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巴豆
“她每年去阿菊手里討要銀子你不知?沒臉沒皮的東西,侯府的臉面全被你們丟了地上。”若不是那蠢婦與那袁明安暗地里合謀,他如何會覺得替那兩個孩兒代管兩年產業(yè)都自覺底氣不足。眼睜睜看著那倆孩子被袁家那偏心眼的老太婆與袁明安逼迫,他卻遲遲開不了口,不能替他倆出氣。
“父親,兒確實不知,您放心,不論她這幾年要了多少,兒都會如數(shù)還上。侯府不能丟這臉兒子也丟不起這臉。”承恩侯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接著臉色由黑轉成紅色,微垂下眼皮遮去眼底的難堪與憤怒。
婉兒過世之后,他原本有想過好好與父親商量著,花些銀子買回客滿樓或是占幾成股??筛赣H卻心灰意冷萬事不管,他也一直沒找著好時機與他說起。如今父親與那兩侄孫日漸親近,他的打算想也是不成了,沒想這蠢婦卻做下這等丟人現(xiàn)眼之事。
“源兒不需要陳氏給他奪得那份產業(yè),要的是陳氏不拖累他?!闭f到最后老侯爺無奈嘆息,“我知你的心思。你可想過若你真在客滿樓插上一腳,福王府還會留著那三成干股?若非如此,給你占上兩成也無不可。”
“兒子慚愧。”
“都下去吧,我累了?!崩虾顮敁u搖頭,到如今說這些都已無用,他擺擺手讓兒子退下。承恩侯卻上前接替田管事扶著父親起身回屋,再扶他躺下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才出屋子。
回到正院他壓了一路的怒氣便爆了出來,“我大哥的家業(yè)與你何干?他就算不在了婉兒也不在了也還有兩個外孫子女,怎么也輪不著你做主?!?p> 雖說侯爺?shù)睦淠@些年侯夫人早習以為常,卻仍都被他眼底濃濃的厭棄給傷到。她暴怒著道“你不為源兒打算,我這個娘卻不行。當初近半個侯府家當說陪嫁就陪嫁,如今人都死多少年了,那些產業(yè)寧愿白白便宜袁家也不允我碰,源兒一個世子都沒那么大份產業(yè),你這父親就不覺慚愧?”
“近半個侯府家當又如何,那些是我大哥掙下的與你何干?源兒若本事也能掙下一份家業(yè),何需覬覦非己之物?!背卸骱驖q紅著臉瞪著自己妻子,侯夫人寸步不讓,兩人爭鋒相對,“源兒再本事也需助力,可你這個父親都給他什么了?!?p> “助力,若他的母親不是你,他何愁沒有前程?!背卸骱蛘f出這句話好似怎個人都解脫般輕松起來,憤怒的情緒一下子消散開。
“你怎么敢......陳家再如何還是太后的外家,怎不能給源兒助力,是你攔著,是老侯爺攔著......。”承恩候沒再理會,腳步不停的離開她屋子,她怒極揮去手邊小幾上的白玉茶盅,也沒得他回頭一次。
侯府的一番鬧騰,袁儀姐弟自然不知。袁儀拉著立哥兒在廊下走著消食,他用得實在是多了些。酉時末,袁儀在屋里看又從大老爺書房找來的書冊,阿梅著急的快步進來,“姑娘,棋兒鬧肚子的厲害,半個時辰去了五六趟凈房?!?p> “可有去請大夫,誰在照應她?”
“畫兒在照應著,奴婢這就去找林管事,只是姑娘這里就只留能靜一人。”
“我這里無妨,讓仲秋去找林管事幫忙請大夫來。棋兒那里許是要你照應著。”袁儀讓能靜喊來仲秋,囑咐她快些去找林管事幫忙找個大夫來。
半個時辰上五六趟凈房,人都要虛脫了。這寒冬夜里,大夫可不好請。袁儀囑咐阿梅去小廚房拿多些溫水來,鹽和糖各放一勺調開讓棋兒喝下。
阿梅點點頭,匆匆趕去小廚房。
他們三房的吃食有大廚房供的也有自己小廚房做的,可是院子里眾人都是一同吃喝,棋兒若是用了不干凈的吃食,怎就她一人鬧肚子的厲害?若不是吃食不干凈,又是如何一回事?她想不出頭緒來,便想去立哥兒屋里看看。才出來屋門外,守門喬婆子匆匆趕來,“姑娘...姑娘,奴婢找不著阿梅,您快去看看,陳婆子她要不行了?!?p> 方才隱隱約約的猜測,好似得到了證實,袁儀心慌的厲害,顧不得喬婆子,小跑著匆匆趕去立哥兒的東廂房,“阿立,阿立。”
立哥兒原本正在做著功課,聽到袁儀失常的叫喊聲,扔了筆就沖出來,“阿姐我在,阿姐,你怎么了?”
跑到袁儀跟前,見她一臉的驚慌。
“阿姐,你怎么了?!?p> “阿立,你可有哪里不舒坦,可有腹痛?”
