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北上幽州
水?dāng)嗉t楓崖,白衣染霜華。
盤徑幽州路,羈旅不歸家。
深山小林,鹿鳴在野,路多曲折。一位少年騎著毛驢行走在山路上,離開碧園關(guān)五天,少年的緊張感淡去很多,也許是一路秋高氣爽,景色怡人的緣故。
我有一只小毛驢,溫柔又好騎。
它愛吃草,愛放屁,從來不會疲。
有時它又很調(diào)皮,摔我一身泥,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一臉笑嘻嘻……
……
少年騎在驢背上一邊哼著曲,一邊拍著驢。驢時不時停下來放個屁,撇著耳朵、滋著牙,來個壞笑。
“唔……”
“臭臭臭,我說驢兄,你放屁歸放屁,笑又是何意!”
“在下真的這么好笑嗎?”驢聽不懂他說話,但他只要想說話,就會對驢說。
驢又笑了起來!
“我說,驢表鍋,你笑蛤子嘛!”
驢再次笑起來。
驢真的聽不懂嗎?那可難說了。
“唉,我這是對驢彈琴!”
“走咯!”楚平生拍一拍毛驢,向前繼續(xù)走。
少年扯一截茅草,叼在嘴中,哼哼幾聲,唱起童謠來。曲折蜿蜒的山路間,少年歡快的聲音,無憂無慮,驚了飲溪的鹿,遁了戲水的魚。
小樹葉,黃又黃。
田里來了爹和娘,收了穗穗忙又忙。
小兒郎,穿花裳,來了田里捉迷藏。
螞蚱跳,公雞搶,捉了串串烤香香。
喊來大爹和大娘,還有一只叫大黃。
……
溪水叮咚叮咚,從溶洞中穿過來,從石縫中擠出去,一段流過深林,一段流過石地,綿延不絕,一直流下山去,匯入江河,奔流入海。
這一天,山中忽起大霧,三尺之內(nèi),人畜不分,五尺之外,黑白不辨。
楚平生騎在毛驢身上,任由毛驢帶路,他早已分不清南北??擅H不僅沒有迷路,似乎不受這霧影響,仿佛這霧就沒有過。
走著走著,霧漸漸淡了。
“驢大哥,我們這是走到哪了?”楚平生見周圍的樹木粗壯碩大,古老滄桑,樹干有一丈之余,根系有臉盆一般粗,樹中挖一洞,能住四五人。密密麻麻的枝葉,遮住天空,地面終年不受陽光,昏暗潮濕。
驢馱著他繼續(xù)前行,看見一處竹籬小苑,苑內(nèi)有一小屋,屋門緊閉,幾縷炊煙從屋頂竄出,盤旋升天。屋前有一花園,園內(nèi)花草滿地,品種之珍稀,年代之久遠(yuǎn),楚平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把毛驢拴在一旁的樹上,整理好衣冠,上前輕扣柴扉。
“請問有人嗎?”許久,屋門仍然緊閉,無人回應(yīng)。
“小生路過此地,無意打擾,冒犯軒主清靜之處,還請?jiān)?,小生這就告辭!”
楚平生拱手回退幾步,嘆一聲氣。解開樹上繩索,正欲離開時,聽見推門一聲,一位素衣白裳的少女,綰絲于頂,螓首蛾眉,雙瞳剪水,柳腰玉足,纖手拈一秀碟,碎步移花在門前石階上。
“神仙姐姐!”少女似是聽到少年的聲音,探眉出云,一笑花開。
“好美……神仙姐姐……”
“唔……好臭……”少年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在前方扇來扇去。睡眼朦朧間,見一驢的屁股正對著自己,搖著尾巴。
此處沒有參天古樹,沒有小屋別苑,更沒有“神仙姐姐”,只有身下的大石板和一頭嬉笑著的毛驢。
“好啊你,又放屁擾我清夢,簡直是罪大惡極!”少年抓起腦后衣物疊成的枕頭,朝驢扔去。衣物扔到驢背上,下落在地,驢順勢一腳,將衣物踩在腳下。
“唉……喂……驢大爺腳下留情!”少年急忙跑過去把衣物從驢腳下“奪”回來,抱在懷里拍拍衣物上的塵土。
“好家伙,真是怕了你!”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眼見太陽快下山,干脆就近找一個山洞或者可以避風(fēng)的山坳度過今晚。
山洞沒找到,楚平生在一處山坳里拾來幾根枯樹枝和一些干草,搭個茅棚,又拾些柴禾,生堆火取暖。
將驢喂飽安置妥當(dāng)后,找些野菜,拿鍋取水,做起晚飯來。吃飽喝足的楚平生,坐在火堆旁,回憶起今天的夢來。
“要是這個夢是真的,那該多好!”
