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機甲團
此時若可以進到無人機主監(jiān)控室,便會看到,如螞蟻般的人群從寢室里沖了出來,朝著一個方向匯聚。
李峰剛剛跑得匆忙,鞋子左右腳剛好穿反了,這并不影響他,在所有人群中,他跑在第一名。
行政館坐落在中部滿月峰,這座山峰因為形狀很像一張蓄勢待發(fā)的滿月而得名,整座山峰內(nèi)含有大量的鐵礦,銹紅色的巨石若魚鱗鑲嵌在山脈間,三百來米高山峰連綿延續(xù)成一個巨大的圈,要是站著足夠高的地方便會發(fā)現(xiàn),此地渾然天成,鐵礦山峰就像一個巨大天然城墻,維護著整個東源部。山峰外部有生活著無數(shù)的外聘員工,山峰內(nèi)部才是東源部正式員工生活區(qū)域,再向里,錯落分部這六大區(qū)域,每個區(qū)域由真正東源部內(nèi)部高層官員執(zhí)掌。
在滿月峰南面,東源部在次段位置鑿出一個很大通道,通道東西寬一萬八千米,南北進深三萬六千米,上下高度一百零八米。
行政館便是建設(shè)在這通道之中,采光和通風都非常好。
行政館是一棟二層大樓,分別設(shè)置有金系特種戰(zhàn)隊機甲科,木系機甲修復(fù)我、醫(yī)療科,水系機甲指揮、調(diào)控科,火系機甲運輸科、土系機甲征兵科,外聯(lián)部這六科,呈現(xiàn)等邊六角形分布,因此也叫六角大樓。
李峰第一個沖進外聯(lián)部一層。
外聯(lián)部,為公司設(shè)立的一個專門處理對外的部門,負責對外的聯(lián)系業(yè)務(wù),主要是謀求與外界建立合作和爭取資源。
外聯(lián)部一層,是專門處理東源部內(nèi)的外聘員工行政事務(wù),二層是專門接待和聯(lián)絡(luò)外面各其他集團部的會議室和暫時居住室。
熟悉地急忙奔到中間位置繳納租費的窗口,干瘦右手快速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證,遞給工作人員,接著左手叭在旁邊的維護鐵圍欄上,氣喘如牛:“李……李峰。”
報完姓名,李峰弓這干瘦腰身,右手抽回捂著快要跳出來砰砰直跳的心臟。
偌大的外聯(lián)部一層科室,各種相應(yīng)的辦事窗口足有上千個,讓李峰在心中詛咒無數(shù)次的是,繳納租憑費用的只有這么一個窗口,更坑爹的事,你還不曉得這個窗口究竟會在什么時間開放,有時在三月,有時又在五月,或者干脆在距離年底最后幾天才打開。收繳的營業(yè)時間也是非常短,也不過兩天左右。
“二一。”不帶任何情緒的清亮女音從鋼甲玻璃另一側(cè)傳出,仿佛一杯劇毒的匕首,狠狠扎進李峰猶自狂跳的心臟,啪的一聲,氣球一樣破滅。
栗色瞳孔急劇收縮,砰砰心臟聲也在這一刻寂靜無聲,好半響,睜的大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坐在真皮椅子上的女子。
“我臉上有花嗎?快點的?!彼浅S憛掃@些外聘員工,那一副常年營養(yǎng)不良的干枯身子,頭上亂糟糟的似乎很長時間沒洗頭發(fā),充滿血絲的眼球……,看著就倒盡胃口。
下次再也不來這個窗口了,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還是二層聯(lián)絡(luò)部舒服,工作清閑不上,每日還能睡他個日上三竿自然醒,上班坐著辦公室也是喝喝地髓茶,好不愜意。
看著窗口外排起看不到盡頭的隊伍,她哀嘆著,厭惡著。臉上帶著標準式的微笑,不帶一絲溫度。
二一,是指一枚二階源池。
排在身后的人群此時有些騷動,距離李峰較近的人尚能聽到李峰他們的對話,各各也都靜了聲,神色呆然,排在遠處的人只能看到卻聽不到,很多人探出腦袋看著,并嚷嚷著催促快點,時間緊迫,更遠處的已經(jīng)有了叫罵聲。
時間在瞪視中緩慢流逝,直至負責維護的機甲士兵發(fā)現(xiàn)異常,噔噔的腳步聲傳抵李峰耳朵里,他才慢動作般,從那個已經(jīng)包漿的小布錢包中擠出一枚二階源池來,右手拿著緩緩遞了進去,眼睛死死盯著銀白色源池。
艱難擠出厚厚的人群,李峰頓時覺得心中空蕩蕩的。好不容易辛苦培育一年多的芯片,累死累活,賣出去也就二枚源池,被殺千刀的老白坑去了一枚,這剩下的一枚,上繳了東源部,他都還沒有捂熱,短時間內(nèi)兩天不到就和他招手而去,人生一下子是去目標……
目光茫然地站在大廳里的不止他一個,許多繳完租費的人和他一樣,個個垂頭喪氣,沉默寡言,和來時形成截然反差,集團今年的租費上漲了,比往年多出來三倍多,有些人眼眶里蓄著淚。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大環(huán)境下,處于低層的人根本無權(quán)發(fā)出自己聲音,也沒有人會聽。舊時代如此,新時代也是如此,很殘忍。