“無?!?p> 姐弟倆人相互打量了一番,見彼此都無礙,才松了口氣。
袁儀這時才想到喬婆子說陳婆子要不行了,忙又叮囑立哥兒回屋里,讓能慧夏至守著他,她自己則要帶著能靜去看看陳婆子。
立哥兒哪里肯,袁儀拗不過他,只好讓他跟在身旁。
“陳婆子怎就不行了,人在哪里?”袁儀見立哥兒無恙,從驚懼中回過神來,才想著問喬婆子。
“才一會兒功夫陳婆子就上了十來趟凈房,人都軟著了。奴婢找不著阿梅又一時驚慌才嚇著姑娘少爺了。”喬婆子也是被袁儀嚇著,以為也少爺如何了,只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姐弟倆狠狠松了口氣,齊齊瞪了喬婆子一眼。袁儀讓她先去看顧著陳婆子,又囑咐夏至去小廚房拿溫水調開鹽巴和糖,給陳婆子灌些進去,“仲秋已經去請大夫了,你去幫著照應些,糖水要多喂給她。”
“奴婢這就去?!眴唐抛优c夏至先后都忙去。大夫沒來,他們也沒轍。
“你看,阿姐這里也只是干等著,讓能慧先陪你回屋去。你早些歇息,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說?!薄班?。”立哥兒是個懂事的孩子,見袁儀沒什么事,他自己留下也幫不上什么忙,就聽話著回去了。
袁儀自己回西廂等了大約有一刻的時辰,阿梅就找了來。
“姑娘,可是嚇著了?”夏至說喬婆子話沒說清,把姑娘嚇得臉都白了。她著急忙慌的趕回來,就是怕姑娘給嚇出好歹來。
“無,倒是陳婆子,阿梅你去看看她是不是與棋兒一個情形,等大夫來了咱們也好安排?!边€是要先看看陳婆子的情況,聽喬婆子說的那般厲害,她心里也著急的慌。
“奴婢方才已經去看過,陳婆子人虛脫的厲害,看著是比棋兒還重些?!?p> “咱們院子里可還有其他人也如她倆這般鬧肚子?”
“奴婢都問過了,只她倆人?!?p> 怎會?她倆人是一同用了什么不潔的吃食?
“姑娘,咱們院子里眾人吃食都一樣,有大廚房取的也有自己小廚房做的,偏只她倆人這般鬧肚子。”阿梅有些猜測有些不敢想。
“她倆該是用了同一吃食,且院子里只她倆人用了。先問問她們自己,若不知,再去問其他人?!?p> “姑娘,無需問其他人,奴婢知道。”聽到陳婆子也鬧肚子時,她心里就有了猜測,只是她有些不敢信。
“大廚房送來的臘八粥是陳婆子提進來的,她聽到您說不用,便與奴婢討要。奴婢想著棋兒也是喜食甜,便一人一半的分給她倆??搓惼抛幽丘挊樱具€特意分多些給她。”
“只這一樣?”
“只這一樣。姑娘......?!卑⒚窊牡目粗?。
袁儀的心沉了下去。這沒玩沒了的?
“姑娘,你這是要去哪里?”阿梅急忙追著跟上袁儀。能靜本來就在外頭守著,見袁儀快步從屋里出來,便跟了她身邊去。袁儀匆匆走到院門口,一時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茫然的站在那。
“姑娘?!?p> “主子,您有事便吩咐奴婢去,您回屋里等著。
“去看看棋兒?!庇昧﹂]了閉眼睛,回頭朝棋兒她們的屋子走去。那臘八粥原本是送來給她與立哥兒用的,不知被加了什么進去,棋兒與陳婆子這般鬧肚子,也不知還有沒有別的癥狀被忽略。她越想越著急,幾乎小跑著去棋兒屋里。
“姑娘,姑娘,徐大夫來了?!边€沒到棋兒屋里,身后仲秋追上了她們,微喘著氣指著她自己身后與袁儀說道。
“丫頭,你不照著路,老夫若摔了還怎么看病家。”徐大夫也微微喘著氣喊著仲秋。
仲秋忙又提著燈過去。徐大夫幾步就到了袁儀跟前,打量了她一眼,“是哪個鬧肚子了?”
“徐大夫,您這邊來,是棋兒丫頭與陳婆子,鬧的厲害,人都虛脫了。”阿梅上前引著徐大夫往陳婆子屋里趕去。
“有勞徐大夫您了。”屋子本就小,擠不下這許多人,何況陳婆子鬧肚子里頭的氣味實在不好,阿梅便攔下袁儀,只自己一人領著徐大夫進了屋里。
“姑娘,陳婆子她虛脫看厲害,都沒了力氣?!毕闹翉年惼抛游堇镒叱鰜恚瑩鷳n著與袁儀說道。陳婆子的情形比棋兒還厲害。她按著袁儀先前的法子,又兌了糖水送去棋兒那里,還送了來陳婆子這里。喬婆子要守門還要照應陳婆子,阿梅吩咐她留下來照應陳婆子。
“一會兒徐大夫開了方子煎了藥,你就給陳婆子喂下,喬婆子一人忙不開,你看著幫上一把?!?p> “姑娘放心,奴婢就在這守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