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吳都楓鎮(zhèn)古城河嘩啦啦的拍打著兩岸,吉小堂趴在水邊緩緩的睜開了眼……
“沒死?”吉小堂晃動一下濕漉漉的腦袋,感覺有點暈還有點痛,“哎,怎么連死都那么難啊,做人太難了啊……”
吉小堂趴在河岸邊痛哭著,想到了昨晚上自己大醉后準備逃離這悲慘世界,逃離這悲劇人生的,可昨晚一頭扎進河水的自己,今天居然還活著,可悲!
在別人這是幸運,在他看來這好比到刑場上多挨一刀。他已經被自己這小半生折磨的痛不欲生了,雖然在那些年少輕狂的時候拼搏過,可當一次次的失敗襲來的時候,那種無助和孤獨已經把他擊垮了。
吉小堂緩緩起身,面向河水,他準備再次告別人間,就在他凄憐憐站在那里時他突然感覺周圍有些不對……
難道是世態(tài)太炎涼了……這些麻木的城市郊區(qū)人居然對自己這個投河自盡的都無動于衷?連個驚訝勸阻的人都沒有?
太冷漠了,吉小堂渾身濕淋淋的站在那里,感覺到的都是冷,身體冷,心里更冷。
算了吧!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駐足在了吉小堂的身旁,是那個風韻下垂,香味辣眼睛的女房東劉金妹。
“我不欠你房租了!”吉小堂冷冰冰的對她說著。
“哎呦,這兒怎么還站著個人???這誰啊?怎么整的跟個水鬼一樣呢?”女房東劉金妹被他嚇了一跳,刻薄的腔調都有些顫抖了。
吉小堂平時忍氣吞聲,被這房東老婆娘逼的幾乎要賣血賣腎,現(xiàn)在自己準備投河了斷了,索性也豁出去,大聲吼叫道:“我是你大爺……”
劉金妹揉了揉眼睛,又撓了撓頭,癡傻的望著他愣神片刻,卻說了句讓吉小堂險些噴血的話,“啊,是大爺呀,您什么時候從鄉(xiāng)下過來的呀,怎么不坐船,還游泳過來了啦……”
“快來家里坐呀!”說著,這劉金妹就把驚掉下巴的吉小堂往屋里拉,還一邊喊著:“老公,老公,王士豪,王士豪……我大爺從鄉(xiāng)下來看我們來了……”
“大爺的……”吉小堂苦著臉想這女人是不是受什么刺激,瘋掉了!僵著雙腿抱著柱子就是不進門,再有要是被她老公王士豪看到了,還以為自己給他女人下藥了呢。
那個房東王士豪長得五大三粗,等下解釋不清楚發(fā)生沖突,自己這單薄之軀哪里是他的對手。
吉小堂哭喪著臉,編瞎話說:“我先去接你大娘,晚點再回來看你們,你看行不行啊?”
“哦,那好,你去吧,去吧,那你早點去帶大娘,我和士豪做好飯等你……”劉金妹撒開手就對吉小堂客客氣氣的說著。
吉小堂尷尬的雙眉都要擰到一塊了,心想這都哪跟哪兒呀,這女人真是瘋到家了,現(xiàn)在自己趕緊開溜。
也不回話,拔腿就往外跑,跑了一段,就躲在木倉巷的一角瞄那女人還在招手歡送,并且他老公王士豪已經出來了,那女的就跟他老公嘰嘰喳喳的講述了一番。
吉小堂害怕王士豪追來問話,那哪解釋得清楚,便趕緊拐彎跑到對面的街道,躲進了人流中,再回頭觀察,見沒有跟過來,這才挨在街角的石蹲歇下。
長吁短嘆的坐了一會兒,依舊感覺四周怪怪的,捏了捏自己的臉,有知覺的,再看看那街邊行人匆匆,有些熟識的工友上班路過,卻沒有一個人招呼他一句,也沒有人因為他濕噠噠的全身好奇觀望,甚至連暼他一眼的都沒有,感覺自己像個空氣。
吉小堂想只不過是被工廠辭退了而已,也不至于這么絕情吧,這世道怎么了?
孤獨,無所適從,冷,肚子餓……
吉小堂想了想,自己的口袋里應該還有一張百元的票子,夠今天吃飽喝足的了,等到吃飽喝足后,晚上再回來跳河吧,心想就算死也的做個飽死鬼??!
走進了身后的羊肉館,大早上冷清,只是他在那里坐了十來分鐘,老板竟然也不來招呼他。
連這送錢的地方都把自己當空氣,氣的吉小堂拍桌子喊:“老板,來個羊肉鍋,熱兩瓶黃酒!”心想命都不要了,索性改了平時客客氣氣謙卑,甚至該叫做唯唯諾諾的窩囊。
胖老板一嚇,忙揉了揉眼睛:“?。渴裁磿r候進來的,稍等,您別生氣,我馬上給端上來!”
不一會兒,就上了一鍋羊肉兩瓶黃酒,外送了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吉小堂是餓壞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臨了還要了盆米飯,拌著羊湯吃的直頂嗓子眼才罷休。
歇了歇,直起身子卻感覺有些暈,想著肯定熱黃酒后勁大,不過他卻感覺痛快,身體輕飄飄的也不冷了,臉蛋紅撲撲的什么煩惱都煙消云散了。
“痛快!”禁不住的哈哈大笑一陣,才扶著桌子來到結賬那里,在口袋里摸索一下,便拍在賬臺豪橫的說:“一百塊,不用找了!”
飯店胖老板笑嘻嘻的接過來收下了,不過吉小堂臉唰的一下變了色了,甚至差一些被那一百塊嚇醒了酒,“那TM不是一張白紙嘛?”
對,就是一張白紙,吉小堂不用揉眼睛也知道,那是他的離職單啊,一直窩在口袋里的,可那僅有的一百塊生活費呢?
他哆哆嗦嗦的翻遍了全身也沒有找到,估計是跳河被水沖走了,又一臉驚慌的望向羊肉店老板,剛才的豪橫勁早就泄沒了。
“怎么啦?反悔了?沒錢坐公交車了吧?哈哈哈哈……”說著老板又遞給他一張五塊錢的小票子,“一共消費九十五,找你五塊,慢走……”
老板自己去收拾碗筷了,吉小堂捏著那五塊錢,確認這老板不是瞎子,自己傻眼,心想今天凈遇到不正常人了。
算了吧,吉小堂暼著羊肉老板的案臺上的幾把剁刀,還是先溜為妙……
出了羊肉店吉小堂繼續(xù)逃跑,他害怕那老板清醒過來找自己要錢,甚至可以報警把自己抓起來,不過跑了一會兒想著自己連死都不怕,還怕被抓嗎?
于是便放慢腳步,慢慢的走著,他慢走想著這最后一天自己還該去哪里看看。
去工廠,吉小堂想著,就去那里,不管怎么樣,那是自己人生火苗被徹底撲滅的地方。
何老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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