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化作了一片南瓜地,到處都掛墜著巨大的南瓜,方才常傲吃了一個小虧,被小南瓜怪炸到了頭發(fā),此時看到南瓜遍地,心中不免凝重起來。
應佳手持木神鐮刀,腳踏水火雙云,在遍地的藤葉上,迅速掠向常傲,竟是要近身相搏?
常傲對自己的劍術很自信,那是日夜苦練的成果,豈是眼前這個小小年紀的姑娘可以媲美的?
他一躍而起,主動迎向應佳,兩人的兵器在空中交接,火星四射間,錯身而過。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身手不凡?!背0列闹斜惑@艷到了,以他的眼力和經驗,一時竟看不穿應佳的傳承。
剛才那短暫的交接,雖然看起來并不華麗,只是劍與鐮刀的一次碰撞,然而只有常傲自己才知道那一劍的威力。
因為了解自己,所以驚艷于應佳竟能接下這一劍。
那一劍名叫“殺手锏”,雖然常傲手中握的是一把劍,用的卻是锏法的路數。他曾入大唐凌煙閣,于秦瓊秦叔寶的畫像下,修煉秦瓊的锏法,并融入自己的劍法之中。
這一路锏法勢大力沉,一锏下去,便是千石之力,應佳舉鐮格锏,鐮刀居然沒被崩飛出去,其境界已經達到七品武夫的實力。
那又如何?他常傲可是正六品武夫的實力,又兼學了三國時期五夷族祝融夫人的御獸異術,六品戰(zhàn)七品,常傲簡直想不出輸的理由。
如果給這小姑娘時間,同為六品的實力,說不定常傲還有輸的可能,可是現在,常傲占著天時,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仰賴地利,也不過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六品?”應佳雙眸亮起一絲興奮,打的就是六品武夫,她把鐮刀挽了一個花,身體高高躍起,一鐮刀砍向常傲。
常傲側身讓過這自上而下的一鐮,然而應佳下一鐮刀已經橫斬而來。常傲惱怒非常,激發(fā)了傲氣,周身勁氣澎湃鼓蕩,秦瓊的連環(huán)锏一鼓作氣地使了出來。
應佳轉眼間落入下風,堪堪只能支架格擋,這常傲能坐鎮(zhèn)南平城,的確有真實力。與常傲相比,她勝在機巧靈動,卻少了那股子蠻勁。
“哈哈,我才不跟你硬拼!”應佳眼珠連轉,向后一躍,脫離了戰(zhàn)圈,只在藤葉間騰挪閃躲,時不時回身給常傲來一鐮刀。
她自小在藤葉環(huán)境生活慣了,如履平地一般,靈巧得就像一只猴子。
常傲一時奈何她不得,只能緊緊追趕,在一朵朵的藤葉上踩躍追擊。
轟的一聲,一股氣浪傾瀉而來,差點將常傲掀翻,他緊緊地抱著一根藤蔓,向遠處遙遙一看。
只見集裝箱大小的南瓜,張大嘴巴纏住九頭蛇,狠狠的咬住九頭蛇的蛇身,身軀如同河豚一般劇烈充氣膨脹,然后自爆!
九頭蛇吃了一記自爆,蛇身炸起一蓬血肉,蛇尾一擺,把四周的南瓜怪統(tǒng)統(tǒng)掃飛,然而南瓜怪立刻又悍不畏死、張大嘴巴圍了上來。
場面如同群蟻噬象一般。
這到底是什么異術?簡直是聞所未聞,饒是堂堂正六品武夫的常傲,也不禁頭皮發(fā)麻。
常傲目光投向應佳,知道要破了這個異術,非得抓住或打死眼前的小姑娘不可!
可惜,若是老師肯把司馬懿的天象術和水鏡術傳予自己,憑借天象術的群星墜落之力,以及水鏡術的夢幻空花之術,頃刻便能破了這姑娘的異術!
可恨亦可惱,那老頭死活不愿傳他真正的絕術,反而在后來撿到一個乞丐,便如獲至寶,視為己出一般對待,不止將一身玄妙異術傾囊相授,更把自己趕出了師門!
他盡力想要控制九頭蛇向這邊靠近,然而九頭蛇被南瓜怪糾纏住了,根本挪移不動。
無奈之下,常傲只能再度追殺應佳。
……
另一邊,離戰(zhàn)場隔著一段距離的地方。
呂長樂正在朝反方向前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那龐大蛇軀的九頭蛇相柳,被南瓜怪炸得皮開肉綻。
面對這種悍不畏死的自爆流打法,饒是九頭蛇這種龐然大物,一時間竟沒能挪動分毫。
偶爾從遠處一陣沖擊波泄來,也因距離太遠,僅僅吹起了呂長樂的頭發(fā)。
“傻子才站在自爆范圍內,還好我機靈,知道提前走位預判。”
呂長樂不得不為自己點一個贊,這個英明的舉動讓自己免受沖擊波的影響,他遙遙一看,遍地的藤葉遮蔽了視野,也不知應佳和那個叫常傲的人,打出結果了沒?
