,看他神情,絕非試探,更像是臨場判斷。
“行了,都出去罷,留下漢斯就行,等下我會去向將軍匯報?!饼R書翰并沒有理會驚呆的‘貨物’,只是對著其他三名士兵以及中年研究員說道。
“我覺得我還是留下吧?”中年研究員微笑,語氣卻完全不像是詢問。
“我說,出去。如果人類世界的最后希望產(chǎn)生抵觸情緒,你能為此負責嗎?”齊書翰不再看中年研究員。
“我希望這邊結束后,能立馬在將軍的辦公室見到你!我會在那等你!”中年研究員沒好氣。
待整個房間只剩6人組、齊書翰與漢斯。
“環(huán)境簡陋,將就坐下聊吧?!饼R書翰頷首示意。
漢斯第一時間席地而坐,當然槍口仍然朝著眾人。
“恐怕各位已經(jīng)產(chǎn)生抵觸情緒了吧?想象得到蘭斯雷厲風行的風格,再加上外面混亂的狀況,必要的強硬措施希望各位理解。”齊書翰發(fā)現(xiàn),弓晏謹慎地觀察四周后又將目光落在身后的漢斯身上。
“大可不必如此謹慎,此房間是完全由我主導的實驗室,沒有任何竊聽監(jiān)視設備。別看漢斯一頭碧眼金發(fā),他可是實打實的z國籍,奉命保護我的安全,跟我從z國一路走來,你們可以暢所欲言?!饼R書翰點破。
言語間漢斯也一手持槍,另一只手舉起晃了晃,微笑著默認。
“事情太過波云詭譎,已知信息太少的情況下,誰也不確定我們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會導致什么蝴蝶效應?!惫厅c點頭,算是認可齊書翰的周到。
“那么,各位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齊書翰突然狂熱。
“???”場間6人頓時一頭問號。
“我們被告知來到這里后有人會跟我們解釋一切!”李沐回應。
“解釋一切?說這大話的是蘭斯吧?可笑,現(xiàn)在根本無法解釋已發(fā)生的任何事情。”齊書翰搖搖頭,不過又立馬補充,“但是,根據(jù)我所知曉的信息,也得出了一些結論,只是一些完全沒辦法證實的臆想。既然蘭斯給你們承諾在先,我便給你們一個關于這一切的解釋。在那之后,我希望你們也可以反饋一些令我滿意的情報?!?p> “這末日是從何而來,何時開始,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回溯。只知道1年前左右,全世界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媒體報道零星的人食人事件。其實,整個世界的反應都相當之迅速,人們火速控制了最初的所有感染者。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全新的、未知的病毒株,這種病毒會導致人類失去一切最基礎的特性,例如認知,記憶,本能等。但這種病毒唯獨只保留了宿主不停進食活物的渴望?!饼R書翰頓了頓繼續(xù),“是否具有傳染性、變異情況如何、病毒溯源,是當時所有科研人員嘗試攻克的難題??墒墙?jīng)過短暫的1個月左右,病毒卻突然全面的爆發(fā)了。世界各地幾乎沒能堅持2周便全部淪陷?!?p> “潛伏期?!惫堂鏌o表情。
“聰明。后來某個幸存的研究員,通過檢測身邊的幸存者得知,這種病毒的潛伏期甚至可以長達數(shù)月之久。想象一下,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活下來,到了一個所謂‘安全’的基地,卻發(fā)現(xiàn)身邊有80%的人都在潛伏期。那名研究員絕望地自殺了,不過,得出的結論卻保留了下來?!饼R書翰回頭充滿惡趣味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電腦,扶了扶眼鏡繼續(xù)闡述,“還有傳染途徑,咬傷從來都不是導致感染的根本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感染者口腔內,牙齒上,體液中所攜帶的病毒。假設一個感染者口腔內部被完全消毒,那么即便給它咬上一口也不會被感染。換言之,即使你沒被咬傷,但是在近距離廝殺時,意外地濺射到了感染者體液,而濺射處恰好是一處擦傷……”
“最恐怖的是,潛伏期期間的感染者,并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仍然有著正常人的一切行為活動:接吻,聚餐,性行為等等。這種病毒完全不需要迅速轉變感染者變得有攻擊性,溫水煮青蛙……”弓晏分析。
“你們不覺得離奇?最初的病毒源自何處?滿足體液接觸的前提下,傳染率是100%,感染者轉換率也就是死亡率100%,潛伏期又毫無癥狀甚至長達數(shù)月,如此變態(tài)的病毒,為何會毫無征兆驟然出現(xiàn)?似乎冥冥中有著一只無形大手,在操縱著發(fā)生的一切,宣告著世界末日!整個世界面對這種病毒,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滅亡,沒有任何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像神要滅世一般!”齊書翰越說越激動。
“這熟悉的既視感……病毒,潛伏期,喪尸……”弓晏嘀咕。
“喪尸?你們稱那些感染者為喪尸?這是什么詞匯?”齊書翰雙目放光。
“你沒看過喪尸電影嗎?小說,漫畫?”弓晏張開雙臂模仿喪尸。
“……”齊書翰低下頭看不清神情,“哈哈哈哈哈……”
“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齊書翰突然猛地抬頭,精光爆射,“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喪尸’這一詞匯,更遑論喪尸電影小說漫畫!”
