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們圍坐在船上的餐廳里吃海鮮,今天葉知津一個人釣到了五六條大馬哈魚、鱈魚等常見的海魚,晚上直接就上了他們的餐桌。
十月的琴島已經(jīng)有了涼意,晚上大家都披著外套,喝著啤酒飲料吃魚蝦宴。
餐桌上并沒有能引發(fā)較多聊資的話題,林若初本就不善言辭,夏曉沫和蕭俊哲兩個人還旁若無人地私語。而蕭茗伊則只顧圍著葉知津打轉(zhuǎn),無論什么話題,最終她總能把方向引到葉知津那兒,偏偏后者又是個話題終結(jié)者,所以場面之冷,可以想象。
餐后女孩子們負責收拾殘局,然后一起吹著海風聊著天。葉知津帶了小提琴上船,站在船尾迎著海風拉了一首卡農(nóng)。
他拉小提琴的樣子很迷人,雖然林若初對他并沒有非分之想,但不得不說,美好的人就是令人賞心悅目。這樣的夜晚,聽著好聽的小提琴曲,看著長身而立的帥哥,感覺心情都美了。
正當她靠著船舷,獨自吹著海風走神的時候,陳韜韜走了過來,坐在她的旁邊頻繁搭話。初時的詫異過后,林若初反應(yīng)過來,跟著他的話題聊了幾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說,她在聽。
陳韜韜是個爽朗的京城男孩,大學在國外讀的哈佛,去年回國并考入了京城市直機關(guān)當公務(wù)員,跟蕭俊哲是初高中同學。在國外的時候他談過一次戀愛,但他心里很明白,以他的家庭背景他不可能娶外國的女孩,所以回國前就分了,目前感情空窗一年。
林若初雖然是第一次見他,但他并不是第一次見她了。
前陣子在蕭俊哲的生日派對上,他就注意到了艷壓全場的林若初。只是對方性子很冷,看著不太好接觸,所以當時他并沒有上前搭訕。而這一次一起出海再次遇到,他不得不承認,對方出色的顏值實在是太吸引人。哪怕他想著先搞幾年事業(yè)再談其他事情,仍然忍不住一直被她吸引。
尤其是在他跟蕭俊哲了解到她居然是燕大的學生時,那種名校帶來的光環(huán)又為她渡了一層金,才貌雙全的女子,稀少得就像禿子頭上的頭發(fā)一樣。夏曉沫這樣的影視學院的漂亮女孩他見得多了,燕大水木這種高校里面如此美麗的女子,真的少見。
不施粉黛就能傾國傾城,這可是極品美女啊,實在按捺不住心動的感覺。
當公務(wù)員的人,情商自然是極高的,尤其陳韜韜又是刻意引著林若初說話,不一會就把她逗笑了。他繪聲繪色地給她講述著見聞,從國內(nèi)談到國外,從潛水談到跳傘,從古琴談到劍道,簡直無所不知。
兩人談得興致淋漓,連一旁的葉知津都注意了起來。葉知津一雙星子般明亮的眼睛不時地在他們倆身上打轉(zhuǎn),過了一會,蕭茗伊也察覺到了,她毫不猶豫地喊道:“你們倆聊什么那么高興呢?說出來聽聽。”
陳韜韜道:“我在說從飛機上跳下去的感覺?!?p> “怎么,林若初,你不會還想著要去跳傘吧?”
“啊,是呀,感覺挺有趣的,我對于極限運動其實都還挺有興趣。”
葉知津聞言又看了她一眼,蕭茗伊見了心里一咯噔,腦海里立馬跳出了“墨菲定律”四個字,但馬上又從腦海中趕出去。
蕭茗伊把話題轉(zhuǎn)到了葉知津身上:“知津哥,你玩過跳傘嗎?”
葉知津給自己開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大口,才說:“沒有?!?p> 這一邊,陳韜韜又跟林若初開心地聊上了,葉知津微微蹙了下眉,忽然就覺得不太順眼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決定再去拉一首曲子。
游艇上一共三個房間,兩個在二層,一個在一層,夏曉沫和林若初睡一層的那個房間,蕭茗伊單獨一個小房間,剩下的一個是三個男士共享。不過林若初出來喝水的時候看到葉知津搬了枕頭被子到一層的沙發(fā)上,看起來,像是要睡沙發(fā)的樣子。
海上日出這種事情,對于喜歡傷春悲秋的林若初來說是不可錯過的美景。
因此第二天凌晨3點,她就起來了。她按掉枕頭下的手機鬧鈴,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出門,此時另一床被子里的夏曉沫睡得正香。
當她往外走時,發(fā)現(xiàn)葉知津居然也起來了,正在烤面包,看到她過來,問了一句:“要不要來點?”
