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控制中樞,頂層,院長室。
“今天是你的授勛儀式,你確定不參加?”單馬尾的女人躺在老板椅里,白襯衫難掩胸前豪邁。她的眼睛如火焰一般熾熱,臉上有輕微的紅意,檀香木桌子上放著高腳杯,旁邊還擺著半瓶芝華士和二鍋頭。
方舟院長,唐歌。
“我真搞不懂現(xiàn)在的學(xué)生是怎么想的,”唐歌醉醺醺地?fù)u頭,“我上學(xué)那會,就算是接受最低級的狼徽,都樂得跟什么一樣?!?p> 里格坐在她對面,冷冷地望著她。
“你之所以通過衛(wèi)星收到了消息不回復(fù),也不提供下一步的指令,是因為你早就看過那條《真理》了,是嗎?”面對熾熱的眼神,他一點沒有畏縮。
“當(dāng)然,要不然我為什么會授權(quán)他的行動?!碧聘韬敛辉谝獾財偸?。
“你甚至授予了他最高的權(quán)限,憑借自己的意志進行行動,是因為你早就料到?”
“料到什么?”唐歌喝了一口威士忌和二鍋頭的混合物,“說來聽聽?”
“料到這次楚科奇的任務(wù),我和梁文正之間會決出一個勝利者?!崩锔衤曇衾潇o得像蛇,“你明明有能力也有權(quán)限阻止這場神化的發(fā)生,但你還是讓它發(fā)生了?!?p> “哦?有意思。”唐歌頗具玩味地看著他。
“就像《真理》所說,勝者書寫歷史,敗者淪為附庸。我勝利了,所以我被授予鷹徽?!崩锔裾f,“換句話說,如果他勝利了,那他將獲得鷹徽。”
“所以呢?”
“所以勝利者是誰,對你根本無所謂?!崩锔駡远ǖ卣f,“最冷血,卻又最正確的判斷?!?p> “這下你有點像個未來的院長了?!碧聘璧难凵褚幌伦兊娩J利起來,她的醉意仿佛瞬間消散了。
“所以我拒絕鷹徽?!崩锔裾f,“按照《真理》行動只會導(dǎo)致悲劇。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發(fā)生,也不想當(dāng)《真理》的奴隸。五大學(xué)院的歷屆院長都是懦弱的,他們甘愿聽信虛妄的讖語,而不愿做出改變。這是我的固執(zhí),也是我貫徹的理念,這一點我絕不妥協(xié)?!?p> “有人來了。”唐歌使了個眼色。
來人正是顧思存和早見櫻。他們穿得一本正經(jīng),和院長室里劍拔弩張的氣氛很不搭調(diào)。
“院長,你怎么又在喝這么惡心的玩意!”早見櫻皺著眉頭端起高腳杯倒掉,“酗酒對身體不好,你這樣子越來越像某個俄羅斯人?!?p> “你得給臨近中年危機的女人留一點消遣的空間!”唐歌突然來了精神,“前天在特殊評議會,你不知道德米特里的臉色有多難看,想想他的樣子我就笑得睡不著覺!”
里格輕聲咳嗽,示意唐歌在新生面前注意形象。
“唐院長你好。”顧思存點頭致意,“我想提兩個要求?!?p> “說吧?!碧聘钁醒笱蟮卣f。
“第一個,給予我調(diào)查母親楚云河研究員的權(quán)限,作為方舟的一份子,我有權(quán)利知道她的死因?!?p> 顧思存堅定地說,和里格相處久了,自己提要求的樣子居然頗有幾分他的神韻,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很抱歉,這個權(quán)限我不能給你。這涉及到方舟的高級機密,包括她的研究內(nèi)容,那場事故是個悲劇,學(xué)院損失了好幾名出色的能力者,”唐歌說,“但你可以自己爭取,獲得鷹徽的人將獲得這個權(quán)限,如果在校期間你能做到,那就試試?!?p> 她一臉調(diào)笑地看著顧思存,又看看里格,“我面前這個人剛剛拒絕了鷹徽,也就是說,現(xiàn)在你還有機會?!?p> “GPA達到4.0,并在多次行動中有突出貢獻的學(xué)生將有資格獲得授勛。”里格補充。
“好。”顧思存咬咬牙,看來是時候來一場學(xué)渣向?qū)W霸的蛻變了!
“第二個,為什么慰靈碑上沒有梁文正的名字,”顧思存的態(tài)度很堅決,“一切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p> “這個也不可能,他背叛了方舟,加入了英靈殿,這里是方舟,這是方舟的規(guī)矩?!遍_口的是里格。
顧思存就這么直直地瞪著里格,兩人大眼瞪小眼,空氣仿佛僵住了。
“無妨,”唐歌拍板,“我會安排人去辦?!?p> “現(xiàn)在我有第三個要求了,”顧思存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在教務(wù)系統(tǒng)里讀到過,在行動組內(nèi)如果出現(xiàn)不融洽的情況時,可以申請換組。不行,我必須換組,”他像是在下定決心,“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里格狐疑地看著他。
“不然我就變裝成女武神在方舟周圍召喚八岐大蛇,順便改變一下海底的地貌。”他咬緊牙關(guān)。
早見櫻噗嗤笑出聲來,暗暗地豎起大拇指。
“你這是在威脅誰?”里格陰著臉。
“不錯,你能把我怎么樣?”顧思存毫不松口。
“批準(zhǔn)?!碧聘杳偷嘏淖雷?,把他嚇了一跳,“很好,我不能再同意?,F(xiàn)在有資格競爭鷹徽的,可不止里格一個人。”
“那我也申請換組,”早見櫻笑著,“不然我就在下次任務(wù)暗中知會德米特里院長一聲,方舟還有個結(jié)婚適齡的女人,現(xiàn)在還想著他。”
“同意。”唐歌咬牙切齒地說,“櫻,你不要太過分。”
早見櫻吐了吐舌頭,拉著顧思存的手推門就要走,“那我們告辭了!”
唐歌望著兩人的背影,一臉壞笑:“被人討厭了吧,如今折損兩名大將,就像皇上手下的公公和兩位將軍出征,將軍跑了,獨留公公上陣沖鋒?!?p> “不錯的比喻,聽起來怎么這么耳熟?不過你的諷刺我收到了,”里格雙手抱胸,看不出表情,“讓我們拭目以待。”
離開院長室后,顧思存直接回到了宿舍。路上他看到了王主任在慰靈碑上篆刻著,心想唐歌院長的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推開門的瞬間,他看見卻邪劍中的陽劍,正在自己行動。它在地上左滑右滑,像是在寫寫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林天宇的話。
“陰陽劍卻邪,它能附著靈魂。”
而正是這把陽劍,貫穿了梁文正的胸膛。
顧思存難以置信的盯著那把劍,后者正往床底下鉆,試圖掩耳盜鈴。
他笑了,眼睛有點澀,繃了很久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看了眼地板上的字,一下把陽劍從床底下薅出來,在劍尖上用抹布裹得里三層外三層,鉆進廁所對著馬桶就是一陣刷。
“還想跑!”顧思存按著劍,沒給它任何掙脫的機會。
方舟的第一個晚上,顧思存睡了個好覺。陽劍被他關(guān)在了廁所里。他沒有拉百葉簾,模糊的光線順著窗口流淌進來,時不時還有游魚在好奇地張望。
魚看見了地板上歪歪扭扭的字,也是梁文正最后想說的話。
“我是你大爺!”
感嘆號拉得老長。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