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別離

　　“這艘輪船將順著埃蘇爾河而下，直到迪西海灣。”羅西閣下看著安格妮絲說道。

　　“你既然中途準(zhǔn)備去博迪威亞看看，可以在塞維亞下船，去乘坐火車?！?p>　　“我知道的，羅西閣下?！卑哺衲萁z點了點頭。

　　安格妮絲一身黑色的修女袍，頭發(fā)被白色的頭巾包裹住，除了面容和雙手，全身上下再無一絲肌膚顯露。

　　“教會雖然在南大陸的力量不強(qiáng)，但還是有一些執(zhí)事在的，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尋求他們的幫助?！?p>　　“我會的?！卑哺衲萁z點了點頭。

　　“那么，孩子，愿母神賜你平安，我會一直為你祈禱?！绷_西閣下做出了祈禱手勢。

　　“愿母神賜您平安康健?！卑哺衲萁z同樣在胸前做出了祈禱手勢道。

　　她牽起羅西閣下的右手，親吻了一下羅西閣下無名指上的戒指。羅西閣下將安格妮絲擁入懷中，貼了貼安格妮絲臉頰，就放開了安格妮絲。

　　“蕾妮斯?！卑哺衲萁z說道。

　　蕾妮斯一把抱住安格妮絲，眼淚流到了安格妮絲肩膀上。

　　“好了好了，隨時保持通信？”安格妮絲抹了抹蕾妮斯的眼淚無奈地說道。

　　“好，你一定要記得?！崩倌菟股焓植亮艘幌铝鞯搅四橆a邊了淚水說道。

　　“嗯。羅西閣下，還有蕾妮斯，再見?！卑哺衲萁z提起了腳邊的皮箱，點了點頭說道。

　　“再見，安格妮絲?！崩倌菟箵]了揮手道

　　“愿母神庇佑你，安格妮絲?！绷_西閣下在胸前做出了祈禱手勢道。

　　安格妮絲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登上了甲板。

　　她轉(zhuǎn)頭望去，看到羅西閣下又向他揮了揮手，安格妮絲露出了一絲笑容，心中想起了羅西閣下在教堂里的囑托。

　　“你在使用‘安格妮絲·帕格尼’的身份的時候要記得遵從修女‘三愿’?！?p>　　“我會的，羅西閣下。”

　　“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的修女。”

　　“外在與內(nèi)心的沉默，謙卑端莊待人，我相信你能夠很輕易地達(dá)到，但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p>　　“快樂是神賜給我們最寶貴的禮物，幫助我們承受住生活的重負(fù)和人間的不幸與痛苦?！?p>　　“每一次你來找我的時候我都會向你說這句話，而在你離開費內(nèi)波特城的前夕，我依然要向你強(qiáng)調(diào)這些?！?p>　　“你今年走上非凡之路后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這很好。”

　　“但在瑪麗安娜離開后，你身上的壓抑感就越來越重。我明白你心中的痛苦，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早些從痛苦中走出，一個不快樂的人是堅持不了多久的?！?p>　　“我明白，羅西閣下?！?p>　　“愿母神免除你心靈的不幸與苦難?！?p>　　“‘艾拉·波耶西亞’的身份是一個很好的發(fā)泄，你可以不必像身為‘安格妮絲·帕格尼’時那么束縛自己，而我希望你能夠在身為‘艾拉·波耶西亞’更加快樂一些?！?p>　　“‘嬉笑者面具’是我早年得到的一件非凡物品，現(xiàn)在我將它送給你。你可以預(yù)設(shè)一個固定的面貌，這個固定的面貌在設(shè)定成功后至少半年內(nèi)無法改變。而你使用它時，它可以按照你預(yù)設(shè)的面貌，改變你的面容、身形，甚至是氣味，讓你更加成功地偽裝。但是你要注意，這個非凡物品的負(fù)面效果會逐漸改變你的思維，讓你逐漸將他人的生命當(dāng)做自己的玩具，直至你自己的生命也被這個面具玩弄。”

　　“我希望你不要過于長時間地使用它，并約束自己及時反省自己在使用這個面具期間的行為，以保證自我不被它改變。從這方面來看，‘安格妮絲·帕格尼’的身份又有著補(bǔ)充作用。

　　“我知道了，感謝您，羅西閣下?！?p>　　安格妮絲微笑著向羅西閣下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人群向遠(yuǎn)處望去，看到一架馬車前，父親拄著手杖望著她。

　　安格妮絲想起母親的葬禮上父親拄著手杖，靜默地看著泥土將黑色的棺材一點點遮掩，而奧雷里奧站在父親身后，目光有些渙散。

　　她想起授衣儀式上父親在角落里默默地看著她，而奧雷里奧沒有來。

　　安格妮絲想起自己跪伏在地上，親吻著腳下帶著些許秋日的白霜的大地。

　　“你有什么請求，孩子？”

　　“我請求慈悲的母神，接受我進(jìn)入這修會，”

　　“我愿舍棄名利、財富，以及所有世俗的歡愉，”

　　“請求母神的愛和神圣的恩典，”

　　“愿母神引領(lǐng)我的走向完美之途。”

　　“你已舍棄了家人和好友，舍棄了物質(zhì)和過去一切美好的、痛苦的記憶，”

　　“已決定從此所作的一切，都以無私的愛為出發(fā)點，”

　　“從此神貧，守貞，無私，”

　　“以摯愛之心對待這個世界?！?p>　　“去吧，孩子。洗脫你對世俗的眷戀，愿你的肉身接受這謙卑的衣袍?！?p>　　安格妮絲想起羅西閣下解開自己的發(fā)帶，有些冰冷的剪刀剪斷了自己長發(fā)，棕色的發(fā)絲落在如鏡面般反射著光影的銀白色托盤上，羅西閣下為自己戴上了頭巾，包裹住了自己的短發(fā)和脖頸。

　　她想起自己跪在羅西閣下膝前念著誓言，教堂兩側(cè)的修女唱起了贊美詩。

　　“我，以安格妮絲·帕格尼之名，在此向母神起誓，在主教和羅西閣下的見證之下，將一生持續(xù)不悔地遵守?zé)o私、守貞與神貧的美德......”

　　她想起在贊美詩聲里，羅西閣下在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戴上了戒指，為自己又披上了一層黑色的頭巾。

　　安格妮絲向父親方向看了許久，直到旁邊的人走過才回過神來。

　　“我似乎還欠父親和奧雷里奧一個道別?！卑哺衲萁z突然低頭笑了一聲，她向著船下?lián)]了揮左手，就轉(zhuǎn)過身沒有再向船下看去，提著皮箱進(jìn)了船艙。

　　她輕輕放下了手中的皮箱，走到了船艙的窗前。

　　安格妮絲默默地外面和家人依依惜別的旅人們，羅西閣下看到安格妮絲的面容，又伸手揮了揮，安格妮絲笑著擺了擺手。

　　她的視線又望向了父親的方向，她看到奧雷里奧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望著輪船的方向。

　　安格妮絲看不清奧雷里奧的表情，但她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