“好啊?!绷秩舫跎陨杂悬c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你了嗎?”葉知津睡的是她們房間外面的沙發(fā),她怕是自己的洗漱聲吵到了對方。
“沒有?!比~知津向來生活很規(guī)律,每天9點入睡,3點起床,并不是因為海上日出。他喜歡早起,一方面是睡眠時間夠了,一方面是凌晨的世界特別清凈,很舒服。
做數(shù)學他是不需要非去辦公室不可的,隨便哪一間書房都可以進行工作。不像在普林斯頓還需要做實驗的時候,那些奇葩的保安和實驗員經(jīng)常要睡懶覺到6點才會來開門。
所以他不喜歡美國,他覺得美國的生活方式太懶,不像華國的保安,他隨時去,隨時都有人輪值。
“葉教授也是為了看日出才早起嗎?”
“?!钡匾宦?,面包烤好了,葉知津用帶著一次性手套的手取了放到盤子里遞給林若初,說道:“我每天都這個時間起床?!?p> 頓了頓又道:“能看海上日出的話,也不錯?!?p> “每天都這個時間?那可真夠早的?!绷秩舫跷⑽⑦粕?,平時這個時間她可睡得正香呢。
林若初是個愿意發(fā)懶的人,如果不是燕大要求每天早起晨跑,她是很愿意睡懶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的。
接下來兩人又沒有話題了,默默地各自吃完自己手里的面包牛奶,洗了手,又默默無言地往二層觀星臺去了。
一人一邊躺在皮質(zhì)的躺椅上,頭頂是一片迷蒙的星空,月亮還掛在天上。這種場景對于葉知津來說是常態(tài),但對于林若初就是很新鮮的體驗了,這是她人生第一次看日出。
漸漸地,天變成了墨色,月亮和星星都消失了,只余船上的燈光。
兩張鑲嵌在船體的躺椅中間其實只隔了兩臂不到的距離,在這樣的美好的時候,沉默多少會令人有點尷尬。但是林若初實在也不算個能言會道的人,可她又覺得有必要打破沉默,于是她隨便起了幾個話題,結(jié)果對方三言兩語就給終結(jié)了。
林若初一陣氣悶,暗想我也不管了,沉默不可怕,誰當小丑誰尷尬。
葉知津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主動提起話題道:“我看到你前幾天朋友圈分享了《GONE WITH THE WIND》,這本書你喜歡哪個人物?”
林若初微微一怔,她倒想不到葉知津居然會看她的朋友圈,她還以為像葉知津這樣的頂尖數(shù)學家根本就沒有朋友圈這種東西。
“論人物的話,那肯定是喜歡思嘉啊,我喜歡她把握時代脈搏的勇氣,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在時代變遷的洪流里,舊時的貴族都找不到方向,她是第一個打破陳舊的人。嗯,其實跟紅樓里的林妹妹有異曲同工之處?!?p> “唔,你也挺有勇氣?!?p> “我嗎?并沒有?!绷秩舫鯂@了口氣,腦海中的楚羽一閃而過,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其實我初中時剛讀這本書的時候,我是非常喜歡衛(wèi)希禮的。溫柔英俊,像個完美的白馬王子,連他的思想都那么有深度。別人的擔憂不過是棉花的收成,而他的世界有詩有畫,有對舊文明坍塌的悲憫。”
葉知津說:“注意到你說是初中的時候,那現(xiàn)在變了嗎?”
“的確,重讀英文原版,我的感受又變了。也許是因為年少的喜歡太簡單,也許這世上本沒有什么是永遠不變的?!?p> 葉知津忍不住撐起腦袋看向她,說道:“你不該有這么消極的想法,永遠的概念很廣泛?!?p> 林若初略有些詫異,葉知津可能也覺得有點尷尬,他又躺回躺椅,用一種冷淡下來的語氣道:“至少數(shù)學定理是不變的?!?p> “呵呵,也是哦。對于白船長,我就沒有變化過,自始至終不那么喜歡。哈,我真的沒辦法接受他那種表達愛的方式。你呢,你如何看?”
“唔,我覺得費雯·麗很漂亮,對于外國人我臉盲,她是第一個讓我認識的?!?p> “哈哈,想不到能證明孿生素數(shù)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的數(shù)學家也會臉盲?!绷秩舫跞滩蛔⌒α耍墒窃僖幌?,又不知道笑點在哪,但她確確實實又感覺十分快樂。可能原本高不可攀的人露出了接地氣的一面,讓人覺得有趣吧。
“這兩者沒有邏輯關(guān)系?!比~知津不明白她為什么笑,不過看到她笑,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在談話間,海天相間之處彌漫出一道紅霞,并隨即慢慢擴大。天,越來越亮了。林若初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看著紅日一點一點地沖破云霄,完全跳出海面,剎那間,人間大亮,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