場間6人皆是一震。
“本來我也沒有確認這不是原本世界,現(xiàn)在看來恐怕并不是。”弓晏獨自思量:喪尸世界中沒有關于喪尸的認知,這種設定嗎?倒也合理……
元曦扯了扯弓晏的衣角,低聲提醒:“少說兩句,這人的推理能力強的可怕?!?p> “同樣的話,講給你聽未必能得出這種結論,是他有非人的邏輯能力和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簡直瘋魔!”弓晏翻白眼。
“如果這一切沒有發(fā)生,我也不會這么推斷??蛇@病毒猶如無根之水,迅猛的將整個世界淹沒。見到你們后,我不得不發(fā)散思維,才能得出如此異想天開的論斷?!饼R書翰無奈地搖搖頭。
“我對各位沒有任何惡意,甚至還盼望著各位指一條明路于我……”齊書翰被打斷。
弓晏一拍大腿,激動起來:“《瘟疫公司》!這是瘟疫公司的喪尸模式!游戲的目標,就是通過制造病毒毀滅世界!此模式中最高效地毀滅世界的途徑,就是制造出高傳染性、高致命性、長潛伏期、且潛伏期幾乎無癥狀的病毒來毀滅世界。!”
“游戲嗎?”齊書翰和眾人瞠目結舌。
“雖然是推測沒有證據(jù),不過我們經(jīng)歷的種種非常規(guī)事件,也可以側面印證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弓晏更顯興奮,“哈哈,果然是游戲,是游戲就有規(guī)則,有規(guī)則就有漏洞!真是有趣……”
“雖然一時難以接受,不過,若以此為邏輯支點,尋找你們的指示,也就可以解釋通了?!饼R書翰恍然大悟。
“說到這個,你們的人,不是稱我們?yōu)樨浳铮褪窃尞愇覀兪腔钊耍@是怎么回事?”元曦緊緊追問。
“說來詭異,大概1個月前,基地內,陸陸續(xù)續(xù)有多名士兵反應,他們受到上帝的指引。最開始是灑落的玉米粒,然后是天空中的云彩,最后甚至是廁所的尿漬,都模糊昭示著三組數(shù)字。關于這三組數(shù)字,基地內多名研究員,都有著不同的爭論。而我,則堅持這三組數(shù)字中,前兩組是坐標,后一組是時間!”齊書翰挺了挺腰,繼續(xù),“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種堅持的態(tài)度也有些奇怪,不太符合我一貫的思維模式,游戲世界么?呵呵……”
“砰!”玻璃對面的喪尸十分應景地拍擊了一下玻璃,似乎在表達著不認可。
“如果這是游戲世界,齊書翰這個npc的思維為何如此獨特……”弓晏思考。
“花樣百出的符號幾乎明示,目標直指距離基地不遠處的一棟大樓,時間也近在咫尺。這種巧合的概率有多大?隨著時間的推移,人類在看不到丁點希望的情況下,終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催使了一只小隊出發(fā),也就是帶你們回來的蘭斯小隊。即使我個人堅持那三組數(shù)字是坐標和時間,但我仍然不知道這坐標內有什么,會在那個時間節(jié)點發(fā)生什么。萬一是一顆能炸毀地球的定時炸彈呢?萬一是一種更為猛烈的病毒呢?甚至是比喪尸還要恐怖的怪物呢?所以,有一部分人已經(jīng)在前些日子,悄悄離開基地,想逃得越遠越好。這也是為什么他們管叫你們‘貨物’,甚至還會因你們是活人而感到驚訝的原因。任誰也沒想到‘上帝的指引’竟然是6個z國人?!饼R書翰終于將事情原委道明。
