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zhèn)山忍不住開口：“那你這不是說了一圈廢話嗎！”
周長生攤開雙手：“我不過區(qū)區(qū)半山縣一個捕頭，難道也要能看穿修真者的偽裝？”
張鎮(zhèn)山啞口無言。
此時沈釗才終于開口：“既然有這個可能，我們就不能拖延時間了，盡快行動！”
周長生一臉無奈。
沒想到最后還是繞回來了。
深夜雨中直奔大山深處，這簡直是他見過最有效率的自殺。
不過周長生也無法阻止沈釗。
“走吧，前面已經(jīng)沒有幽靈，你不用害怕?！?p> 周長生無奈地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繼續(xù)朝著前面走去。
至于之前幽靈說的周長生有沒有吃軍糧，眾人默契地沒有提起。
不過他們心里是不是因此產(chǎn)生了什么想法，就只有幾人自己知道了。
沉默中前行片刻，周長生突然腳下踩空。
那個瞬間，他心中閃過無數(shù)種猜測。
這也許是某種道術。
也許是幽靈制造的幻覺。
也許是傳說中山中巫神，能以神力移山。
因為這種種擔憂，從半空墜落的時候，周長生甚至絕大部分精神，都是在提防四周雨幕之后的黑暗。
然而那一切都沒有出現(xiàn)。
直到周長生拔出身側赤松劍，插在巖石之中，借力回到懸崖之上，都無事發(fā)生。
沈釗看著周長生輕松利落的動作，目光中閃過一絲贊嘆。
此時繡衣使三人也全力戒備，張鎮(zhèn)山舉著手中百煉刀看著四周，一臉緊張。
沈釗看著凈塵道人開口：“仙長？”
凈塵道人搖頭：“四處靈氣沒有明顯跡象……”
“但這并不代表不是道術，如果被人捷足先登，在此提前布置陷阱，我肯定無法察覺。”
一時間，繡衣使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長生臉上。
沈釗皺眉開口：“你剛才有沒有察覺什么異樣？”
周長生一時心中猶豫。
幾人之間氣氛緊張，人人擔憂，但只有周長生知道，他剛才根本沒有落入陷阱。
從懸崖上墜落，就是單純因為他沒有進過這片深山，不知道這里有一處深澗。
不過此時周長生要是實話實說，那這個向?qū)Ь吞珱]用了。
倒不如故弄玄虛，順水推舟承認中了陷阱，繡衣使三人肯定不會懷疑。
然而最終，周長生還是實話實說：“沒什么?！?p> “這里本來就是一處山澗，我從來沒到過這么遠的地方，天黑沒看到，所以掉下懸崖而已。”
一時間，繡衣使三人都愣住了。
然后張鎮(zhèn)山忍不住開口：“你都沒來過這個地方，那你做這個向?qū)в惺裁从?！?p> “半山縣縣令居然敢糊弄繡衣使！”
周長生無奈地嘆了口氣：“半山縣沒有那么大的膽子?！?p> 張鎮(zhèn)山將手中刀尖對準周長生：“你還敢頂嘴！”
周長生沉默以對，只是看著沈釗。
沈釗不動聲色，只是轉(zhuǎn)身看了凈塵道人一眼。
后者并不開口，只是微微點頭。
然后沈釗看著周長生開口：“如果不是雨夜，你能辨認山脈走勢，選擇路線，能提防毒蟲，避開走獸嗎？”
周長生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p> 沈釗點點頭：“那就繼續(xù)前進吧?！?p> “但這次的事我也會一直記著?！?p> “替繡衣使辦事不利，就是欺君！這個責任，無論是你，還是你的上官，半山縣的縣令，都擔待不起！”
周長生點頭：“明白了?！?p> 然后他卻并不行動，而是站在原地開口：“此處已經(jīng)是山澗深谷，尋找越過的道路恐怕還是等天亮吧？”
沈釗毫不猶豫地搖頭：“不用。”
“繡衣使代天巡視四方……”
說著沈釗得意地對著左肩上面虛空拱手：“入山涉水，不一定要他人幫忙。”
說完沈釗取下身后的包袱。
把外面包著的黑布打開，就露出里面的東西，是幾截鐵桿，一段深色繩索。
沈釗動作很快，兩截鐵桿拼在一起，后端連上繩索。
然后他把剩下的包裹交給張鎮(zhèn)山，自己走到周長生身邊，對著黑暗中扔出鐵桿。
如同離弦之箭，鐵桿消失在雨幕之后。
短短片刻之后，一聲輕響傳來。
那是什么無比銳利的東西撞上山巖，轉(zhuǎn)瞬之間就刺破表面，深入其中。
然后沈釗將手中繩索這一端系在一塊巨巖上面。
“從這里通過就好?！?p> 周長生雖然想說對面可能會有任何危險，但最終也全都咽了下去。
繡衣使有備而來，至少暫時，無論前面有什么危險，都不是問題。
張鎮(zhèn)山爬上繩索，片刻之后，雨幕深處隱約亮起一點燈火，然后從那里傳來隱約的喊聲：“這邊安全！”
沈釗點點頭，然后對凈塵道人伸手：“仙長先請?！?p> 凈塵點點頭，也不說話，直接跳上繩索，如同一片落葉一樣，輕飄飄朝著對面而去。
雨幕很快遮掩了凈塵的背影，沈釗手握百煉刀刀柄，站在繩索邊，挺立如松。
周長生看著他，感覺他就是一只弓腰低頭的豹子，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撲出去。
但最終，還是無事發(fā)生。
一個聲音從雨幕另一邊傳來：“我到了?！?p> “此處無事?！?p> 那是凈塵道人的聲音，聽上去仿佛就在耳邊，顯然是用了道法。
他抵達對面張鎮(zhèn)山身邊，沈釗松了口氣，然后對周長生點點頭：“你先過去……”
但就在這個瞬間，周長生突然看到沈釗身后浮現(xiàn)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男人。
然后無聲之中，四周已經(jīng)滿是同樣慘狀的人影。
密密麻麻，將周長生沈釗兩人圍在中間。
這還只是燈光所及之處，在外面的雨幕之中，不知道還有多少幽靈。
沈釗和周長生對視一眼，然后抽出身邊百煉刀：“你就在這里，不要走動。”
周長生笑著抽出古劍赤松：“不用，現(xiàn)在這世道，做捕快怎么能不會對付鬼魂?！?p> 沈釗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但轉(zhuǎn)瞬即逝。
他并不開口，只是轉(zhuǎn)身橫斬。
這一刀，刀光如練。
百煉刀貨真價實地百煉而成，雪花流云紋映照著昏黃燈光，如同錦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