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期間,大唐軍力鼎盛,威懾四夷,像突厥、吐蕃、高麗、日本等諸多國家都尊稱其為天可汗,這是大唐最榮耀的往事!
卻是突厥最不堪回首的過往。
濟利、蒙臺此行,除了要迎取一位公主入突厥,最大的目的就是借著這次宴會,在眾人面前彰顯突厥的強大,為此他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三年之久,并要在此時此刻一鳴驚人!
這也是他們將宴會地點改到清思殿的最大原因。
可惜,那些紙醉金迷的唐人,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他們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里。
這樣很好,等一會兒你們就能品嘗到丟臉的滋味兒。
濟利嘴角暗暗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李顯對于濟利的回答比較滿意,或者說他只想要一個合理的理由堵住悠悠之口。為了能徹底掌控朝政,他并不想在這時與突厥開戰(zhàn),這樣無疑會削弱他對朝政的控制力,而讓相王府等政敵趁機坐大。
“既然阿龜滋可汗已經(jīng)下旨?xì)⒘怂麄儯谴耸戮筒灰偬崃??!?p> 李顯微笑著岔開話題,“多謝可汗帶來的禮物,朕很喜歡,他的身子可好?”
濟利忙道:“父汗身子健碩,每頓飯仍能吃掉一頭羊,去年突厥舉行了盛大的圍獵活動,父汗親自彎弓射死了一只猛虎。”
李顯唏噓道:“還是你的父汗身體好啊,朕已經(jīng)老了?!?p> 濟利干笑幾聲:“圣人春秋鼎盛,怎能說老......”
“父汗久慕大唐公主,這次派我和濟利來,就是希望能與大唐永結(jié)秦晉之好?!?p> 蒙臺見濟利總說不到正題,在這婆婆媽媽個沒完,不禁插言道。
濟利羞惱地瞪了這個弟弟一眼,他根本不懂什么叫邦交!就會憑著性子胡來。
李隆基唇邊噙著一抹冷笑,“看來,這兩位王子的關(guān)系并不和睦,蒙臺連一聲兄長都不愿稱呼濟利?!?p> 誰會喜歡一個什么本事也沒有,只會憑借身份指手畫腳的人。
李顯有些不悅地看了蒙臺一眼,又向蓁蓁的方向略一點頭:“朕準(zhǔn)備讓興安公主嫁往突厥?!?p> 眾人的目光瞬間匯集在這個十四歲的少女身上。
蓁蓁不得已,只能維持著體面的假笑。
蒙臺傲然地抬頭:“父汗對女人極為挑剔,不知道這位興安公主除了美貌外,可有別的技藝,若沒點絕活,在父汗的寢帳,可生存不下去?!?p> 這話說的無禮至極!
大唐送和親公主,本就是表達(dá)一種善意,就算派一個滿臉麻子的女子出嫁,突厥也得以禮相待。
眾人本就壓抑的怒火,又被點燃了幾分。
楊氏唯恐和親的事吹了,忙道:“小女自幼習(xí)舞,在這方面有些造詣。”
“哦?跳舞嗎?”
蒙臺來了興趣,他在大漠就聽說唐人女子最擅擺袖折腰舞,這種舞蹈要求舞者動作輕盈、腰肢柔美,與突厥強調(diào)力量的胡旋舞大大不同,可謂盡顯女性柔美,他早就想一觀了!
濟利也是眼睛一亮:“久聞大唐的綠腰舞,不知興安公主是否會跳?”
蓁蓁剛想出言推辭,就聽自己的母親楊氏說道:“小女不但會跳綠腰舞,還能在銀盤上作舞!”
蓁蓁心里一陣凄涼:阿娘是多怕自己嫁不出去?
這下不獨兩位突厥王子,在場的所有人都來了興趣,要知道綠腰舞是大唐女子都會的舞蹈,可要在銀盤上作舞,那就大大的不易了!
這對舞者的重量、體態(tài)的輕盈、節(jié)奏的把控都有極高的要求!
李顯驚訝之余,也想瞧瞧這幾近失傳的銀盤舞,便命令道:“既然如此,蓁蓁,你就為兩位王子一舞吧,權(quán)當(dāng)迎接遠(yuǎn)道而來的貴客。”
蓁蓁不敢違抗圣旨,福身答應(yīng)了。
在場的宮妃女眷們開始竊竊私語。
“沒有父親、夫君可以依仗的女人真是慘啊?!?p> “可不是嘛,不僅要嫁進突厥,還要像府中的舞女一樣,作舞以娛嘉賓。”
“哎,誰讓她只是武家的旁支,而不是嫡系呢,同是姓武,也是千差萬別,怎么不見圣人讓武三思的女兒出來跳舞?”
蓁蓁心里萬般告誡自己,要控制住情緒,可低頭的瞬間,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滑落。
那日和親的口諭傳下,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物品一樣,沒有思想、沒有尊嚴(yán)地被送來送去,而今天,她覺得自己更像青樓妓館待客的花魁,要用盡渾身解數(shù),令客人滿意。
自己苦練十年的舞蹈,就是為了今天嗎?
蓁蓁覺得,這簡直是命運對她最大的嘲諷!
在抬頭的瞬間,她用衣袖迅速擦拭掉眼角飛墜的淚水,換上盈盈笑臉,可這一幕還是被遠(yuǎn)處時刻注意她的一個人瞧見了。
“圣人,臣擅長一樂器,既然有遠(yuǎn)道而來的貴客,臣愿獻丑以娛嘉賓?!?p> 李隆基從座上緩緩站起,身材高挑挺秀,似瓊林玉樹,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今日的他穿著異常素雅,月白色繡云紋的長袍搭配羊脂玉簪,讓他比往日少了幾分英武,多了幾分舒朗。
老五李業(yè)驚訝地看著自己三哥,他可是從不愿出風(fēng)頭的!特別是在最近這敏感時期。
老大李憲則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的三弟一眼,他似乎想起來,那日東郊祭祀,這位武家的小姑娘就坐在三弟的馬車?yán)?,還弄臟了他祭祀的禮服,難道三弟對她......
倒是一直在李隆基身邊伺候的高力士沒什么反應(yīng),一臉‘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李隆基下場后,整個事情的風(fēng)向就變了,從比較曖昧的作舞以娛嘉賓,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國宴迎賓。
蟄伏許久的武延秀,露出一股陰謀得逞的微笑。
李隆基,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對武家的女人沒有興趣嗎?那為什么還急著下場?原來是口不對心啊!
這樣很好,你對她越上心,失去的時候越痛苦!
李隆基與蓁蓁下場換好衣服,再回來時,尚儀局的司樂司已經(jīng)讓樂工就位。
一百多名身著紅色宮袍、技藝精湛的樂工坐在臺下,手中拿著琵琶、月琴、笙、蕭、笛子等各色樂器。
當(dāng)中有一位樂工一襲白衣曳地,眉眼低垂,在眾人中倍顯突兀。
李隆基緩步登臺時,大家都被他手中的樂器吸引了。
竟然是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