刷的一下,伍闊云出現在呂長樂身后,又是無聲無息,伍闊云手掌放在呂長樂的肩上,再一次消失。
呂長樂眼前一晃,整個人莫名其妙,居然出現在了一個高坡上,遠處的原野一覽無余。
“是你啊,老伍,嚇我一跳。”呂長樂看見是伍闊云,暗暗放松了警惕,剛才突然眼前一黑,著實嚇了他一跳,“那個八歲小孩的尸體呢?”
伍闊云淡淡道:“被我埋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我找了一具和你身材相近的男尸,放在你的房中,一把火燒了個干凈?!?p> 呂長樂點了點頭,道:“你辦事還挺讓人放心的。”
伍闊云微微頷首,手指頭動了一下:“我有聽到那個應佳的談話,你請她喝了一種很好喝的可樂,為什么不請我喝?”
“你想喝?”呂長樂也不顧忌驚世駭俗,意識進入超市,買了兩罐可樂,出來之后,替伍闊云打開,道:“哪,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可樂。”
伍闊云嘗了一口,道:“味道一般,不及糖醋魚之萬一,倒是解渴,能喝?!?p> 那是……流水線出來的么,感情差了點。
呂長樂對伍闊云了解越深,越知道這家伙的感情比正常人豐富,有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藝術風。
下方的原野上,戰(zhàn)斗愈發(fā)趨近白熱化,分作兩邊,一邊是近千顆南瓜怪張大嘴巴圍攻九頭蛇,另一邊是應佳和常傲的捉迷藏式的近戰(zhàn)搏殺。
站在高坡,視野廣闊,呂長樂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的動靜,月亮光輝把大地都鋪上了一層月霜。
尤其是遍布原野的南瓜藤葉,散發(fā)著近乎透明的華光。
應佳渾身充斥著火水雙云,在藤葉間輾轉騰挪,那柄木神鐮刀,分外引人注目。
……
轟然巨響中,九頭蛇相柳的龐大蛇軀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而南瓜怪也近乎消耗了八成,才把這個龐然大物活生生拖死。
這些家伙,根本不計生死,張大嘴巴咬住了蛇軀,甩都甩不掉,爆炸起來的威力,疼得九頭蛇相柳的九顆頭顱四處亂舞。
“略略略……常傲,你的怪蛇死了。”應佳反手一記橫掃,緊接著跳到了另一片藤葉之上。
“休要猖狂,有本事別跑,吃我一劍!”
常傲心都在滴血,這條九頭蛇是他老師精心培育的蛇中之王,也是他唯一掌握的一門異術,想不到被這種不起眼的瓜草異術給破了!
“接著!”
應佳突然甩出一把小南瓜,個個尖牙利嘴,雖然個頭不及大南瓜,但是卻令常傲分心,下意識躲避。
“鞭!”
應佳一聲低語,常傲身邊,數條藤莖仿佛突然活了過來,如同鞭子一般狠狠的抽去。
“纏!”
“絞!”
常傲疲于應付,每一條藤葉都是活物,皆能鞭纏絞砸,他一時躲避不及,被藤條在背后甩了一鞭子,頓時火辣辣的疼。
應佳趁這個機會,水火雙云頃刻覆蓋雙腿,掠向常傲,雙腿連環(huán)踢出!
眨眼間,常傲被踢了三十腿,大口噴血,身軀倒飛,應佳水火雙云的飛踢如影隨形,最后以一記木神鐮刀斜斜的劈砍向常傲。
常傲低頭看著自己前襟的狹長傷口,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正六品的武夫,又有祝融夫人的御獸異術,為何一直被這小姑娘壓制,傷到這般地步?
“我……”常傲一說話,一股血沫涌上喉嚨,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應佳踢碎了,已無生機,必死無疑。
前襟那斜斜的一道傷痕處,里面又寒又熱,那是應佳的水火雙云附著在傷口上,不斷地破壞軀體生機。
下一刻,水火雙云徹底爆開,常傲在爆炸中,當即頭一歪,從藤葉上跌落下去。
“呼!”
應佳坐在了藤葉上,大口喘氣:“好險,這個人用的是秦瓊的家傳锏法,差點被他一劍砸死。要不是有娘給的這一顆大瓜種子,我自己培育的小瓜,哪里是九頭蛇的對手!”
