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蘭薩納城的暴亂

　　蘭薩納城的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硝煙的氣息。

　　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情。

　　有人，沒有人知道身份，也許是反抗軍，昨夜襲擊并殺死了一個魯恩王國在此地區(qū)所設(shè)總督府下屬的蘭薩納城事務部的一個中級職員，并燒毀了其辦公室及周圍數(shù)個房間。

　　總督府很快做出了反應，命令執(zhí)法部隊平息騷亂。

　　這些襲擊者就此與執(zhí)法部隊在蘭薩納城展開了巷戰(zhàn)，直至天明。

　　他們在留下一堆尸體后消失在了城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不知是來自于總督府的命令，還是來自于執(zhí)法部隊指揮者的命令，執(zhí)法部隊挨家挨戶搜尋起了襲擊者。

　　這終于成為了落到干柴那絲火星。

　　在女人與孩子漸漸虛弱的哭喊聲里，有人撿起柴刀捅死了施暴者，然后拿著刀沖出了家門，在一聲聲槍聲中倒在了地上。

　　隨后，所有的一切一發(fā)不可收拾。

　　憤怒擊碎了最后一層理智，點燃了名為憎恨的火焰，城中完全陷入了暴亂。

　　他們近乎一擁而上，淹沒了魯恩的執(zhí)法者，魯恩人的鮮血與南大陸人的鮮血混在了一起，然后成為這場暴亂下的一個數(shù)字。

　　先是持著槍的執(zhí)法部隊，再是住在大宅里的商人，接著是普通的工作者。

　　魯恩人的事務部對蘭薩納城完全失去了掌控，只能困在建筑里，等待來自總督府的支援。

　　很顯然，來自于總督府的支援被幕后的力量拖住，未曾及時到達蘭薩納城，沒能在完全不可控之前平息這場暴亂。

　　“為什么這樣的事情總會出現(xiàn)？”文森特有些失神地看著路邊的尸體與血污，近乎喃喃。

　　“這是必然會發(fā)生的，只要這里處于沖突的最前端，”安格妮絲近乎冷酷地說道，“大勢并非個人的能力所能更改，無論是你還是我?！?p>　　“帕斯河谷對魯恩的殖民者來說是一個富饒的地方，對曾經(jīng)這里的南大陸人也是這樣，但很顯然對現(xiàn)在的他們并不是?！?p>　　“帕斯河谷前兩年爆發(fā)的那場大災荒，餓死了許多人，”安格妮絲看著文森特，輕聲說道，“造成這場饑荒有魯恩人強占本地人耕地建種植園的原因，也有事務部經(jīng)濟管理政策失誤造成嚴重通貨膨脹的原因，這里的人無論能不能看到這些，都毫無疑問地將仇恨放在了魯恩人身上?！?p>　　“這場饑荒沒在去年誘發(fā)暴亂，也許是在饑荒中死的人太多，也許是還沒完全觸及底線。但仇恨還是積壓了下來，隱藏在表面的順從之下?！?p>　　“魯恩王國所設(shè)的南大陸總督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想要真正將殖民地納入魯恩王國的版圖，無論是名義上還是事實上?！?p>　　“魯恩之前為了控制這里，扶植起了一些土邦，又控制了一些土邦。這些土邦有的僅僅只是名義上臣服了魯恩，實際上仍然掌控著自己的領(lǐng)地；但有的已經(jīng)完全沒有權(quán)力，有名無實。”

　　“現(xiàn)在這位總督想要真正掌控這里，處理這些土邦的事情勢在必行。他在去年提出建立聯(lián)邦的設(shè)想，并規(guī)劃了一個完整的方案出來。”

　　“這個方案要求所有的土邦加入，并聲稱會保證各土邦宗主在領(lǐng)地內(nèi)的至高地位。但只要對政治稍微敏感的人，就能夠看出這個方案的真正目的。”

　　“這個方案的確保證了土邦宗主的至高地位，但也只有至高地位。一旦真正執(zhí)行，這些宗主就會失去統(tǒng)治權(quán)，只保留下世襲稱號。”

　　“也許有的宗主不會在意自己從沒有獲得的東西，但顯然大部分宗主并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命運?！?p>　　安格妮絲停下了自己的話語，臉上難得地帶上了些冰冷的意味。

　　“但無論如何，總有人需要為這些流盡自己的鮮血?！?p>　　安格妮絲注視著半空中隱隱約約匯聚起的血色，以及血色掩映下的癲狂，感到了一種難以抑制的熟悉感。

　　隱約的腐臭氣息在鼻腔中彌漫，血腥與放縱，仇恨與墮落近乎彌漫在了整座城中。

　　但所有的一切尚且沒有到達巔峰。

　　玫瑰學派的人可以說已經(jīng)開始行動，但他們沒有做什么額外的事情，只是混在人群中放縱著毀滅的欲望。

　　但他們絕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他們身上所散發(fā)著的混亂與瘋狂，漸漸匯聚在一起，仿佛一張網(wǎng)般覆蓋整座城市，又似乎是一扇無形的召喚之門。

　　這張網(wǎng)又隱隱與城里的某處呼應著，以相同的頻率震動著。

　　而那隱隱呼應者也同樣給了安格妮絲熟悉感，似乎在那里見過。

　　當然曾見到過。

　　在她借著切斯特先生的祈禱所“看到”的那陰暗地下室里，在靈界那覆蓋漆黑液體的扭曲“樹木”上。

　　安格妮絲下意識地想做什么，但這種沖動在出現(xiàn)后又快速消失。

　　數(shù)天前，安格妮絲便將自己所預料到的透露給了文森特。不出所料，文森特幾乎立刻將這些信息上報了節(jié)制派。

　　安格妮絲之后并沒有在蘭薩納城里發(fā)現(xiàn)來自于節(jié)制派的行動，但通過南丁格爾收到了一封來自于切斯特先生的信件。

　　顯然，文森特對自己“首領(lǐng)”的描述讓切斯特先生確定了安格妮絲的身份。

　　信件里沒有說什么過于機密的事情，但足以讓安格妮絲推斷出一些想要知道的信息。

　　節(jié)制派對蘭薩納城發(fā)生的事情并非一無所知，但他們并沒有足夠的能力做出什么改變。

　　切斯特先生在信件中的提到也許很快節(jié)制派會消失，這種敘述帶著顯而易見的悲觀，但又并非徹底的絕望，能看出節(jié)制派有著什么額外的計劃，但很顯然切斯特先生對節(jié)制派的計劃隱約知情卻同樣并不完全了解。

　　“那位總督很快會派軍隊來鎮(zhèn)壓蘭薩納城的暴亂，”安格妮絲挽起袖子，隨口對文森特說道，“也許已經(jīng)在路上?！?p>　　安格妮絲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被封閉的城門。

　　“我們的人就位了嗎？”她輕聲問道。

　　文森特點了點頭。

　　“去保護那些孩子吧，”安格妮絲抬頭看向半空。

　　“很快異變就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