李峰拼盡力氣,拼了老命第一個繳納租費,主要是不想排那幾天幾夜的隊。而且,一擔過失繳費時間,那就無法租用公司的培育器皿權(quán)限,到那時,為了活下去不餓死,只能選擇去特種礦區(qū)干哪些苦力勞身的采礦或,又或者去淬煉車間煉化那些有機金屬,工薪低廉不說,還風餐露宿的。
李峰愣神期間,寬闊的行車通道入口處,由黑鐵打造的巨型大門口處,兩輛裝甲車以一種在這個頹喪氛圍彌漫的大廳很難發(fā)覺的速度風馳電掣沖了進來,車上的機甲士兵和人根本是在剎車才踩到一半時就已經(jīng)跳了下來,機械腿與鐵礦石打磨成型的路面擦出耀眼的火花,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又遠而進地撞醒了呆滯狀態(tài)的李峰。
“集合!集合!”的叫喊聲此刻引起大廳所有人的注意,響徹了六角大樓每一個角落,許多辦公人員朝這邊張望著。
喊叫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校尉級軍官,硝煙和常年累月的征塵使得他們看上去并不是很整潔,有種黃土堆里埋藏著的卵石色調(diào),不過,卻從頭到腳有股剛磨過得刀鋒銳氣自然散發(fā)體外,那是與常年混跡在東源外部外聘人員們完全不同的精神氣質(zhì),可以用嚴厲而不是整潔干凈來形容。
他們?nèi)蔽溲b,每個兵士都戴著分離式骨骼頭盔,堅硬也柔軟。身著復(fù)式戰(zhàn)衣甲,不是很厚,緊貼著身體,強壯粗俐的肌肉透著甲衣夸張的隱顯出來,沒有攜帶武器。
東源部規(guī)定,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戰(zhàn)隊人員在踏入東源所屬界內(nèi),都不準攜帶任何武器,違令者,視同侵入者格殺勿論。
緊接著,第二輛裝甲軍車副駕駛門被早先一步下車那名校尉打開。
一個上校模樣的軍長官顰著眉,扔安坐副駕駛座位上,神色看不清,從沒有焦點的眸子中看成,似乎在有著什么心事,主駕駛還有一名青年模樣男主,手保持著握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一瞬也不瞬。
上校模樣軍官名喚趙展鵬,年齡三十五,隸屬于東源部黃土機甲團,官階,團長。早先下車的校尉名喚何燒光,年齡二十二,官階,連長。還有一名手握方向盤也未下車的校尉,張鵬,年齡二十五,官階連長。
二十二歲的何燒光未著內(nèi)甲戰(zhàn)衣,穿一件灰綠色軍裝,本該是一個英俊少年,鼻梁上卻是架了副厚厚的近視眼鏡,也不妨礙他的氣勢形象。得到上校模樣人的輕微頷首致意,立刻朝著排隊的人群方向走來。
有士兵連忙把便攜式高音擴音器連帶著話筒從土系機甲科的倉庫捧著出來,何燒光雙手接過,安置在一個講臺模樣上,朗聲道:“黃圖機甲團招收戰(zhàn)士,凡十八歲以上者,不論男女,皆可報名。每年俸祿,三二源池!”
何燒光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團長趙展鵬底下坐著近衛(wèi),身形孔武有力,氣象不凡,慷鏘有力之音,在通過話筒,傳遍了整個大廳,層層激蕩,經(jīng)久不息。
三二源池?!李峰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打手,突然一把緊緊攥著不放,在他快要腦部窒息時刻,在一把松開。他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喘息著,血紅色的眼睛,戰(zhàn)栗著的身軀,還有一股熱流,直充腦門。
他亢奮了,他在心中吶喊,他的腳向前奔跑。
起初大廳鬧哄哄的,在校尉軍官喊出最后一句“三二源池”時,鬧哄哄的喧囂聲瞬間消失,地上落針可聞。直到有人忍不住大口呼氣后,整個大廳一下子轟的一聲炸開了鍋,所有人的呼氣吸聲匯聚在一起,人們布滿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使得講臺上的何燒光后腿了半步。
三二源池,兩枚三階源池,天價。可以使得一個普通民眾在不用工作的情況下,買得起房開得起車吃的好酒菜,無憂無慮的生活一輩子。
生活著低層的人,在車間或是機房常年累月的艱苦勞作,任惱任怨。所求的,期盼那一天賺夠了錢,攜帶家人尋一個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這潦草的一生。
講臺很快被聚攏而來的人群圍的水泄不通,再也無人去關(guān)注那趾高氣揚的租費繳納女營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