她感到慶幸,以她剛剛七品的實力,如何打得過常傲,還不是仗著娘親的大南瓜怪,這一仗相當于是自己的娘親,幫著自己打贏了常傲,沒什么可雀躍的,她并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
當然了,以她娘親的實力,常傲露面的時候便已經死了。
月光下,原野上的南瓜藤葉開始凋敝、化作了飛灰,被清風卷向了遠方,只留下一個個深達數丈的坑洞。
應佳嘟著嘴,躺在原野上,抬頭看向天上的星月,自語道:“那也是我贏了。”
伍闊云帶著呂長樂出現,站在高坡上看,被藤葉遮蔽了大部分的視野,尚不覺得什么,此時一看,滿地的深坑,呂長樂才知道剛才的戰(zhàn)斗是多么的激烈。
強啊,應佳……呂長樂向應佳伸出手,想要拉她起來,然后遞出剛才買的可樂,道:“這么厲害的人,都被你打敗了,了不起?!?p> 應佳看見可樂,雙眼放光,接過來仰頭便喝,然后,開始打嗝:“嗝,你們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呂長樂看了眼老伍,點頭笑道:“差不多了,還差最后一樣東西。”
應佳手背在嘴上一抹,擦去唇邊的可樂,道:“你還差一張過所,這事等天亮之后,我?guī)湍闳マk?!?p> 天亮之后,應佳和呂長樂分開,一個人又進了南平城。
她是集使,負責每個月的丁冊上傳職責,雖然職位低微,可她是長安出來的,常與門下省、尚書省走動,見過的大人物多,自然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丞敢于得罪的人。
應佳找到縣丞,把過所的要求一提,縣丞親自帶她去辦了一張呂二的通關過所,這件事也算完成。
應佳拿著通關過所,出城找到呂長樂。當呂長樂看到過所之后,整個人當時就輕松了。
他現在的身份是三十里桑鄉(xiāng)一個八歲的男孩,男孩的父母親是農籍,七年前在朔方的互市和人一起做皮毛買賣,死于突厥人之手。
后來,這個男孩被送回三十里桑鄉(xiāng),交托給他的奶奶撫養(yǎng),因沒有大名,便取了個二子的小名叫喚著,叫著叫著,鄉(xiāng)鄰便都呂二、呂二的這般叫了。
“莫非是天意?”
呂長樂也覺得太巧了,三十里桑鄉(xiāng)的百姓大多姓呂,他在家行二,也是被人叫呂二,和這個叫呂二的孩子一般無二,現在頂著那小孩的身份活著,自己的罪人身份便算是摘去了。
呂長樂向應佳道:“應佳,這件事幸虧有你出手相助,等你到了長安,我保證說到做到,請你吃神仙都垂涎的美食?!?p> 伍闊云咳嗽了一聲。
呂長樂看他一眼,笑了笑道:“這里面也有老伍的幫助,總之,到了長安,我請你們吃美食?!?p> 應佳點頭笑道:“我還得往來各州府,十號之后才趕回長安,你把我給你的葉子貼身收好,我到了長安,自然就能找到你,記住,你還欠我一頓神仙都垂涎的美食。”
呂長樂道:“好,我在長安等你?!?p> 應佳頭也不回地朝南平城走去。
呂長樂仔細收好通關過所,看了眼南平城的城墻,朝伍闊云點了點頭,轉身步入了漫漫官道。
兩天后,漢中地界,一座夾山中,屹立著一座寨關。
呂長樂剛到關前,便被一個守城郎攔了下來。
守城郎道:“站住,去哪里?有沒有通關過所?”
呂長樂早有準備,取出過所一遞,笑道:“將軍,過所在此?!?p> 守城郎面色稍緩,到底還是將軍兩個字起了大作用,誰不喜歡聽點喜歡聽的話呢?
他拿起過所,似模似樣地看著,一邊念給坐在一旁的書吏。這書吏奮筆疾書,將過所上的資料錄入了檢簿中。
守城郎把籍貫、父母高堂等資料念過之后,當他讀到呂二的長相描述時,突然愣住了。
使勁睜開雙眼,看看呂長樂,又看看通關過所,摸了摸頭,一臉費解地道:“你才八歲?”
呂長樂有些羞澀,摸頭道:“是的,將軍?!?p> 守城郎連連搖頭,道:“八歲就比我高了,我家那小子八歲還在漫山遍野亂跑,而你卻一個人遠赴長安求學,是條漢子。過關去吧!長安貴人多,別得罪。”
他和后面的城卒打了個手勢,道:“開關,放他過去?!?p> 呂長樂深深一揖,正大光明地步入了寨關。
守城郎看著他的背影,自語道:“是個練武的好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