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纂一事,在靈真派上層之內(nèi)引動了多大的風云,只有在場的人知曉。
掌門途生道人親自收繳了那門《換日盜靈大法》,此事四位內(nèi)門長老也意見一致,無他,全在這邪術(shù)奪旁人靈根之舉太過陰毒,半分也不可流傳出去。
“另有外門弟子趙莼,被岳纂抽取木靈根后,竟變?yōu)榻鸹痣p靈根,我欲引其為內(nèi)門弟子,眾長老以為如何?”
率先出言的鶴發(fā)老人名為葛行朝,他長眉聳起道:“還不曉得邪術(shù)可否會對她修行有阻礙,貿(mào)然引入內(nèi)門,萬一日后連筑基都不成,豈不是笑話?”
“靈根先天而來,只看弟子如何借用罷了,我聽聞她心性堅韌,便是在邪修岳纂面前也不曾露怯,可見是個好苗子?!鼻锛粲暗裹c起頭來,言語間對趙莼夸贊甚多。
另一長老吳運章垂下眼睛,道:“先引進來試試也行,若是到了年齡未曾筑基,歸到外門去便是了?!?p> 葛行朝忙看向李漱——四位凝元長老中還未發(fā)言的那位。見李漱也不置可否,閉目養(yǎng)神的模樣,反倒起了脾氣,道:“那便讓她進來!若是往后不能筑基,就趕緊回外門去,莫要占了他人資源!”
途生道人笑著頷首,知道他慣是這么個脾氣,喜歡提些異見。
“另有一事,趙莼是稚齡入內(nèi)門,按理,是要尋一位師長來教導。你們可有愿意的?”
座上一時安靜下來,葛行朝自是不愿意的,他雙手捧了茶盞,窩在座上,打量其余三人如何作為。
吳運章只當做什么也沒聽見,還是秋剪影挑了眉頭,道:“眾長老只我門下尚未收徒,那便……”
沒等她說完,李漱睜開眼睛,打斷道:“我記得秋師侄是水屬吧!怎能教金火雙靈根的弟子?”
秋剪影被人截了話,面色不大好看,冷言道:“李長老門下弟子,也不全是金靈根修士?!?p> “非也!非也!”李漱直搖頭,又看向途生道人,“修金靈根的修士本就稀少,我那些徒兒中極少與我同屬,也是如此緣故,如今遇到了個金火雙修的,倒頗不容易,師兄還是把她交予我吧?!?p> 從先前入不入內(nèi)門都要權(quán)衡,到現(xiàn)在兩名長老相爭,這番發(fā)展讓余下的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秋剪影也不知李漱為何要與她作對,慍怒道:“李長老收了多少徒弟?不說二十,也有十五吧?弟子在精不在多,可別誤了他們的道途?!?p> “師侄是覺得我誤人子弟?”李漱反問。
“長老若真這般想,我也……”
眼看兩人爭吵愈演愈烈,途生道人揮手道:“好了!就此打??!”他亦十分糾結(jié),細思量后,向徒弟投了個歉意的目光,一切便盡在不言中。
秋剪影惱他處處偏向旁人,扭頭不愿再看,果真聽見途生道人言道:“那便將那弟子歸入李師弟門下了?!?p> 待掌門離席后,她又第一個起身,憤然離開大殿,不滿之意讓眾長老都看了個明白。
葛行朝與李漱同行回去,不解地問:“師兄為何收下那弟子?她金火靈根,與師兄只是略有相通之處啊?”
李漱掃他一眼,回道:“收不收她,對我都意義不大,只是不想讓秋剪影再添助力而已,這幾年吳運章也靠過去了,待她破入凝元后期,哪還有旁人說話的份?”
“那為何還要放那弟子進內(nèi)門?放在外門不就成了?”
“糊涂腦袋,掌門今日提了此事,便是存了要讓那弟子入內(nèi)門的心的,違逆他的意思終究不妥。收入我門下后,是個好的便養(yǎng)起來做個樣子,若真是扶不起的,索性不去管就是了?!崩钍膊皇钦婵粗刳w莼,只等著收徒后叫她自行修煉,看看資質(zhì)到底如何,他門下雙靈根弟子眾多,不缺這么一個前路未卜的。
上層博弈,趙莼自不可能知曉。
聽著上面來人,說是內(nèi)門長老要收她為弟子,心里面也是欣喜的。
從預備弟子到凝元長老門下,她也算是一步登天,在三十九院乃至整個外門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無人不羨慕她得此機緣,卻不知道這機緣背后又是怎樣的兇險。若不是有珠子相護,她早已命喪岳纂之手。
想到珠子,趙莼從身上把它摸出來,自那日有了變故之后,它又變回了透明模樣,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般。
可從丹田處傳來的渴望之情又如此真實,讓她越發(fā)堅定了珠子是件寶物的想法,不敢為外人道。
離開萱草園那日,連婧鄭重道:“如今我聽外人說,你得了寶物才有的雙靈根,不管這是真是假,始終是有人盯上你了,你在內(nèi)門千萬小心,能忍便忍,待有了實力別人才不敢小覷?!?p> 岳纂之事不能外傳,但廖家兄妹與趙莼卻必須拿個由頭出來。近日靈真派有傳言,說是她們這一行人途中遇一天地靈物,可造就雙靈根,又遭邪魔修士搶奪,殺了廖家兄妹,還要對旁人下手。
危急之時,蒙罕絕地反殺邪修,保住了眾人性命,以練氣后期硬撼筑基,讓他很是揚名了一番。
至于趙莼,她是在蒙罕與邪修纏斗時,偷食天地靈物之人,雖因此有了雙靈根,得入內(nèi)門,但終究讓人不齒。
此番言論漏洞百出,信的人卻不少?;蛟S真有絕世天才,能以練氣后期反殺筑基,但那絕不是蒙罕能做到的。再講趙莼,若真做下這種不義之行,為何還與蒙罕同行回宗,面見長老?
只是有人心中不平,硬要潑她臟水罷了。
趙莼既知道辯解不能,也不去費口舌做無用功。有與人言語相爭的精力,不如放在修煉上,實力上去了,還有誰敢嚼她舌根?
蒙罕也靠得住,托他買的納物布袋,在趙莼前往內(nèi)門的前一日便送到了。
她雖不能放在明面上用,但能將財物放入其中,心里也踏實些。
內(nèi)門弟子的起居雜物,衣裳配飾都有宗門供應,趙莼倒沒什么需要帶去的,只裝樣子背了個裝有萃石四五十枚的包袱,手里捧著周翩然送她的小苗盆栽,便跟著人走了。
內(nèi)門位于貫天江之西,占據(jù)幽谷半壁,除卻掌門所在的上嚴殿,與四門長老的殿宇,余下廣大的地域,由不到兩千余弟子居住。
故而每人都有一獨立院落,可尋得清凈。
長老李漱門下共有十九名弟子,意味著趙莼還有十八位師兄師姐在上頭。能拜入長老的,也俱都是雙靈根,她在其中亦是泯然眾人矣。
李漱以靜修為由,阻了趙莼前去拜見。只賜下一只可助人凝心靜氣的蒲團,作為拜師禮,言道什么時候她破入練氣九層,將要筑基時,可去向他討一靈物作靈氣之基。
師兄師姐們也頗為繁忙,托人贈來萃石、丹藥之類作見面禮,本人卻沒露面。
趙莼隱約覺得,這師門好像不大待見她。
許是外頭傳言的緣故,她微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