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吃了早飯,小林依然還在睡覺,我很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睡覺居然戴著口罩,而且他不停地擤鼻子,這讓我不得不擔(dān)心起來,便詢問起他,“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去網(wǎng)吧了。”
“網(wǎng)吧不是都關(guān)門了嗎?”
“以前經(jīng)常去,和老板熟了,他讓我玩了一會?!?p> “我靠!”
小林坐起來,擦了擦鼻子,又戴上口罩,“我有點不對勁,怕是被傳染上了?!?p> “先不要急著這樣說,也可能只是感冒而已。”
小林又躺下,“你把口罩戴上吧?!?p> 我沒有戴口罩,我覺得這樣做對小林會有壓力,但我確實是害怕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宿舍里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得聽著小林的呼吸聲,直到平穩(wěn),還是小心翼翼地拿出口罩戴上。我也是個自私的人,雖然二十多個年月中大家都在教育我善良與愛心,但以往的很多東西其實都無關(guān)痛癢,一旦發(fā)生如此要牽扯自己的生命,我知道我還是一個普通的自私的人。此時此刻,我思考著有哪些事可以讓我順利地抽身去做,但一無所獲,緊張且焦急的我坐立不安,不斷的抽煙在寢室里來回踱步。在沒有確定小林是否是普通的感冒前我不能與任何人說,如果說出去勢必會造成我們整個宿舍以及全校的恐慌,那么小林逃出學(xué)校上網(wǎng)這件事也會被大家揪出來,那學(xué)??隙〞_除他的學(xué)籍了。我不能給學(xué)校說,但是也很害怕小林被真的傳染,一來會延誤醫(yī)治,二來還是主要擔(dān)心給自己傳染,整整一天的時間,我都在這惶惶不安中度過。中午打飯時幫小林帶了一份,他吃的很少,吃完午飯后他一直喊很冷,我把我和老馬的被子都搬去給他,才安心睡下。傍晚時分,小林沒有食欲不想吃飯,我也未去打飯,倆人一直在床上睡覺,我正準(zhǔn)備起身看看小林的情況時,春春卻推門而入。
我只好佯作起身抽煙,找出一根煙點著,春春只是跟往常一樣,無事可做串串宿舍打發(fā)時間而已,但他要打發(fā)的時間對我來說卻難以煎熬,我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他聊天,心思全然不在話語上邊,時刻盯著他看他是否會覺出小林的異常。一個人睡覺戴著口罩,睡覺蓋了好幾床被子,這顯然已非平常之舉,誰人都看得出來,春春看了看小林,只是隨口問了句怎么,我故作淡定的回他小林剛跑去洗了個澡,或許嫌宿舍冷吧,春春再沒多問,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春春走后,我穿好衣服前去食堂打了幾個饅頭,害怕晚間倆人要是餓了無食充饑,回來后就鎖上了宿舍門。太陽剛剛落山,黑暗就瞬間傾城,小林坐起來推掉我和老馬的被子,喊著又很熱,我只好又把我和老馬的被子拿走。小林摘掉口罩,坐在床上低著頭氣喘吁吁,像剛剛卸下身上背了許久的大山急需歇息,我見小林摘掉了口罩,也將自己的口罩摘下。
小林緩過來后靠著墻,說道:“文兒,你怎么還在?”
我攤攤手聳聳肩,“我能去哪里?”
小林笑了笑,在他的衣服兜里找出煙點著,“我可能真的危險了,你趕緊走吧。”
我下床給他倒了一杯水,回到床上也點了根煙,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不知該怎么回答他,我確實是想離開,但我不能這樣離開,我一走他的事被學(xué)校知道后我和他必定要被學(xué)校開除學(xué)籍了,可是我不離開,又有著被傳染的風(fēng)險,我的生命或許也會將受到威脅,我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是他被傳染,為什么要讓我面臨這些。
“今天山口去看她父母了,老馬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聯(lián)系不上,我出去了也無處可去啊?!?p> 小林抽了口煙,輕聲地咳嗽了兩聲,“你和山口,發(fā)展得怎么樣了?”
可以轉(zhuǎn)移話題,我順勢接上,“你,覺得山口怎么樣?”
“很漂亮?!?p> “嗯,她不只是漂亮,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你會不由自主地為她改變自己,當(dāng)然剛剛接觸你不會有所察覺,時間一長,你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改變了,回過頭一看嚇了一跳,自己已經(jīng)成了這般模樣,當(dāng)然,這般模樣并沒有什么不好,雖然不是你有心為之做出的改變,仍然不失是一種好的改變?!?p> 小林叼著煙,微閉著眼睛,“我還以為只有我有這種發(fā)現(xiàn)?!?p> “你之前有追過她吧?”
小林把煙蒂扔在地上,“你會介意嗎?”
“我以為你會介意?!?p> “我這個人不好,總是太過自我,想當(dāng)然的去做事情,這樣很不負(fù)責(zé),其實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歡別人來安排我控制我,或許是反叛吧。所以我覺得我總是很易變,對很多過去的事根本無心關(guān)注?!?p> 我知道小林這是為了讓我安心和山口在一起,我嘆了口氣,把煙蒂也扔在地上,“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嗎?”
“這世上沒有哪個男的會不想跟這樣的女孩在一起?!?p> “的確?!?p> “我心里清楚的很,我配不上她,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一直以來,我都不太愿意和小林談起山口,但我知道,如果我們還是朋友的話,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誰與誰不般配或般配一說,只有各自愿意與否,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那兩個人出身可以如出一轍,認(rèn)知可以絲毫不差?!?p> “我指的不是這些,前幾天我翻了翻你的《圍城》,里面有句話說得很好,‘婚姻就像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向沖進去,城里的人想逃出來’我就是這樣的人,談了戀愛就想拼命地分手,分了手就要發(fā)瘋地找人戀愛,沒完沒了,唉,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所以,我才講我不配和山口在一起?!?p> “你,你還是喜歡著她吧?”
小林躺在床上,思考了片刻,說道:“我真的不希望你問我這句話?!?p> 我也躺在了床上,不知道該怎么回小林。小林也沒有再說話,倆人又都抽了一根煙,我知道他在思考著如何讓我才能離開。
“你走吧,去找山口去吧?!毙×纸K于開了口。
我沒有回答他,只顧抽著煙。
小林又坐了起來,“你裝什么裝?。口s緊走?!?p> “我不是都給你說了山口去看她父母了,我出去了也找不到他?!?p> 小林使勁咂了口煙,“走就行了,去那里都可以,總之不要待在這里?!?p> 我下床把煙蒂扔在地上踩滅,大口飲了口水,“你讓出去干什么?我出去去哪里啊?我無處可去??!”
小林大聲地兇喊道:“走!愛去哪去哪!想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沒有事就找事做!不要待在這里!我不想看見你!”
其實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現(xiàn)在離開,那么余生都將會對小林存有愧疚之感,但我還是離開了,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先離開,我需要想想到底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