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夫人服藥之后,疼情慢慢好轉(zhuǎn),半月有余,便已能勉強靠坐,臉上的淤青也已漸消,恢復(fù)了神氣。只是九真,舌苔受傷,一直未見好轉(zhuǎn),也不能開口說話,請神醫(yī)蘇詢看了好幾次,只說是普通的刀傷。創(chuàng)傷藥是換了一副又一副,仍未見半分效果,九真平時本就少言,這么一來竟徹底無言了。
蘇錦夫人是又急又心疼,整日以淚洗面,常常哀哀自道是自己害了九真。蘇錦榮每日一早便外出,至晚方歸,然后掏出一包又一包不知名的藥物,交給小斯煎熬,九真每日聞著藥味更是難受,端來的湯藥呡上一小口,便表情痛苦的拒絕,紙上寫道:“湯藥刺舌,難以下咽?!?p> 一向活躍的蘇錦霖也只會雙手撐頷不停的嘆氣。媚兒整日都要哭上一會兒,恨不能親身九真受著。
倒是云香,不哭不鬧,只是默默的研究著各種流食,希望九真能吃的順口些。
這日,蘇錦府依舊哀的哀,哭的哭時,忽聞守門小廝通報:“上貴駕到?!痹瓉硎谴笕A國主,王后以及樂修公主擺駕蘇錦府,黃輦浩蕩,巍巍王氣將蘇錦府門口堵的水榭不通。
蘇錦府眾人到府門口相迎,瞬間跪倒一片,一應(yīng)拜禮之后,蘇錦翰林將客引向帝藻廳,此廳空間寬敞,擺件奢華瑰麗,與蘇錦府的簡約樸素相當違和。據(jù)說帝藻廳是蘇錦府留奇葩家規(guī)的太太老爺親建,聽說是為了接待大華前前國主,也有傳言說里面藏了大華國的護國寶藏,平時除了蘇錦翰林和總管老朱外,蘇錦府上到主子下到仆人都不得入內(nèi),甚至連里面的清掃,都是朱總管自己動手。
廳內(nèi)共設(shè)十位,大華國主和王后坐正上位,華葶坐側(cè)上位,蘇錦翰林和夫人依次坐在右側(cè)下位,其余位置空在那,蘇錦榮和蘇錦霖站在蘇錦翰林身后,九真則站在蘇錦夫人后側(cè)。
丫鬟上完茶水后,大華國主悠悠道:“都不必站著了,坐吧,真兒,來,坐這里?!贝笕A國主指了指右側(cè)上位。
九真上前微微曲身謝恩,無言。
蘇錦榮和蘇錦霖也上前躬身謝恩:“謝王上、王后賜座?!?p> “真兒受苦了?!蓖鹾罂聪蚓耪嬲f道,華葶則一臉不屑,傲縱的盯著九真。
九真站起,曲身向王后揖禮,當作回答。
“我蘇錦府未保護好公主安危,請王上、王后責罰?!碧K錦翰林起身請罪。
“玉兒此乃大孝之舉,蘇錦掌主不必自責?!贝笕A國主凜然說道。
蘇錦翰林謝恩后復(fù)坐。
大華國主端起茶盞,輕飲一口后,幽幽道:“大華國以禮治國,以孝為本,注重禮儀仁孝,真兒此舉,理論大功,應(yīng)大賞。只是真兒年紀尚小,賞賜金銀財帛無大意。下月便是江千國太后六十歲壽辰,本王與王后合議后,決定讓真兒以大華國善使的身份出使江千國,帶賀禮‘神幾石’祝壽,亦算肯定真兒的身份?!?p> 九真曲身謝恩。蘇錦榮也緊跟著起身,請道:“此次出使江千,路途遙遠,公主又是女眷,在下請愿陪同,望王上恩準?!?p> 江千國離大華國隔山離水,路經(jīng)寨崗森林,快馬尚且要走上十日,何況還帶著‘神幾石’,更是徒增兇險,千機萬變。
“本王前來,便是為了跟蘇錦掌主商議此事,玉兒且年幼,‘神幾石’也乃罕貴之物,本王想讓蘇錦少掌主陪行?!贝笕A國主狀似隨意的說道,實則暗暗打量著蘇錦翰林,要不是大華國前國主留有口諭,估計他早就一道圣諭解決此事了,又何必親自屈身前來協(xié)商。
“這……”蘇錦翰林面露難色。
“掌主放心,本王只是想讓少掌主此次商運的目的地改為江千國,名為走商,暗地里保護玉兒即可?!贝笕A國主笑著說道。
蘇錦翰林知此事已成定局,只得同意。
“將‘神幾石’奉上。”大華國主命令道。一位身著藍衫白須太監(jiān)手抱紅木雕紋匣盒,躬身跪在九真面前,將盒子舉過頭頂,九真接過匣盒。
“真兒且記,需妥善保存,切勿打開匣盒,到達江千國后,要親自交給江千國主?!贝笕A國主叮囑。
九真曲身行禮,以示應(yīng)答,雖然不知道匣盒內(nèi)的‘神幾石’到底為何物,但看到大華國主如此重視的份上,九真便也注重幾分。
是夜,九真坐在制陶房的爐窯旁邊,一遍又一遍的為素胚塑性,雙手占滿陶土,留在蘇錦府或出使江千國,對她來講并無太大不同,十三年來,她太習(xí)慣接受了,蘇錦夫人給她安排的衣、住、行,她接受,蘇錦榮和蘇錦霖給她的關(guān)懷她接受,大華國主給她的榮耀她接受,也許從小的寄人籬下,讓她不懂拒絕,也不會拒絕。
就像制陶一樣,其實九真一點都不喜歡制陶,這些陶土總讓她的手黏糊糊的,只是蘇錦榮以為她喜歡,她便喜歡了,也因為只有在這里,她可以一個人靜靜的呆著,不用笑,不用說話,不用動心思。
“就知道你在這里?!碧K錦榮說道,一貫的溫柔。
九真停下手中的動作,沖蘇錦榮微笑。
蘇錦榮:“我剛才到竹山苑確認過了,云香和媚兒已經(jīng)整理妥當。”
九真會心一笑,點頭,蘇錦榮對她的一應(yīng)事物都是事無巨細,處處上心。
蘇錦榮:“我已交待霖兒,多帶些有趣的玩物,以免你在路上乏悶?!?p> 九真目色微疑,看向蘇錦榮。
“我已與父親商議好,霖兒會陪我們一起上路?!碧K錦榮淺笑道。
一起去?此次出使江千,雖是王命,但已有蘇錦榮護行,如為商運,蘇錦霖也已能獨立跑商運,實在是沒必要浪費這么多人力,九真雖心有疑惑,但扔舊微笑接受。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碧K錦榮拉起九真,將她雙手浸入水中,輕輕地為她洗去手上的陶土,用白巾帕拭干,然后涂上羊脂玉膏,手法溫柔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