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道聽途說
季小凡在牧場入口等了大半天。
他穿著黃麻短衫,臉上也處理過了,看上去像個土生土長的鮫人。
托老酋長幫忙,他有了機會進入北部海羊牧場。
但是,想要找到機會,救出凌娟,很難很難。
過了好一會,先前通報的鮫人這才走出來,道:“跟我走吧,你是學(xué)徒,得先給你安排個師傅,你跟他好好學(xué)手藝。等以后你技藝熟了,便可以自立門戶了?!?p> 鮫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猜測他究竟什么來頭,竟然能叫老酋長開口向二當家凌云尋求幫助。
相比于牧場其他學(xué)徒,這絕對是背景最大的一個。
老酋長的身份畢竟擺在那里,大部分鮫人都敬重他。放在以前,酋長就相當于鮫人族的國王,只不過時代變了,鮫人的意識開化,再加上老酋長本身為人親和,大家雖然敬重他但不畏懼他。
牲畜的圍場是很大的,步行不是個好主意,鮫人牽來一匹栗色的小馬,扶他上去。
季小凡跟著鮫人騎馬前行,涉水越過小河,水花如雨,濺上了他的褲頭,樹枝梢頭的朝陽斜斜地把影子拉長,悄然隱沒在漸漸上升的陽光之中。
季小凡終于見到了其他的牧工,他們在工棚里待著,聊天打屁,嬉笑怒罵,等待上工。
“好賭可不是個好習(xí)慣,你還是改改吧!別哪天把褲襠都輸干凈了!”
“哎,你還欠我三百塊大洋呢!什么時候能把帳給結(jié)了?”
“說什么混賬話,借出去的錢,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你看我張三是那種老實人嗎?”
“程獨秀都沒你秀,你還是趕快坐下吧。”
見到兩人騎馬走近,工棚里的牧工們這才停止了交談。
給季小凡帶路的鮫人下了馬,對一個牧工道:“老兄,勞駕幫把手,把茶壺給我,一大早起來就被二當家吩咐做事,連口水都沒喝過,渴死我了?!?p> “又得了什么好差事?”那牧工一邊遞來茶壺一邊笑道,“咱們這群人里面就屬你最精,你現(xiàn)在可是二當家身邊的紅人,不愁吃穿,也不用像我們這樣每天賣弄勞力,還有什么好叫苦的!”
“是啊,咱們都羨慕你呢。”另一個牧工贊同道。
“你們那是只看到我外表光鮮亮麗的一面,沒看到里頭早就是一地雞毛。越是上層人物,越特么難伺候!”領(lǐng)路人跟同伴相處,也是說了實話,揉了揉眼睛,“媽蛋,昨天我都沒怎么合過眼呢?!?p> 深呼吸了一口氣,領(lǐng)路人說了正事:“對了,這個孩子是二當家吩咐的,老酋長介紹過來的學(xué)徒,你們經(jīng)驗最豐富的負責帶他……我看,就阿勞吧!你最老實!不會教這孩子歪門邪道?!?p> 其他人笑罵:“說得好像除了阿勞,咱們都不是正經(jīng)人一樣?!?p> “是不是正經(jīng)人,你們心里沒個數(shù)嗎?”領(lǐng)路人反唇相譏,不留一點情面,看起來他跟這群牧工關(guān)系倒是不錯。
拍了拍季小凡的肩膀,領(lǐng)路人道:“你呀,就在這里好好學(xué)!剪羊毛不易上手,但也沒讀書費勁!你早點學(xué)會了,我在二當家那兒也撐得住場面?!?p> 他擺了擺手,離開了工棚,騎馬到另一頭去了。
被叫做阿勞的那個牧工,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壯漢,雙肩很寬,頭發(fā)濃密。他站起身對季小凡點了點頭:“走,我先帶你去認認工具?!?p> 剪羊毛用的是羊毛剪。季小凡一邊聽著對方講解一邊實操。
干技術(shù)工種他倒是不怵,練習(xí)了兩個小時他就差不多找到了點感覺。
中午阿勞帶他回工棚休息會,說他年紀太輕,做久了支持不住。剪羊毛靠的是耐力,一味猛干可不行。
回到工棚又看見牧工們在閑聊。
季小凡一邊補充水分,一邊上了心。他怕別人懷疑,因此不敢多說話,更不敢出言打探凌娟的下落。但偷聽可是他的強項。
“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牧場很不對勁?”
“你說哪方面?如果說的是你自己的話,我一直覺得你很不對勁?!?p>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們沒覺得奇怪嗎?幾年前伊甸園還沒接管牧場的時候,海羊牧場里的海羊,剪完羊毛后都是加工成羊肉制品,銷往世界各地。但最近幾年著實古怪,旁邊的羊肉加工廠已經(jīng)很久沒開工了。”
“哎,這話倒是戳到了我心窩子里。以前加工廠福利不錯,我還想著把我孩子給扔加工廠去呢。但這幾年加工廠沒開工,我一直覺得奇怪。”
“呃,你沒懂,我話里關(guān)鍵的點在于,那些海羊哪里去了?羊肉不可能憑空消失吧?伊甸園接管后,又沒有渠道將羊肉銷往世界各地,也沒有分發(fā)給鮫人島上的其他人……羊肉不見了,你們不覺得離譜嗎?”
“你這一說,我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么回事!”
“還不止這點,有一件事是我剛到牧場就覺得古怪的。那時我還是個年紀輕輕、熱血青春、英姿颯爽的美少年……”
“去你媽的!說正事!”
“行行行!君子動口不動腳,能不能把你腳丫子放下來,我說正經(jīng)事……總之,我一到了牧場,頭天夜里就聽到一陣鬼號聲,那可把我嚇壞了。第二天一早,問師傅,他說是海風吹的聲音。我就奇了怪了,你們說,海風吹是這個聲么?”
“不是!從小在海邊長大的少年表示不可能!”
“贊同!我當初來牧場也被嚇了一跳。晚上跟鬼叫似的。那時我還在想,這海洋牧場,以前是不是亂葬崗。在死人墳上放牧,也難怪鬼哭了?!?p> “靠,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聽到這聲,你們怎么不早說……”
季小凡聽他們聊的竟然都是些奇譚怪事,一時沒放在心上。
這時的他,一心想打聽凌娟的消息。
從沒想過,后來發(fā)生的一切,應(yīng)證了他今日的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