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章 理想之國（4000）

　　八……八階？

　　如果史蒂芬現(xiàn)在能動，那他肯定說話都帶結(jié)巴了……不止是他，黃蒼與楊青瓊對這個結(jié)果也是驚駭?shù)脽o以言表……

　　阿諾德先生說過，人類歷史上都少有八階巫師出現(xiàn)，如果只算文獻(xiàn)記載的話，幾乎就沒有。八階巫師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沒人能夠說清楚。

　　而海倫，她在參悟完那個通神術(shù)后，已經(jīng)躋身于八階列席，也就是巫師的天花板了……

　　下一秒，原本就龐大的靈性壓力徒然又增加了許多，這時的楊青瓊也沒辦法發(fā)出聲音了。她的全視之眼同樣不敢直視目前的海倫，而周圍的空間竟都開始扭曲起來，街道上的一些物件竟然在擅自的更改著自身的形態(tài)。

　　機(jī)車變成了自行車、消防栓變成了燈柱、阿拉伯風(fēng)格的建筑變成了哥特式建筑……似乎有某種力量在修改著現(xiàn)實里的一切……

　　在黃蒼三人的感覺上，海倫的靈性幾乎超越了“擬神”狄安娜……這是多么恐怖的實力……現(xiàn)實世界因她釋放靈性而扭曲，她周身的環(huán)境因她的情緒在不停的變幻。只要她想，甚至抬手就可以抹去黃蒼三人的存在！

　　而就是這么一個……幾乎可以說是毀天滅地的女巫，在歷史上竟然沒有留下多少的筆墨……

　　黃蒼、史蒂芬甚至楊青瓊的通神術(shù)，在這位超越擬神的女巫面前，簡直就像是低緯度螻蟻捏著的玩具。

　　然而，海倫并沒有對他們?nèi)送聪職⑹?，而是舉起了手來，纖細(xì)的手指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下一秒，黃蒼三人的意識瞬間就當(dāng)?shù)袅恕?p>　　……

　　待到黃蒼睜開眼時，耳畔響徹著的聲音，已然成為了孩子們的玩鬧聲。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為何，竟然身處在了一所歐洲十九世紀(jì)風(fēng)格的教室里了。

　　窗外的陽光照射了進(jìn)來，教室里卻很冷，感覺不到日光沐浴的溫度。

　　這座房子很簡陋，孩子們沒有單獨的課桌，而是五六個孩子坐在一排長凳上，面前是一張長桌，對面又是五六個孩子坐在長凳上。

　　小孩子們身穿的衣服都比較老舊和破損，一些孩子的衣服上還打著五顏六色的補丁，這證明他們的家庭條件都不好。

　　大概是老師沒有來的緣故，這群小孩比較吵。但能看出來，他們即便處于低階層家庭，在這所學(xué)校里，卻還是充滿著歡樂。

　　而黃蒼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小孩。他端正的坐在長凳上，皺著眉頭打量周圍，沒有發(fā)出聲音。

　　時間靜靜流逝，隨著一聲尺子敲打黑板的響動傳來，那位遲到的“老師”進(jìn)來了。

　　她是一位矜持的女士，身穿干凈整潔的棉質(zhì)長裙，臉上掛著嚴(yán)肅的神態(tài)，一步一步緩緩的走上了講臺。

　　當(dāng)黃蒼看見這位老師的模樣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位老師，正是海倫·卡麗珊卓？不，她的年齡看上去要老一些，難道是蘇珊·卡麗珊卓？

　　如果是她的話……那么，這里就是勃蘭登堡的那所救濟(jì)院了？而這些孩子，應(yīng)該都是被她收養(yǎng)的孤兒。

　　黃蒼結(jié)合教室里的環(huán)境，立即分析出來，自己似乎被海倫給拖入到了某個錯位的時間里。

　　蘇珊·卡麗珊卓，也就是海倫之前的身份，她是這所救濟(jì)院的女院長，也是這群孤兒的老師。

　　她站在講臺上，開始教這群孩子認(rèn)字并書寫單詞，只要有孩子沒有認(rèn)真聽課，她就會嚴(yán)厲的敲打講桌，將孩子的注意力拉回來。

　　看著這樣的場景，黃蒼仿佛回到了阿特拉斯孤兒院。

　　蘇珊講著講著，突然，她把目光盯向了黃蒼，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

　　那是一種見到了熟人的親切感。

　　“你也在這里嗎……黃蒼……”

　　黃蒼臉色一變，剛準(zhǔn)備逃離時，整個場景突然又變了。

　　他從床鋪上醒了過來，外邊本來是大白天，不知為何變成了皓月與漫天的繁星。而且他也不在教室里，而是在臥室里了，身邊是其他的孩子在床上打著鼾。

　　“怎么回事兒？海倫在隨意改變著世界與時間嗎？我現(xiàn)在究竟是……”

　　黃蒼心態(tài)有些不穩(wěn)，他閉眼冥想，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使用通神術(shù)……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從床上爬了下來，沒有驚醒其他孩子，輕手輕腳的走出了臥室。

