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殿前爭辯
“正是，怎么，這人你認(rèn)識?”皇上又拿起那幾頁紙翻了翻，神色不明。
歷朝歷代，凡是君王，最看中的只有那么幾樣?xùn)|西。科考在這位當(dāng)朝皇帝眼里算一件，朝中風(fēng)氣便是另外一件。
若是誰人卷面作假蒙混過關(guān)通過殿試，皇上氣是一定要氣一氣的，但罵上幾句也就罷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倘若與官員勾結(jié)，妄想靠著關(guān)系進(jìn)入朝廷，他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容忍的。
此刻見那官員站出來說話，皇上手指一點，想起這人在朝中口碑一向不錯，為人處事更是剛正不阿，直言不諱。
雖不是容易出風(fēng)頭的性子，整日悶聲不吭的，但凡是交給他的事情一向辦的完滿，很叫人放心。
也正因如此，皇上再度勉強沉下氣來，拿起茶盞在手中微微晃了晃，倒是有些好奇他能說出什么來，就聽那官員上前一步，毅然開口:“啟稟皇上，下官與蕭云謹(jǐn)并非相識，而是他在考院時才華橫溢，文采斐然，下官看過一眼后便印象深刻，絕不是渾水摸魚之人?！?p> 皇上冷哼一聲，看著他的眼里多了幾分不悅:“這上頭明明白白的寫著名字，難道照你的意思，還是朕糊涂了不成?”
那官員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體態(tài)無比尊敬虔誠，話語卻不見有絲毫讓步，仍舊堅持:“啟稟皇上，下官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此事蹊蹺，不愿給朝中損失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故而有待查驗?！?p> 以上話語字字懇切，說的毫無私心，全然是為了朝廷著想。
如今新舊更替，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科考也抓的比往些年還要嚴(yán)格幾分，為的不就是培養(yǎng)一些根正苗紅的大好人才，趁早吸納么？
那日蕭云謹(jǐn)頭一個離場，這位考官瞧著新奇，便下意識將他的卷子拿起來掃了幾眼。這一看可好，直接便叫他驚訝于蕭云謹(jǐn)出色的文采，以及豐富的才識。
若要實話實說，只怕他自己都是比不上蕭云謹(jǐn)?shù)?。這樣不可多得的才子，若能被朝廷招攬，日后也定然有能成為國之重器的氣運。
因此，他感嘆之余，還特意看了一眼掛牌上的姓名，上頭清清楚楚的寫著，京城洛家蕭云謹(jǐn)，絕不會記錯。
可如此出了這樣離譜的事情，蕭云謹(jǐn)那滿是文采的試卷卻全然變了一副模樣，絕對是有貓膩的。
也虧得這位考官不輕易罷休的性情，即便是頂著隨時被砍頭的壓力，也仍舊能面不改色，堅韌不拔，句句發(fā)自肺腑，最后終是求得皇上同意，將在場所有的試卷翻看了一遍，把原本屬于蕭云謹(jǐn)?shù)哪欠菡页鰜砹恕?p> 一旁看好戲的郭賢忠見事情不好，忽的上前一步，要攔:“李大人這是做什么，查也該有個限度，哪有這般在皇上面前莫名其妙便動手的，真是有辱斯文。”
而這位李大人與他并無私交，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將那被換走的試卷抽了出來:“啟稟皇上，找到了，就是這張?！?p> 皇上拿來一看，果然滿意的點點頭，尤其是對最后的一篇文段頗為贊賞。
再一看那卷上寫著的名字，更加疑惑:“不錯是不錯，可這不是潘培亮的試卷么？”
“皇上，并非如此，”
李大人一行禮，語氣篤定:“下官在考場時便見過蕭云謹(jǐn)?shù)脑嚲?，此人年紀(jì)輕輕卻很有沉靜之氣，這紙上的一筆一劃皆是下官看著寫完的，如今這卷子被易了主，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梗！”
郭賢忠一聽，當(dāng)即便更加不滿，也上前來:“李大人如此說可就不對了，皇上，整個考院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哪里會有人敢做這等欺上瞞下的事情?”
“依下官看啊，多半是李大人一時疏忽，此刻又怕皇上怪罪下來，有意想的說辭罷了！”
李大人眉頭一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還能欺君不成！”
“那誰說得準(zhǔn)了.....”
眼看著二人要吵，皇上懶得給他們斷官司，索性擺擺手，吩咐人直接將蕭云謹(jǐn)與潘培亮二人傳喚進(jìn)宮來。到時候孰是孰非，一問不就知曉了。
宦官到洛府時，蕭云謹(jǐn)?shù)故菦]說什么，縱然心中疑惑，但也不能違抗皇命，領(lǐng)旨之后便走了。
洛呦呦聽到響動出來，卻頗為擔(dān)心，又搞不清楚狀況，生怕蕭云謹(jǐn)在宮中再出了什么意外，趕緊與洛大校一同前往徐尚書府上，詢問他可否能打探到什么內(nèi)幕。
進(jìn)宮路上，潘培亮看著馬車另一旁坐著的蕭云謹(jǐn)，不禁嗤笑一聲，語氣諷刺:“這年頭真是什么小貓小狗都配與我坐同一輛馬車了。”
蕭云謹(jǐn)則微微合著眼，一言不發(fā)，閉目養(yǎng)神。
見狀，潘培亮就如同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惡氣堵在胸口發(fā)不出來來，又說:“實不相瞞，我且告訴你罷，今日皇上召我入宮，一定是因為我進(jìn)了殿試，看中我的才學(xué)，要直接將我提拔為狀元了！”
聞言，蕭云謹(jǐn)忽的便想起從前在書院時潘培亮那些三腳貓功夫，只怕如今大字都沒認(rèn)識全呢，卻也妄想做狀元了。
一路上蕭云謹(jǐn)不接話，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樣，潘培亮卻吵吵嚷嚷說個不停，不是暗諷洛家家世破敗，便是嘲笑蕭云謹(jǐn)不如他，不過是在裝模作樣。
卻不想一路鬧到了大殿上，皇上不過是隨口問了幾個問題，潘培亮聽都沒聽懂，只好硬著頭皮答了幾句，卻還以為自己多么機靈聰明，暗中引以為傲，實在是愚蠢至極。
這些蕭云謹(jǐn)能看出來，在場眾人能看出來，皇上自然也能看出來。
于是，這憋了好一會兒的火便通通發(fā)在了潘培亮身上，皇上陰沉著臉色，直接大手一揮下旨，將他關(guān)入大牢了。
郭賢忠在一旁不敢吭聲，潘培亮這才后知后覺，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忙大吵大嚷的要解釋:“皇上，皇上饒命，并非如此??！”
“皇上，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并非有意為之??！”
待吵鬧聲遠(yuǎn)去，皇上動作頓了一頓，看清殿下另一位年輕人，眼中漸漸升起幾分猶疑來，質(zhì)問:“蕭云謹(jǐn)，你該不會也是如潘培亮一般，花錢疏通了關(guān)系入殿試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