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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稱王

第七章 畫餅,咱是專業(yè)的!

隋末我稱王 不如安靜 3886 2021-06-04 00:01:00

  是什么時候的事來著?

  楊侗有點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擺弄人心的了,只記得那時候自己應(yīng)該還是個兵,老連長在退伍時才往上遞交了自己的提干申請,還語重心長的拉著老楊喝了一頓酒。那頓酒喝的,傷春悲秋,怕老楊這狗脾氣擺弄不明白下面的兵讓人家造了反、又怕他和上頭頂起牛來什么也不顧,是仔仔細細講了一遍該如何平衡上下級關(guān)系關(guān)系后,這才醉倒在床鋪上。

  好像就是從那頓酒開始。

  那時老楊才明白過味兒來,想當(dāng)好一個領(lǐng)導(dǎo)原來不是你把他打倒了就算行了,要讓手底下人聽話,得讓人家從心里服你。

  老楊有點迫不及待想見見羅士信了,所以他讓太監(jiān)去御廚弄了點面,又要了口鍋,就在廣達樓后面的麗春臺上架起了鍋,煮上了水。他記得山東人愛吃面,提干以后當(dāng)了班長時手底下有個山東人就這揍性,拉練回來為了一頓面食能和戰(zhàn)友打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山東人都這么愛吃面。

  “陛下?!?p>  他正琢磨著,樓下羅士信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不一會,這個看起來英武非常的將軍便走到了跟前。雖然他長得文質(zhì)彬彬,但身上的肌肉已經(jīng)將袍子徹底撐了起來,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主兒。

  “咱倆啊,不該這么見面?!睏疃泵钪掷锏幕顑?,順口說道:“起來吧,自己找地方坐,又沒外人,就不用跪了?!闭f話間,面以成型,他用手揉動著說道:“本來啊,朕該是越王,先帝駕崩之后,該父皇楊昭即位,再然后是大哥楊倓,沒朕什么事。咱們倆,第一次見應(yīng)該是張將軍替父皇橫掃突厥以后,在這洛陽城的宮廷中由父皇宴請百官,那時你是主角,朕該是陪客?!?p>  羅士信看見了年僅十六歲的楊侗在經(jīng)歷了一場火災(zāi)后還能不慌不忙的說話,忽然間想起了讓自己心悅誠服的張須陀,他就是喜歡這么慢悠悠的說話,可辦起事來,雷厲風(fēng)行,完全是倆人。

  搟好了面,將抻出來面條下鍋,這邊雞蛋、菜葉、鹽同時下去,還扔進去一些泡菜提味這才開口繼續(xù)道:“可惜啊,那些都沒發(fā)生,唉,假如都發(fā)生了,你知道朕想干嘛么?”

  羅士信不善言辭的搖了搖頭。

  老楊看著鍋中水花翻滾:“朕啊,應(yīng)該在這天下間如無頭蒼蠅一般忙亂著?!?p>  “???”羅士信有點不信。

  “別不信啊,朕的愛好特別多?!彼锰裘鏃l的筷子在空中虛空一點道:“朕希望這大隋開創(chuàng)的科舉能更完善一點,不光有文人墨客和武將,還可以有木匠、鐵匠、篾匠,甚至農(nóng)夫都能成為國家的一代功勛,醫(yī)者可以在朝廷內(nèi)擁有專屬自己的部門,位置等同于六部。那時,商人不再受歧視,百姓尊重官員與皇帝是因為他們做了利國利民的好事,不再是尊重權(quán)貴,嗯……還有很多,朕一時也想不得那么完善?!?p>  羅士信連忙起身順著楊侗的話題說道:“陛下現(xiàn)在依然可以去做?!闭f實話,他不知道做這些到底意味著什么,尤其是商人不再受人歧視這一條。但,這并不妨礙羅士信順嘴搭音,因為跟皇上抬杠都不叫傻,叫有病,哪怕是并無實權(quán)的皇帝。

  “行了吧,朕現(xiàn)在什么樣自己心里清楚?!彼麑⒚鏃l撈出,又在這碗中添加了很多綠菜,仔細翻找了很久也沒找到自己下鍋的雞蛋時,不是很在意的露出笑意,將面遞給了羅士信:“來,先填飽肚子,咱們慢慢聊。”

  “陛下……”

  “別說你吃過飯了,剛才那是喝酒,不是吃飯。”

