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何必獨醒
葉天往里走了幾步,伸手拔出那支代表登頂奪魁的紅旗,迎風(fēng)揮舞了一周。
鮮艷的旗幟,宛如在穹頂點燃的圣火。
許久,兩位主持長老才猛然回過神。
“太不可思議了!”
“諸位,奪魁者已經(jīng)產(chǎn)生!”
“他就是,新晉弟子,女君殿下首徒——葉天!”
主持長老一聲聲高呼,堪堪喚醒了那些被驚得魂不守舍的長老、弟子。
霎時間,四周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掌聲。葉天也聽不出這是歡慶還是恭維,反正欣然接受就是了。
重晴老祖化身的那紅衣老者,緩緩來到葉天身前,拍了拍葉天的肩頭。
“宇文家竟誕生了一位合體期的強(qiáng)者!下一屆仙門百家論劍,我們便有了躋身九大仙宗的依憑!”
“天佑北周,吾族可興!”
“重晴老祖所言極是……”
“對對對!”
眾長老紛紛應(yīng)承著。
葉天無奈搖搖頭,這些人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可比翻書還快。
而葉天與重晴老祖的腳下,數(shù)千弟子還在如火如荼地競技。
他們在浮梯間一刻不停地跳躍著,以葉天的視角看過去,眾弟子宛如池中蜉蝣。
葉天當(dāng)然不關(guān)心這些。他的眼神,停在美人師尊身上就沒離開過……
看她離終點越來越近,葉天會心地微微笑起。
她如今失了靈力,『浮屠道』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壓制,反是對她有利。
不多時,宇文鳶已踏上了一千九百多階。她輕拭去額角的汗珠,開始了最后的沖刺!
就在此刻!
“咻——!”
一支不知從何處襲來的玄黑羽箭,劃破白晝,直攅向宇文鳶的后心。
歷經(jīng)千百次戰(zhàn)斗錘煉的宇文鳶,早已對殺意產(chǎn)生了肌肉記憶。她條件反射般輕輕一躍,躲開了流矢。
正當(dāng)眾人松了一口氣時,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箭矢之上攜帶的靈力波動,竟將宇文鳶狠狠掀退了五六步。
宇文鳶一腳踩空,猛然墜落。
她連忙伸出纖手,死死抓住浮梯邊緣。如今的她筋疲力盡,上下也無一出支點。一時間,她竟無法躍上浮梯。
“怎么回事?!”
主持長老一聲驚呼。
“一支小小的流矢,竟能讓女君殿下墜落懸梯,束手無策……”
“這流矢并未注入多少靈力,即便是元嬰期的弟子,也應(yīng)該能應(yīng)對才是?!?p> 恍然間,觀戰(zhàn)席的長老和四周未參賽的弟子開始議論紛紛。
“看來不會有錯了!女君殿下并非刻意隱藏靈力,而是的的確確……修為盡失!”
“哈哈哈……這可就有意思了!這高傲的丫頭,竟成了一個半分靈力也沒有的廢物。不知道事到如今,他還能有幾分高傲?!”
“你們可別忘了,她那徒弟……”
“人家可是合體期的至高強(qiáng)者,什么神仙道侶找不到,又怎會在意這樣一個不如螻蟻的凡人?!”
“如今宇文鳶龍游淺水,那位合體期的大人,怕是只會嫌棄她給自己丟人罷……”
“此言甚是!”
“哈哈哈……”
一時間,不光是幾位長老首座,就連那些普通弟子,都泛來了冷眼。
看著高高在上的燎原女君,如今淪落成了一個只配任人作賤,位同奴婢的廢人。眾人唏噓之余,更多的是幸災(zāi)樂禍,落井下石……
浮屠道內(nèi)。
詭羽手指黑弓,冷眼看著宇文鳶,似是察覺到了什么……
他躍上浮梯,一步步靠近宇文鳶。
“女君大人,您這是這么了?”