　　這里果然還是那所救濟(jì)院，剛才海倫似乎調(diào)整了時間，將黃蒼強(qiáng)行拉到了夜晚的臥室里，使其入眠。

　　這樣的能力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可能也只有八階巫師能辦到。可是，海倫為什么要這么做，她直接將黃蒼三人抹掉不是最簡單嗎？干嘛要把他拖入1865年的救濟(jì)院里。

　　走出臥室后，黃蒼顯得有些迷茫。他躊躇了片刻，決定先去找一下楊青瓊與史蒂芬在哪里。

　　他自己被拖入了救濟(jì)院，那么其他二人很有可能也在這里。

　　深夜，救濟(jì)院的走廊異常的安靜。那盡頭的窗戶，引入了皓月的微光，在空曠無人的環(huán)境中，讓人感覺到絲絲涼意，會不自覺的害怕有什么詭異的東XZ在窗簾之下，隨時會沖出來撲向路過的人。

　　黃蒼小心翼翼的走著，卻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樓道出現(xiàn)了油燈的光芒。一個幽怨的女聲，輕輕的哼著哀傷的歌謠，從那里出現(xiàn)，緩緩的走來。

　　“當(dāng)你老了，青絲染上霜斑；當(dāng)你睡意沉沉，倦坐爐邊……請取下這本詩集，慢慢閱讀，回想你過去柔和的眼眸及幽暖的影子。”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以真心或假意戀著你美麗的容顏……只有一人，深深地愛著你圣潔的靈魂，愛你衰老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這首催眠曲，黃蒼還記憶尤深，不久前，海倫還曾想用這首歌謠讓自己睡著……

　　黃蒼知道那是海倫來了，他急忙躲回了臥室里，然后鉆入了床底，閉口不發(fā)聲。

　　沒過多久，哼唱歌謠的人就走近了，但那油燈下的陰影，卻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婦人。這與黃蒼記憶中的海倫差異非常大。而那哀怨的歌聲，卻好似夜晚中，女妖吸引獵物的吟唱。

　　蹬~~蹬~~~！

　　老婦人提著油燈進(jìn)入了臥室里，開始檢查每一個孩子是否熟睡。而這期間，她的歌聲延續(xù)，沒有中斷。

　　黃蒼看見老婦人的影子走到了自己的床邊就停住了，油燈的光輝在半空中搖曳。他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動靜，可他也知道，外邊的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床上了。

　　噗通一聲，黃蒼聽見一個怪異的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撞上了天花板。并且接下來，天花板上又發(fā)出了一連串的砰砰聲。即便如此，黃蒼還是沒有做出動靜，直到一張皺巴巴的臉出現(xiàn)在了床縫之外，正瞪著眼睛看向他……

　　原來，這名老婦人竟然倒吊在了天花板上行走，她掃視了一圈孩子們的床底，終于是發(fā)現(xiàn)了黃蒼！

　　于是，老婦的嘴裂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這里有一個不乖的孩子呢……”

　　這可是一個相當(dāng)驚悚的畫面，即便如黃蒼這般冷靜的人，也不免往里面縮了一下，但下一秒，老婦就伸進(jìn)來了一只手，把黃蒼給擰了出來。

　　黃蒼剛被她拽出床底，整個空間又一次變幻，他被老婦人拖入了一間女性的臥房，然后被扔到了床上。

　　老婦已經(jīng)變回了紅發(fā)的海倫，而且更加的年輕了，她只穿著單薄的襯裙，猶如剛睡醒的少女。

　　少女沒有理會黃蒼，轉(zhuǎn)身坐在梳妝臺前，開始盤弄自己那一頭柔順的秀發(fā)。

　　“海倫……”黃蒼盤膝坐起，沒有冒然靠近她，只是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海倫盤弄自己頭發(fā)的雙手并沒有停止，她用很淡的聲音回答道：“我還以為你會站在我這一邊，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這大概是說黃蒼將安迪耶布放出去的事情，看得出來，海倫在埋怨黃蒼。

　　黃蒼沉默不語，他沒必要為自己辯解，而且也并不后悔。

　　一分鐘后，他才開口說道：“我那兩名同事呢？”

　　海倫用發(fā)網(wǎng)把頭發(fā)盤好，然后戴上了軟帽，穿上緊身胸衣，裹上衣裙外套，整理完畢后才看向黃蒼：“他們身處于我的理想之國中，過著這輩子最夢寐以求的生活，只是不在這所救濟(jì)院里。”

　　“理想之國？”黃蒼皺眉。

　　海倫接著說道：“我的八階符文——阿瓦隆的能力，我可以任意修改和創(chuàng)造世界，完全屬于我的世界……所以，我管它叫做理想之國……”

　　黃蒼聽完，心中微驚，擁有這樣的能力，和神靈已經(jīng)沒什么區(qū)別了……

　　這個勃蘭登堡附近的救濟(jì)院，就是海倫最為懷戀的地方嗎？她的理想之國，就是與這些孩子一起生活的那段時光……

　　海倫站了起來，她過去牽黃蒼的手，黃蒼現(xiàn)在只是一個小男孩，所以被她牽著也很正常。她領(lǐng)著黃蒼走出了臥室，外邊的時間又從晚上變成了白晝。

　　救濟(jì)院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孩子們的課間活動，就是在這里進(jìn)行的。