  見皇帝都這么說了,羅士信還能說什么,接過這碗面,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嗯,能吃,卻不怎么好吃,但是晚上空腹喝了一肚子酒,這個時候來碗熱乎乎的面,很舒服。

  楊侗又給自己下了一碗,按照剛才的規(guī)格繼續(xù)做著。

  “士信,朕知道你。”

  羅士信抬起了頭。

  “張將軍還活著的時候,先帝聽聞將軍勇武,命人戰(zhàn)場作畫將殺敵場面描入畫中時,那副畫里就有你?!?p>  面條很快熟了,楊侗給自己弄了一小碗,第一筷子下去剛吃進嘴里,立即‘呸、呸’的吐了出來,把碗往桌子上一扔:“羅將軍,你不老實啊,這么難吃的面也吃得下去?”

  羅士信不慌不忙回答:“陛下,臣覺著不錯?!?p>  “什么不錯,難吃就是難吃?!彼麏Z過了羅士信的碗,扔到一旁,沖麗春臺下喊了一句:“阿姑,叫尚食鑒弄點人吃的東西過來?!?p>  轉(zhuǎn)回頭,老楊又看向了羅士信:“事情就是這樣,當(dāng)結(jié)果出來了,就知道對錯,可沒出結(jié)果之前就要去試,哪怕多少人告訴你是錯的,也得去試。朕希望做很多事情,有些是前人說過的錯事,有些事可能至今依然沒人見過,但朕依然想去做。哪怕知道如今連這宮門都出不去,心里依然想著、念著?!?p>  “對了,士信,你有沒有想做去的事?”

  羅士信揉搓著手,不出聲。

  楊侗看向了他那雙手,那是一雙苦練武藝的手,手上老繭的位置和其他人不太一樣:“說說?!?p>  羅士信低聲說道:“我想讀書?!?p>  “說下去?!?p>  羅士信抬頭看向了天空:“先帝自從開運河、修長城以來,山東就成了災(zāi)地,長白賊、阿舅賊為禍一方,那時,我的家沒了,只有十四歲的年紀(jì)便投了張將軍的大營,隨他東征西討。”

  “張將軍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的萬里河山我們見識過了,可書里有比萬里河山還遠的東西,讓我去讀。當(dāng)時年紀(jì)小,喜歡舞刀弄棒,只在將軍傳授兵法與武藝時才會認真,因為在軍營里你打不過人家就要被欺負?!?p>  “為什么都是張將軍告訴你的,你就沒自己想過么?”

  羅士信扭頭看向了楊侗,好像從沒聽過這樣的詞匯一樣:“自己想?”

  “對啊,自己想?!?p>  老楊解釋道:“喜歡女人,你就會想娶個媳婦,喜歡錢,你就想要金山銀山,喜歡權(quán)力就會成為一方豪強……這些都是想法。我就有很多想法,每天都在不停的從我腦子里往出冒,你沒有么?”

  羅士信將眉頭緊皺,似乎在用盡全身力氣的……

  “唉、唉、唉,想,用腦袋,不用勁兒?!?p>  “陛下,我沒想過?!绷_士信解釋道:“也沒時間去想?!?p>  “賊寇四起時,我在逃命,能喘口氣了,我餓,進了張將軍的軍營就要努力練武,到了戰(zhàn)場上只想殺敵,要么活不下來。”

  楊侗發(fā)現(xiàn)自己活的真是太舒適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哪怕是在隋朝眼看著就要被王世充篡位,可依然衣食無憂。羅士信呢,幾乎每一天都在命運作斗爭。

  “現(xiàn)在想?!?p>  楊侗就站在羅士信面前:“馬上、立刻,想?!?p>  “朕給你一次為自己想的機會,你若是不喜歡東都、不喜歡王世充、不喜歡這個朝廷,那就帶著你的金線白龍駒和手下那一千部曲離開,人不能光為命運活著,還得為自己活著,得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羅士信不知道該怎么說、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時間張不開嘴了。

  楊侗坐在他身邊說道:“士信,假如有一天朕能真正的擁有這個天下,就不會把所有百姓都留在家里,到那時,馳道上跑的將再也不是兵車,而是大隋的百姓?!?p>  “他們都去干什么?”

  “不一定非要干點什么,山東的百姓要是想看看洛陽是什么樣子,那就來嘛。朕不光不會給他們設(shè)置障礙,還會大開方便之門,也許有一天江南的百姓想看雪了,也可以去塞北,不好么?”

