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著饃片看著她的身影,她頭也不回似乎全然不覺我在她的身后,餐桌上的似乎比我和山口年齡還要大的半導體收音機里正播放著盧巧音的《垃圾》。
山口突然停下來對我說道:“我最喜歡這首歌了?!?p> “喜歡這首歌的什么?”
“讓你愉快,讓我瓦解?!?p> 這首歌馬上就要結束,我努力回想還是想不起山口所說的那句歌詞的旋律?!独方Y束后又播報起了新聞,那人義正言辭地就美國與伊拉克之間即將發(fā)生的戰(zhàn)爭進行著事不關己的評價。
戰(zhàn)爭,多么可怕的字眼,它不光可以摧毀一個國家一個家庭一個鮮活的生命,它更可以讓一個美好的心靈極度扭曲。但戰(zhàn)爭仍然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可以更快速地讓某些人達到政治目的,還能夠讓處于戰(zhàn)爭中的人洞見到人之存在根本的虛無性。
美國宣稱要恢復伊拉克人對法律的信心,不知人們可曾記得在伊拉克這片土地上誕生了人類的第一部法典《漢謨拉比法典》,幾千年后的今天,伊拉克人居然要在外侵者的幫助下恢復法律的尊嚴,歷史的輪回實屬讓人感慨。
在收音機播報著伊拉克戰(zhàn)爭消息的時候,山口已經將所有的菜逐一切好放入盤子,她先燒水將海帶芽煮熟,然后架上炒鍋開始炒青菜香菇,
一切準備就緒,我和山口坐下開始吃飯,看著這些美味的食物確實讓人食欲大增,埋頭狼吞虎咽起來,惹得山口大笑,“你慢點好不好?!?p> “可是很好吃啊!”
“都是你的嘛?!?p> 不知何由,我忽然很想喝酒,“你家里有酒嗎?”
“哎呀不準喝酒,我煮了稀飯的,喝點稀飯?!?p> 我無奈地說道:“好吧?!?p> 山口看著,站了起來,“唉,真受不了了你的小眼神,那,只能喝一點哦。”說完走到客廳,在電視機旁拿出了一瓶白酒,在茶幾上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指節(jié)的酒,然后把剩下的酒放回原位,將倒好的酒端來給我,
“謝謝。”
“先吃飯,吃完了再喝!”
我端起酒抿了一口,一股熱流極速地從喉嚨通過腸道進入胃部,“好的,你不喝酒嗎?”
山口坐下邊喝稀飯邊說道:“我從不喝酒?!?p> “嗯?!?p> 吃完飯后,我與山口一起洗了餐具,然后她燒水給倆人泡了茶水,我倆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休息,收音機里正流淌著安東尼奧·維瓦爾第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四季·冬》,我倆靜神欣賞,意猶未盡,卻已結束,山口跑去關了收音機。
我本來想跟山口說說話,可不知是酒精的緣故還是今天確實累了,沒有一絲征兆的突然之間就進入了睡眠,上一秒我還在準備想與山口說的話語,下一秒就已經實實在在地睡著,睡得時間不長,但睡得異常踏實,沒有做夢,雖然是坐著但沒有感到任何不適,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入睡如此之快且睡得相當舒服的一覺。
我醒來后,山口已經洗完澡穿著睡衣,但她依然坐在我的身邊看著我,用毛巾擦著她的短發(fā),“你怎么突然就睡著了???”
“可能喝了點酒吧?!蔽覓咭暳艘幌挛輧龋磺羞€如我入睡之前一樣,忽然,電視機上方鐘表九點半的指針讓我驚起,我才反應過來,我得回學校了,我突然站起身。
山口伸手拉住我,“你干什么呀?上廁所嗎?”
“我得回去了?!?p> “來不及了,你趕回去宿舍門肯定關了,我本來想叫醒你的,可見你睡的這么香,就沒忍心,你可以睡這里的啊,我又不會占你便宜?!?p> 我點了根煙,思考著時間,確實已經來不及了,“可是,這?!?p> “沒事的,先去洗洗吧,里面給你放了一件我夏天的很大的短袖,我家里可能只有那一件你能穿了。”山口說著將我推進浴室,“白色的是我的毛巾,你可以用,藍色的是我的牙缸,里面放了一支新的牙刷,衣服掛在門口。”說完旋即關了門,留我一人在浴室里發(fā)呆。
我快速地刷牙,脫掉衣服淋浴,穿上那件山口所說的短袖,確實很長,蓋住了我半個大腿,我走出浴室,山口正坐在床上看書,“我睡沙發(fā)是吧。”
山口放下書,“你先別急睡覺嘛,剛剛你才睡了的,過來陪我聊聊天啊?!?p> 我走進去,又折返出來,在客廳把倆人的水拿到臥室,然后從我的衣服兜里取了根煙點著,拿著客廳的煙灰缸進到臥室。我上床坐在山口的身邊,她立馬將身子窩進被窩,側身向我這邊靠著我,我邊抽煙邊思考著該說著什么,但一絲頭緒都沒有。
“喜歡你?!鄙娇谙袷枪牧撕艽蟮膭挪耪f了出來,我能感受到她深深地呼吸。
“嗯?!蔽也恢撊绾位卮稹?p> “喜歡你看書的樣子,喜歡你上課的樣子,喜歡你走路的樣子,喜歡你吃東西的樣子,就是不知不覺得喜歡你,就想跟你在一起,就想讓你陪著我。”
“可是,那也先不要沖動,沖動它是一個魔鬼。”
“那就讓它魔鬼我吧,哈哈,因為喜歡你很讓人著急啊,你總是很認真很沉默,追你的話肯定會很累,今天找你我可是鼓了十分的勇氣,要是被你拒絕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我將煙蒂扔在煙灰缸里,“不好意思?!?p> “那,你喜歡我嗎?”
“嗯?!?p> “說出來!”
“喜歡你?!?p> 山口突然起身下床,“我餓了,你要吃點東西嗎?”
我搖搖頭,她瞬而跑出臥室,把饃片端了進來,放在床頭柜上,邊吃邊問我,“你會覺得我小孩子氣嗎?”
“不會啊,為何這么問?”
“因為你看起來很成熟啊,完全不像一個二十幾歲的人?!?p> “二十一歲,如假包換?!?p> 山口拉拉我的胳膊,“好的,那睡覺吧?!?p> 我拉起被子,窩進被窩。
山口拍拍我,“喂,你不脫衣服啊?!?p> 我又坐起來,將她的短袖脫掉,山口接了過去,疊好放在她那邊的床頭柜上,又脫掉她的睡衣,也一一疊好放在一起,最后在放衣服處關掉燈,躺在我身邊。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忽然她伸手用食指點了點我的鼻子,“不要想壞事情,快點睡覺。”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我毫無睡意,一直看著她的面孔,她的呼吸越來越平穩(wěn),似乎已經進入了睡眠,很安靜好像很久都沒有睡覺了一般。皎潔的月光通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瞳孔逐漸適應了屋內的黑暗,她的面孔越來越清晰,于是我仔細端詳起這張美麗的面孔,她那稍有不對稱的細眉、一眼就會惹人注意的眼袋、尖尖的鼻子與山口百惠果然極具相似,怪不得人們叫她山口。我很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她的臉,可怕會擾醒她只好作罷,就如此看著她一直到深夜,困意襲來時我才想起明天一早要去一嵐家,因為她下午有事所以改在了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