宇文鳶并沒有理他,冷淡地側(cè)過臉去……
詭羽輕輕伸出手,似是要拉宇文鳶上來。
宇文鳶心神一顫。
這一刻,她心中驀然升出幾分感念。她輕輕伸出纖手,搭上了詭羽被黑帶包裹的指尖。
“謝……”
她話聲剛起,卻被詭羽打斷了。
“女君殿下,宇文家不需要廢物。這話……似乎還是您說的。”
“呵呵~”
詭羽眼中掠過一抹狠厲,他反手攥住宇文鳶的手腕,狠狠向浮梯外一扔。
霎時間,宇文鳶失了支點,如墜落的石子一般,重重摔向塔底……
而那一刻,卻沒有一個長老起身營救?;蛟S在仙門眾人的潛意識里,不能修行的凡人,和垃圾并無區(qū)別……
宇文鳶心中也多了幾分自嘲:昔日風(fēng)光無限的自己,竟會落得這般境遇……
看到這一幕,葉天心如弦驚,瞳孔驟縮!
哪里還沉得住氣。
葉天一步踏出,神形落在宇文鳶身前。他連忙張開雙手,輕輕橫抱起宇文鳶,穩(wěn)住下墜之勢。
第二步,卻是到了詭羽身前。詭羽幾乎來不及反應(yīng),葉天已毫不猶豫一腳踹出,將他重重踹飛。
第三步,兩人已回到了浮屠道的上空,穩(wěn)穩(wěn)登頂。
眾人看到瞬息間發(fā)生的這一幕,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
這種形如空間躍遷般的移動和攻擊,已經(jīng)有些超越了他們的認(rèn)知。
如此強(qiáng)者,若非同等級修士,誰能與之對敵?!
合體強(qiáng)者,生死無距,恐怖如斯?。?p> 想到此處,眾人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
“小徒弟,放我下來吧……”
宇文鳶神情僵滯,若有所思??此臉幼樱~天很識趣地將她乖乖放下。
天空中主持長老一聲高呼。
“第二名登頂?shù)牡茏?,是女君殿下!諸位……”
主持長老話聲未落,場內(nèi)已炸開了鍋。
“這搞什么嘛!”
“這分明就是作弊!”
“對,明明是作弊!她憑什么?!”
“她的靈力竟失,有什么資格同我們一起比賽!”
臺下眾人,對宇文鳶一陣陣惡語相向,卻不敢評說葉天半分。
葉天也總算看透了,這個滑稽的“強(qiáng)者為尊的世界”!
“你們……”
葉天剛欲開口,卻被宇文鳶拽了回來。看著美人師尊要強(qiáng)的樣子,葉天也只好退到她身后。
“諸位……”
宇文鳶微微頓了頓,終還是鼓足了勇氣。
“你們所見不錯。我在『放逐深淵』中遭雷霞閣奸人暗算,靈力盡毀!但我身死道消皆不足掛齒,可那雷霞閣驕橫跋扈,為禍四方。諸位與我,皆是北周皇族之傲骨,怎堪忍受他們欺辱?!”
宇文鳶慷慨激昂說著久郁心中的肺腑之言??膳_下,卻是越來越?jīng)坝康闹櫫R叫囂聲。
“得了吧!分明就是女君你當(dāng)初不識好歹,強(qiáng)硬拒婚,這才惹得雷霞閣伺機(jī)報復(fù)?!?p> “當(dāng)初你睥睨天下,可未曾多看我們一眼。事到如今怎么裝起柔弱了,真是惡心!”
“就是就是!”
“如今你成了這般慘樣,卻還要勸我們往火坑里跳,不知是何居心呢?!”
“對!對!”
族人罵的越來越離譜,宇文鳶聽聞這般說辭,心如割了千萬刀,痛得止不住瑟瑟發(fā)抖。
世間應(yīng)該沒有什么,比眾叛親離還要令人絕望的了。
宇文鳶胸口起伏,深深倒吸著涼氣,紅唇也開始上下打顫。
這樣的族人,寧愿與狼共舞,也不愿自立自強(qiáng)……
一時間,宇文鳶心寒徹骨,不知所措。
忽然。
冰涼的手心傳來一陣溫存,使得宇文鳶打了個激靈。
葉天伸出五指,與宇文鳶十指相扣。
“我們回去吧……”
“眾人皆醉,何必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