  羅士信低下了頭:“他們會死的?!?p>  “不會?!睏疃眻远ǖ恼f道:“朕只要能擁有一座城市,就不會讓這座城池之內(nèi)出現(xiàn)盜匪,也許會有小偷小摸,但長白賊、阿舅賊那樣的,決不允許。當(dāng)朕清光了這天底下所有的盜匪,老百姓能安居樂業(yè),可以吃飽飯、穿暖、住著舒服還能攢下閑錢時,為什么不能出來看看?”

  羅士信笑了,他覺得眼前這個皇帝在癡人說夢,可這個夢,為什么會如此讓人欣喜。如果沒有匪、沒有群雄,自己的家也不會破,父親會趕著那頭驢拉著母親和自己游遍整個大隋,倒也不用吃好的,當(dāng)?shù)乩习傩粘允裁此麄兂允裁淳托?。等累了,也踏遍了名山大川,再回到山東繼續(xù)種地、攢錢,弄兒孫為樂,喝幾口小酒便和鄰居吹噓外邊的世界到底是個什么樣……

  “那樣的國家,真的存在么?”

  楊侗點了點頭:“我覺著存在,也許是在大漢光武中興的時候,也許是在后世的某個時間段,可要是沒人敢往那兒去想,那就一定不會存在??墒鞘啃虐?,這樣的國家一個被關(guān)在皇宮里的皇帝打造不出來,朕得出去,得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皇帝?!?p>  羅士信看楊侗的目光變了,他覺著眼前這個皇帝的目標(biāo)更具體,哪怕當(dāng)初李密也曾說過要救萬民于水火,但是怎么救,如何去救,卻一字都說不出,最多,也就能多說一句‘不管如何,也要滅了這個亂世再說’,可他,這個皇宮中的籠中鳥已經(jīng)把未來的樣子構(gòu)建好了,自己仿佛都能看到。

  “陛下……”

  阿姑回來了,不光身后跟著不少宮女和太監(jiān),還帶來了文房四寶。宮人們將亭內(nèi)亂七八糟東西拿走后擺上了一桌酒席,楊侗卻并沒有著急喝酒,而是重復(fù)了一下剛才和裴仁基說過的話:“放心,朕還沒那么容易輸給王世充,畢竟,他回不來?!?p>  楊侗抄起毛筆在紙張上刷刷點點,幾筆寫下去,羅士信傻了,因為當(dāng)今皇帝要將這封信寫給在洺州建都的大夏皇帝竇建德,開頭第一句便是:“素聞夏帝才德兼?zhèn)?,朕愿禪讓天下……”

  王世充是回不來了,羅士信太清楚了這一點了。

  那竇建德二百人長起家到現(xiàn)在擁有整個河北,最怕的就是有人提及‘合法性’這個問題,所以才常把‘當(dāng)年漢高祖起兵也不過是泗水亭長’掛在嘴邊,為了河北的凝聚力甚至不肯吃肉、連皇后都不讓穿華貴的衣服。如今這封信寫完,那竇建德就算是徹底有了合法性了,是當(dāng)今大隋陛下楊侗禪讓的皇位,但一封信并不足以說明問題,想要徹底解決,就得把洛陽打下來。那時,以竇建德為首的河北群狼還不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直撲虎牢關(guān)么?

  一封信,陛下只用了一封信就把王世充牢牢鎖在洛陽之外,只要禪讓這兩個字還在,那竇建德就得來……

  “咱們不用對付王世充的大軍,只要把王玄應(yīng)、王道詢、王世惲、段達等和王世充息息相關(guān)的勢力連根拔起就行,然后設(shè)下計策靜待王世充由虎牢關(guān)敗退又或者擊敗竇建德而歸就行,士信,這實現(xiàn)理想的第一步,你覺得朕做得到么?”

  羅士信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里一直縈繞著楊侗那張笑臉,他把大餅已經(jīng)畫進了自己的心里,還把皇宮珍藏的那張畫,就是張須陀將軍和自己在戰(zhàn)場殺敵的畫當(dāng)成了禮物,最終連離開麗春亭的時候腦袋都昏昏沉沉的……對了,自己走的時候阿姑和陛下說什么來著?阿姑好像在提醒陛下說:“陛下,您今天有好幾次都沒有稱‘朕’,而是用了‘我’?!?,那時陛下望著自己的身影回應(yīng):“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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