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章 殺人償命
土廟內(nèi)詭異地安靜。
安靜到，
王倫可以清楚地聽見風(fēng)吹進墻壁里的破洞時發(fā)出的嗚嗚聲，和水滴緩緩敲打在地上的滴答滴答聲……
水滴聲？
王倫已經(jīng)來過土廟幾次，可從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水源，也從未聽見過水滴聲。
王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地朝著王大壯靠近，同時嘴里喚道：“大壯兄弟？大壯兄弟！……”
王大壯依舊不答。
而王倫發(fā)現(xiàn)，他離王大狀越近，那水滴的滴答聲也越清晰。
顯然，水滴聲是王大壯身體內(nèi)發(fā)出來的。
王倫猛然朝地上看去。
只見！
王大壯的身體下已聚了一灘血水。
還有更多新鮮的血液正從他胸前的位置流出，滴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
一聲，
兩聲，
三聲……
“大壯兄弟！”
王倫瘋了一般地撲過去。
扶起王大壯的身體，胸口正中插著一柄剔骨尖刀，整個刀身都隱入了身體內(nèi)。
“大壯兄弟！大壯兄弟！你醒醒啊……你能聽見我說話不？聽見的話就應(yīng)一聲……”
可無論王倫如何搖晃，王大壯都沒有半點回應(yīng)。
顯然已經(jīng)死了。
王倫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一個好端端的人，還是一個精壯的小伙子，自己還曾想過把他帶進衙門里當(dāng)差，還曾想著給他置一門親事……可轉(zhuǎn)眼，已成了一個死人。
王倫終于接受王大壯已經(jīng)死去的現(xiàn)實，才稍稍恢復(fù)了些理智，意識到他懷中的尸體還散發(fā)著余溫。
說明，兇手并未走遠。
王倫瘋了一般沖出土廟。
抬眼四望，卻只見荒草遍地，哪里有半個人影子？
可他也顧不上這些，他已經(jīng)瘋了，發(fā)狂地喊道：
“是誰？究竟是誰？有種就給給老子站出來！”
經(jīng)他這一喊，還真有人朝土廟走來了。
可來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群人，很多很多人……
為首的正是戴家四郎。
戴四郎走近土廟后，仿佛這才看見了王倫，驚道：“這不是……縣衙里的王主事嗎？你什么時候來的天泉鄉(xiāng)？怎么來了也不告知小弟一聲，讓小弟給你接風(fēng)洗塵……”
戴四郎說著，又發(fā)現(xiàn)了王倫滿身的血跡，大驚道：“王主事，發(fā)生了什么事？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王倫兩眼通紅，狠狠地盯著戴四郎：“原來是你！是你殺死了大壯兄弟！”
“王主事，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個字也聽不懂？”
戴四郎正和王倫解釋著。
他手下的幾名戴家護院早鉆進了土廟內(nèi)，抬著王大壯的尸首出來，大喊道：“殺人了！殺人了！王主事殺死了鄉(xiāng)民王大壯！”
他們這一喊叫，戴家的奴仆們也跟著叫喊起來：“王主事殺人了！”
“王大壯死了？”
“王主事殺了王大壯？”
其余村民議論紛紛。
倒好像真是王倫殺的人。
“是你殺的大壯兄弟！”
王倫瞪著通紅的眼睛，當(dāng)即就要去找戴四郎拼命。
卻被戴家的奴仆們給攔住了。
戴四郎一臉悠閑，瞧著王倫，冷笑道：“不，王主事，是你殺了王大壯?！?p> “我沒有。是你，是你殺了他……”
“是你殺了他?！?p> “是你……”
“不！是你！”
王倫越是瘋狂，戴四郎卻是休閑、從容。
最后他干脆令人拆去土廟上的破門，將王大壯的尸首放在上面抬起來，讓所有鄉(xiāng)民都圍攏過來，清清楚楚地看見。
再大聲宣布：“我們來時，這廟內(nèi)只有王倫和王大壯兩人，如今王大壯被殺，殺人者，正是王倫！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p>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滿山的吼聲驚醒了王倫。
他這才意識到，戴家要殺的人，不只是王大壯，還有他。
可這廟內(nèi)只有他和王大壯兩人，王大壯已死，他又滿身血跡，如何能洗脫嫌疑？
王倫只感到絕望，恐懼……
慌亂之下，他看見了人群中的差役，忙喊道：“李二娃，你是跟我一起來的，你快跟他們說，人不是我殺的?！?p> 李二娃張了張嘴，可被滿山的“殺人償命”的聲音淹沒了。
倒是戴四郎做出了讓大家噤聲的手勢。
“讓我們來聽一聽，聽聽他們還能如何狡辯？”
李二娃獲得了說話的機會。
可他卻顯得十分猶豫，許久才吞吞吐吐道：“王主事，方才我屙屎去了，沒同你一起進廟，更不知道廟里發(fā)生了什么啊……”
王倫呆住了。
“殺人償命！”的聲音再次響徹了起來。
戴四郎壓住了這些聲音，道：“殺人償命，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這個道理。但王倫是縣衙里的戶曹主事，不是我們能隨意處置的。我們既要替王大壯報仇，也不能違反了王法。大家跟我一起來，我們這就把王倫送到縣衙去，且看他們?nèi)绾翁幹茫俊?p> 戴四郎說完，居然有鄉(xiāng)民好心提醒道：“縣里的狗官都是一窩子的，萬一我們把人送進去，他們又給放了，那王大壯不是白死了嗎？”
戴四郎淡然一笑：“鄉(xiāng)親們放心，有我戴四在，絕不會容許這類事發(fā)生。想欺負我們天泉鄉(xiāng)，也得先問問我戴四同意不。”
“好！”
“好！四郎講得好！”
“四郎大義！”
“走，我們這就去縣衙，討個說法……”
…………
楊釗正好去戶曹房找王倫。
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刻意回避，就是擔(dān)心自己催得太緊，給王倫的壓力太大了。
今日也是有要緊事商議，必須得來這一趟。
戶曹房內(nèi)。
王倫不在。
戶曹房的差役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只說王主事離開的時候神神秘秘的，也沒有告訴大家伙他要干嘛。
楊釗沒有在意。
他叫來了袁大頭，檢查了一遍新的賬簿。
就在這時，門卒杜大友沖了進來。
“不好了！王主事被戴家的人給綁到衙門來了！……”
“什么？”
楊釗難以置信。
戴家竟如此無法無天，膽敢捆綁縣里的戶曹主事！
袁大頭也對著杜大友斥道：“小五子，你莫不是又喝了酒，大白天的說什么胡話！”
杜大友調(diào)整好呼吸：“你們快出去看看吧，王主事就在縣衙門口，一身的血……還圍了好多老百姓……”
楊釗這才意識到不妙，連忙放下賬簿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