火堆里面火星亂竄,少年心中小鹿亂撞。一顆火星跳到少年手上,把他從幻想中拉回現(xiàn)實(shí)。
“唉,不切實(shí)際,人家美若天仙,我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窮酸小子,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你說是吧,驢兄!”
驢這次沒有笑,蜷縮著身子,靜靜地爬在木樁旁。
一顆流星劃破夜空,東方的天空泛著紅霞,一輪金陽旭旭而升。
楚平生醒了過來,火堆還冒著一縷青煙,將鍋中剩下食物溫?zé)嵯露呛?,取水澆熄火堆,騎驢上路。
“走了,驢兄!”
今日的楚平生同以往一樣心情愉悅,一路哼著小曲。
又過了四五日,楚平生向路人打聽得知,幽州已經(jīng)不遠(yuǎn),按目前的腳程,一天就能到達(dá)。
即將到達(dá)目的地,楚平生迷茫起來。
“到了幽州有什么打算,如何生活?”
未到達(dá)幽州前,只有一個目標(biāo),到達(dá)幽州!可到了幽州,是繼續(xù)前進(jìn),還是停下謀生?少年拿不定注意。頭一遭遠(yuǎn)游,竟是逃難而來,一切都太突然,來的讓人措手不及。
“先定計(jì)劃,再尋方法,當(dāng)務(wù)之急是謀生。”楚平生思考著如何擬訂下一步的計(jì)劃。
“那謀生,得有手段才行。”
少年開始琢磨,他什么最拿手,琢磨來琢磨去,也就只有兩條路。
要么做苦力,要么找個醫(yī)館做學(xué)徒!
顯然,苦力他肯定吃不消。
“如此看來,找個醫(yī)館做學(xué)徒吧,做好了以后開個醫(yī)館自己當(dāng)醫(yī)生!”
“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么樣,驢兄!”楚平生又向驢問道。
驢叫了一聲,似乎說這個辦法可行。
想好辦法,楚平生又向周圍的人打探城中消息。
這城中有三大幫會,青巖幫、聚賢堂、薛家堡,還有些許中立之地。
最強(qiáng)的青巖幫控制著城中鹽的販?zhǔn)郏?、陸路兩條運(yùn)輸通道。
聚賢堂控制著城西一片的紡織業(yè),薛家堡控制城中礦產(chǎn)。
但最近聚賢堂和薛家堡正聯(lián)手對抗青巖幫,推倒其對水陸兩道航運(yùn)的獨(dú)裁。
雖然兩家聯(lián)手,依舊不是青巖幫的對手,而青巖幫也趁此機(jī)會吞并兩幫。就在兩幫節(jié)節(jié)潰敗之時,青巖幫幫主任海滔突然暴斃,幫內(nèi)為爭奪幫主之位,內(nèi)斗內(nèi)耗。兩幫趁青巖幫內(nèi)斗之時,一聚收復(fù)失地,并搶奪青巖幫三分之一地盤,三幫遂成為三足鼎立的局面。
有了南平的前車之鑒,楚平生決定到中立之地去謀生。
中立之地位于幽州東面的白巖山青竹峰下,青竹峰上有一宗門,名曰青松觀,為道家宗門,宗門道士常年隱匿深山修煉,實(shí)力深不可測。
相傳一位自稱天下第一的刀客上山踢館,被青松觀道士三招制服,從此名聲大震,威名遠(yuǎn)揚(yáng)。
青竹峰下,三大幫派忌憚青松觀實(shí)力,均不敢將此地劃入地盤,而青松觀一向不屑人間爭斗,如此一來,就成了中立之地。
“看樣子,青松觀是個神秘莫測的地方?!背缴褜⒊侵星闆r打探一遍,方便日后行走。
楚平生在城外一耕民家中借宿休息,為其病重老人看病治病,耕民感激之余,熱情招待一番,這是楚平生離家之后如此熱鬧地吃一頓飯,他終于再次感受到家的溫暖。
入睡前,楚平生望月思鄉(xiāng),沉默不語。途中思念故鄉(xiāng),他都會對驢訴說,如今驢在牛棚,人在屋中,心中千言萬語化作千絲萬縷,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第二天,陰云密布,把天空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不讓光線透出一絲。
少年站在一塊青石上,驢在下方吃草。舉目遠(yuǎn)眺來時路,那黃葉滿地,霜花千里,正是:
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獨(dú)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夜不挑燈
我有一只小毛驢,從來都不騎…… 預(yù)備,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