“我們飛到那棟大樓向下探索,竟然發(fā)現(xiàn)一間水泥屋,那可是附近有名的商業(yè)樓,沒道理突然出現(xiàn)一間水泥屋。包括之前來過這棟商業(yè)樓的隊友,也稱水泥屋之前根本不存在?!币慌缘臐h斯也講述了心中疑惑。
“呼~”道一喘了一口粗氣,發(fā)現(xiàn)旁邊的王霖捏緊拳頭。
“太過離奇……我還是一時無法接受。”李沐搖頭晃腦,嘗試借此清醒。
“啪!”齊書翰拍手,將眾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回來:“好了,現(xiàn)在該你們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p> “或許吾等確實并非這個世界之人,但吾等所知并不比你多?!钡酪挥至晳T性地揚了揚,那并不存在的拂塵。
“如他所言,我們本來各自在不同的地點,甚至不同的時間。突如其來的一場昏迷,再一睜眼,便到了那間水泥屋中,之后便是蘭斯小隊前來營救?!背聊S久的元曦也開了腔。
“飛機上,蘭斯還告知我們竟然身處洛杉磯!簡直匪夷所思?!崩钽宕钋弧?p> “?。?!”齊書翰似乎想到什么。
“而且腦袋里還嘀嘀響!”就在錢才想補充下一句的時候,巨變陡發(fā),只見錢才突然捂著腦袋,痛苦的趴倒在地。
“警告!不得主動透露‘無尚園’任何信息,再犯者抹殺?!蹦侵行月曇粼僖淮卧?人腦海中響起。
不等其他人有反應,錢才自己緩緩坐起,雙眼無神喃喃自語:“這是……過了多久?好像有一萬年那么久,又好像只過了1秒……”
“他剛才說什么?他的聲音猶如被消音一般!”齊書翰指著錢才,興奮地推了推眼鏡,“噤聲!這是……規(guī)則?那是……懲罰!有些信息你們不能透露!”
“無尚園?”6人互相對視一眼,疑惑充斥大腦。
“你們聽到某種警告是嗎?不允許我得知的情報?”齊書翰觀察眾人的表情后,狂笑不止。
6人看著眼前逐漸瘋癲的齊書翰,由衷的佩服。幾乎無需他們解釋,齊書翰自己就可以根據(jù)一些支離破碎的情報,分析出事實。
“我們只能透露這些,再多無異于要我們的命?!痹責o奈地對著齊書翰攤手。
“明白。那么不如再往深想一些。你,跟我來,我需要單獨和你對話?!饼R書翰指向弓晏。
弓晏也不抵抗,似是想到些什么,對著欲阻攔的眾人搖搖頭,十分配合地跟隨著齊書翰走出實驗室。
二人走出實驗室不足幾分鐘,便鉆入一間小屋。
“這里是我的臥室,可以放心交談。”齊書翰指向一旁的沙發(fā),示意弓晏坐下。
“明明才過了幾小時,我卻幾乎忘記躺在沙發(fā)上是什么感覺了?!惫贪c在沙發(fā)上伸懶腰,不由自主地發(fā)出舒服的呻吟聲。
“你有些意思,沒那么愚蠢。接下來聊得內容他們接受不了?!饼R書翰略帶鄙夷的瞥了一眼實驗室方向,突然提問,“我長什么樣子?”
眼鏡青年走到洗手臺邊,對著鏡子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打了個哈欠臭美道:“挺清秀的。”
眼鏡青年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困意侵襲,腦袋不自覺的緩緩低下。
他猛然抬頭,雙瞳消失盡是眼白,快步走回電腦桌前坐下,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