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1
慶和十二年,冬月廿一。
漫天的大雪,已將整個盛京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中。
……
“阿慈……”
廣平王府后宅中一處偏僻的小院里,
此時毫無生氣,才剛剛?cè)胍?,卻連個燈火都沒有。
屋里一個衣著單薄的女子輕喚了一聲。
……
這個院子落座于廣平王府的北側(cè),春夏時的暖陽便少,如今進(jìn)了冬日,更是陰暗濕冷。
窗外雨雪交加,冷風(fēng)中還夾雜著冰冷的潮濕和年久失修的木椅桌案,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著腐朽刺鼻的霉味。
蘇蓮衣半倚在床榻上,凍得蜷縮成了一團(tuán)。
“吱!”
屋門突然被推開,蘇蓮衣以為是阿慈回來了。
“阿慈,你去哪里了?”
然而推門而入的并不是蘇蓮衣以為的阿慈,而是她的名義上的姐妹——“蘇妙儀”
“妙儀?”蘇蓮衣手撐著床榻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抬頭看著蘇妙儀。
“世人皆道姐姐好福氣,生了好容貌,有著好家世,如今更是成了我南朝的廣平王妃?!?p> 蘇妙儀緩緩走過來,坐在了床榻邊,親切地拉過蘇蓮衣的手:“姐姐的好福氣,連我都艷羨呢。”
“你瞧我如今過的日子,有什么好羨慕的?!碧K蓮衣的呼吸遲了些,不由得自嘲著。
“姐姐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宮里傳了消息出來,圣人駕崩,廣平王繼位,日后還怕沒有姐姐的好日子嗎?”
“繼位?繼位的不該是太子么?”
蘇妙儀見她滿臉的疑惑,茫然,卻沒有立刻解釋,而是站起身,拿出繡帕擦了擦剛才碰了蘇蓮衣的手,隨后嫌棄的將手帕扔在了地上,笑盈盈的靠坐在一旁,丫鬟們端進(jìn)來的椅子上。
看著眼前蒼白著面容,卻仍舊掩蓋不住仙姿佚貌的蘇蓮衣,蘇妙儀有那么一瞬生出了一股妒忌,但也就幾秒,眸中的妒意便逐漸化作成了溫和,她抬頭笑道:“太子起兵造反,意圖弒父,實(shí)為大逆不道,好在廣平王殿下及時趕到,將一干罪犯就地正法,圣人欣慰,彌留之際口頭傳了位給廣平王殿下?!?p> 蘇蓮衣深深看了蘇妙儀一眼,再次疑惑的開口:“太子謀反,此等隱晦之事,廣平王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廣平王殿下有謀略了?!碧K妙儀的語氣里已經(jīng)逐漸有了些許的不耐:“姐姐該高興才是,剛嫁進(jìn)廣平王府不過十日,便要進(jìn)宮為妃了?!?p> 蘇蓮衣沉默半晌,才慢慢開口:“妃?”
蘇妙儀倨傲的微微昂頭:“姐姐的身份,還是我好言好語求來的呢?!?p> 只見蘇妙儀緩緩站起身,身上穿著青藍(lán)色的湘裙,上面繡著用金絲勾勒出來的牡丹。
耳上戴著的是今年最時興的點(diǎn)翠珍珠墜。
“如若姐姐不屑妃位,那妹妹也可以可憐姐姐,將皇后的位置讓出來?!碧K妙儀眼底閃過一抹戲謔。
蘇蓮衣幽深的眸子直視著蘇妙儀,啞聲道:“妙儀?你……”
蘇妙儀面上露出一抹譏誚:“姐姐一向聰慧過人,就從未想過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么?”
“你什么意思?”
蘇妙儀艷紅的小嘴兒一張一合,吐出來的字,冰冷異常:“蘇蓮衣,你知道嗎,從你回到鎮(zhèn)北侯府的那一天開始,我就視你為眼中釘,恨不得將你連皮帶骨的剝開!”
“憑什么你一個粗鄙不堪,大字不識一個的野丫頭,也能與我同為侯府嫡女?你配么?”
“還有啊……你就沒有想過蕭奕他一堂堂廣平王,怎么就非你不娶呢?因?yàn)槭俏易屗咏悖〉媚愕男湃?,這樣他不僅有了蘇家的助力,還有了孫家的扶持!”
蘇蓮衣對蕭奕其實(shí)并無任何男女感情,有的只是視他為兄長。
但從她回到侯府后,蕭奕的出現(xiàn)的確溫暖了她,捧著嫁誰不是嫁的思想她嫁了。
可這一切竟都是為了他的大業(yè)而鋪路。
蘇妙儀看著滿臉震驚的蘇蓮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悄慊钤?!誰讓你回來認(rèn)祖歸宗,誰讓你礙了我的眼,擋了我的路!”蘇妙儀笑得很是得意。
“那也是他的舅舅……”蘇蓮衣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疼惜她的舅舅。
蘇妙儀面上泛出道道厲色,原本柔和的眸子也跟著銳利起來:“那又如何?孫邑身為南朝重臣,藐視圣恩,犯上作亂,已被下了圣旨,株連九族!”
“藐視圣恩?犯上作亂?……”蘇蓮衣喃喃道,突然仰頭大笑:“好一個藐視圣恩!”
圣人駕崩,太子被誅,如今的南朝,顛倒黑白,是非善惡,還不都是蕭奕說了算!
“蘇妙儀,蘇家待你不薄,你怎能如何昧良心?”
“呵呵……”蘇妙儀清脆如鈴的聲音響在陰暗屋中,格外寒磣。
半晌,她才止住了笑,溫柔的看著蘇蓮衣:“我的好姐姐,你還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呢,蘇家待我視如己出,我又怎會對蘇家心懷恨意呢?”而后,蘇妙儀十分得意的笑道:“不該是你的東西,你便不要窺視,既然搶走了就不要拿你的好命來指責(zé)我!”
就在這時候,門“吱呀”一聲,再次被人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