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已久
戚家村安靜的坐落在炎炎夏日之下，清晨的山谷，微微起著縷縷山風安慰著逐漸干涸的田地，秧苗搖搖晃晃在展示自己不多的生機
“阿杰，阿杰起來了，阿杰！”
戚九站在土房堂屋邊系著頭巾邊沖里屋喊到，渾厚的嗓音回蕩在只能容下三椅一桌的堂屋之中消散不去！
里屋的門簾被撩了起來，一個披散著長發(fā)帶著一臉睡意的少年瞇著眼睛打著哈欠緩緩走出
“爹！干啥?。〗裉觳皇遣幌绿飭?？”戚人杰揉著眼睛嘟囔，刺眼的陽光讓他根本睜不開雙眼，昨夜徹夜的打坐修煉，除了讓他保持著詭異的坐姿睡著以外，并沒有讓他感覺身體有任何的奇異變化，如果脖子快斷了也算的話
“聽你三伯說前幾天出去找仙人的十八回來了，村長昨晚喚著大家開早議呢！”戚九系好頭巾，彎腰套上草鞋“你抓緊，一會晚到了指不定那老頭讓咱家多交份子呢”
“仙人！？”戚人杰忽的一激靈，連忙沖進里屋開始穿衣，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仙人啊，那是他從小到大就耳濡目染的兩字，聽說仙人能飛天遁地，云游山海，好不瀟灑
“爹，你看到我去年買的新褲衩了嗎？我一直放在床下箱子里的？”
“啥褲衩？沒見著，不知道，你快點啊，我去外面等你”
烈陽當空，戚家村的土路上，兩父子并排走著，才不過一會就已經(jīng)濕透半邊衣裳，土路裂開的縫隙像是吞吐著熱氣一般，戚家父子腳底的草鞋仿佛要燃起來一般，讓二人不禁加快了速度
“爹？你咋了？”
“啊？哦沒事，昨天在田里摔了一跤”
戚人杰看著走路扭捏的老爹，摸不著頭腦，昨天也沒下田??？難道是幫王寡婦犁田去了？昨晚回來不還好好的嘛？
“瞎琢磨什么，快點吧！”戚九一巴掌呼戚人杰頭上，兩人隨即快步走著
戚家村的祠堂
戚東來軟綿綿的坐在堂首的位置，旁邊是七八個族老坐在兩旁，看著門口的族人有序的涌入完畢后他清了清老嗓
“咳咳嗯~各家都到齊了吧？”
無人回答他又自顧說道
“大家都知道，這災(zāi)害之年，久不下雨，田地的秧苗都快糟蹋光了，所以啊，我身為本村之長必須有所行動，這不，十八剛剛從清澄城回來，已經(jīng)找到了愿意為我們布雨的仙人了”
堂下數(shù)百人即便昨晚已經(jīng)收到消息依舊不免嘰嘰喳喳起來
“太好了，咱們村總算能挺過來了”
“可不嘛，我那五畝地都快糟蹋完了”
“好是好，可是都多久沒賣糧食了，哪有錢交份子啊”
“村長！可要先說好，之前王村請來仙人降雨，就這么點大地方愣是沒給咱們村降一點，咱們也不能大方，要是有一滴落在他們那，這份子錢我是一分都不會給”村頭的戚邵仰著脖子喊著
戚東來微微抬手虛壓幾下示意眾人安靜
“十八說了，仙家明日就會來，今天都回去把自家門前好好收拾收拾，把過年的衣服都穿出來，別讓人家仙家笑話，我們戚家村好歹是方圓百里排的上的大村”
眾人大笑，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聊著
聽到這，戚人杰不禁想起自己一次都沒穿過的褲衩，不免的看向身邊的老爹
“爹，那褲衩棉質(zhì)不錯，穿著舒服吧？”
“可不嘛，就是緊了些”戚九正聽說話，脫口而出
“果然是你??！”
“！??！”
“安靜安靜！”戚東來又抬手
“另外啊，考慮這些日子大家都沒什么收成，這請仙家的錢啊，老夫決定由我一家出，大家意愿如何??？”
哄！
堂下想起一陣歡呼聲，這好事，誰又會說不好呢，誰不知道村長這些年和城里的大官關(guān)系處理的得當，攬了不少生意，賺了好些銀子
戚九歡呼的最為大聲，自從戚人杰他娘出事以后，全家就他一個人賣糧掙錢，好在還有個兒子幫襯，不過農(nóng)家人的日子，少一個人就是少一分勞動力，日子過得也比不得人家
村民們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出了祠堂
戚東來和族老們一一拱手拜別后，就坐著馬車回到家中
烈日橫空，遠遠就看到一人立在門前觀望，見到馬車后趕忙跑了過來
“父親，那事兒~？”
戚東來緩緩下車，看著滿頭大汗的大兒子，笑了笑，輕輕拍著兒子的手
“安心即可，這等好事他們豈會不愿？待仙人來到，我們好生招待，爭取求來這一段仙緣，咱們家日后的榮華富貴，可就靠你咯”
“父親放心，若是求得仙緣，兒定努力修行，讓咱們?nèi)叶及岬交食侨ァ?p> 戚東來哈哈大笑，他老來得子，對兒子甚是看重，剛好兒子又懂事孝順，讓他心中歡喜，于是拉著兒子邁步走進家門
轉(zhuǎn)眼已至黃昏
戚家的土房映射著道道夕陽，戚九父子倆一人端著個碗蹲著房前的土胚上，一口一口的吃著飯，任由殘陽射在臉龐
戚人杰端著碗，抬頭看著前方，目光如炬
“爹，你說仙人都是怎么變得啊，聽人家說他們揮揮手就能招來大雨，跺跺腳就能裂開一座山呢”戚人杰忽然問道
戚九扒著飯邊吃邊搖頭
“我咋知道？我要知道了我不就是仙人了？我要是仙人我早就去地下救你娘了”
戚人杰忽然埋下頭，戚九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悔意，他默默放下碗，伸手摸了摸眼前兒子的腦袋，他看著面前已經(jīng)十五歲的兒子，青澀卻又已經(jīng)顯得些許成熟的臉龐嘆道“兒子，都過去了，沒事了，爹都挺過來了，難道你還不行嗎？”
感受著頭上寬厚有勁的手掌傳來的溫度，戚人杰輕輕點了點頭“我沒事，就是有些想娘了”
戚九流露出一絲哀傷，輕輕嘆了口氣
“我又何嘗不想呢....”
“爹？”
“嗯？”
“把我褲衩子還我吧，村長說了，把新衣服穿上，免得丟咱們村的臉”
“......”
夜已深
戚人杰躺著床上聽著土墻另一邊老爹如雷的鼾聲，他視線透過木窗看著滿天的繁星，忽然坐起，從枕頭下摸出一本封面褶皺無比的本子，雙腿盤坐
“天地靈氣，聽我誥命，速來尊前，束縛我身”他目光肅穆雙指并攏朝天一指念出口訣
。。。。。。。。天地無聲
“算了，睡覺”他失去興趣，四仰八叉躺下
幽幽子夜，戚家有郎，少時有夢，妄想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