　　那棵大橡樹下，救濟(jì)院的護(hù)工女士正在給孩子們講故事。十幾個小孩認(rèn)真的聽著，還有兩個小男生在旁邊打鬧。

　　海倫牽著黃蒼走來，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黃蒼能感覺到，她手心處傳來的溫度。

　　“蘇珊媽媽！”

　　此時的海倫再度成為了蘇珊，那些聽故事的孩子們看到她來了，紛紛高興的跑過去，抱住她的腰肢蹦跳，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理想之國嗎……黃蒼松開了海倫的手，看著她與孩子們玩鬧，在這一刻，黃蒼仿佛理解了海倫的心情。

　　理想之國，也僅僅只是“理想”……黃蒼知道，在歷史上，這所救濟(jì)院最后會毀于一場大火……不管海倫如何改變現(xiàn)實，但是發(fā)生就是發(fā)生了，她只不過是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嗨……

　　幾個孩子玩累了，他們靠著海倫的膝蓋入睡，而海倫再一次唱起了那首催眠曲：“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以真心或假意戀著你美麗的容顏……只有一人，深深地愛著你圣潔的靈魂，愛你衰老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唱著唱著，海倫抬起了頭來，看著面前盯著自己的黃蒼，微笑著說道：“你也要睡一會兒嗎？”

　　黃蒼嘆了口氣，說道：“為什么……”

　　“嗯？”海倫歪了歪脖子，“怎么了呢？”

　　“為什么這所救濟(jì)院最后會被搗毀……你對這些孩子做了什么，才引來了普魯士的軍隊還有巫師之錘……”黃蒼質(zhì)問道。

　　他說完后，海倫的表情當(dāng)場就僵住了。她不知道黃蒼早就翻看過這所救濟(jì)院的資料，知曉1865年發(fā)生的那次獵巫行動，而巫師之錘獵殺的對象，就是她！

　　一陣清風(fēng)吹過，翠綠草坪上的護(hù)工與孩子們竟被這股清風(fēng)給直接吹散了……場地上只留下了黃蒼與海倫兩人。

　　轟！

　　轟然一聲，海倫身后的那顆橡樹燃起了熊熊大火，天空上陰云密布，救濟(jì)院屋頂?shù)拇箸妭鞒隽岁囮噽烅憽?p>　　海倫的表情，由洋溢著的幸福變成了隱含憤怒，她朝著黃蒼走了兩步，冷冷的說道：“為什么？我也想要問為什么，我什么都沒有做過，為什么那些人要來毀了我的家！！”

　　隨著她的嘶吼聲，黃蒼面前的畫面再度天旋地轉(zhuǎn)，他又回到了海倫的臥房，而那位可怕的女巫，還是坐在梳妝臺前，打理著自己的儀容。只不過這一次，她是一名年邁的老婦人。

　　老婦人的頭發(fā)已經(jīng)雪白，皮膚上滿是皺紋，鼻尖下榻，眼袋厚實，歲月的痕跡寫滿了整張面容。這樣的形象，也確實很像傳說中的邪惡女巫。

　　黃蒼站在年邁的海倫身后，海倫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發(fā)絲，她淡淡的說著：“我花了十年時間，建立了這所救濟(jì)院，把那些父母戰(zhàn)死或者被拋棄的孩子收養(yǎng)了起來，讓他們可以健康的活著……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他們做什么，我只是……太孤單了……”

　　海倫說著，黃蒼的耳邊聽見門外出現(xiàn)了孩子奔跑的聲音。

　　“還有五秒鐘……”海倫轉(zhuǎn)過頭來，用哀傷的眼神看向黃蒼。

　　黃蒼不是很理解，但是幾秒過后，海倫臥室的門就被一個小男生粗魯?shù)淖查_了。

　　“蘇珊媽媽！我來找你玩……”

　　男孩抱著歡樂的心情闖入了海倫的臥室，卻瞧見了海倫本來的模樣：老邁干枯的皮膚，可怕的面容，在故事里就是吃小孩的女巫。

　　但偏偏，海倫此時還穿著蘇珊平時愛穿的那件棉質(zhì)長裙……

　　“哇?。∨?！是女巫！”

　　小男孩被嚇得跑了出去，海倫放下梳子，驚慌失措的追了過去，黃蒼同樣跟上。

　　小男孩跑的很快，海倫這副身體不好追趕，黃蒼看見她有些急了，似乎想要施展通神術(shù)把小男孩拽過來……

　　但是最終，海倫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沒有施展任何魔法……

　　黃蒼知道海倫為什么猶豫，因為即便她把孩子抓回來，又要怎么處置他呢？除了殺掉，海倫想不到其他辦法，所以她選擇了放走這個男孩。

　　但是……放走孩子就意味著他可能會去宣揚和告密，難道這就是事情的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