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仁落在了燕家,久久沒有開口。
燕功武帶著燕成也落了下來,這位燕家家主一直都沒有開口。
站在他身側(cè)的燕成卻看得清晰,家主藏在衣袍之下的手正在不斷顫抖。
約盞茶功夫,燕功武開口了:“爹,就這樣算了嗎?那江銘殺了冬兒啊”
燕守仁回過頭,緊緊盯著燕功武:“不算又能怎樣?那不僅僅是你的親生骨肉,也是我燕守仁的親孫兒。”
老人頓了頓,又說道:“倘若他沒有上浮生榜,即便是徐夫子在,老夫也會拼命殺了他,可他偏偏上了浮生榜?!?p> 燕功武聽到浮生榜三字愣了愣,眼中布滿了血絲。
“他若能成長起來,或可換我人族邊陲百年無恙,至于冬兒,找個日子,老夫去看看他?!毖嗍厝兽D(zhuǎn)過身,不再看燕功武。
“你兩都出去吧,老夫靜一靜”
燕功武低下頭:“是”,隨即與恭敬的站在一旁的燕成走了出去。
老人嘆了口氣:“江銘,江銘,好一個浮生榜啊?!?p> …
面色不滿的大虎正不斷的對著剛剛趕來的崔節(jié)不斷的低吼。
而崔節(jié)則面帶歉意,趕來后的崔節(jié)在了解了始末緣由后,得知大虎不是暴起傷人,十分誠懇的給大虎大虎道了個歉。
大虎倒仍舊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走進(jìn)了小醫(yī)館。
出手相助的徐夫子被江銘留了下來嘗嘗火鍋。
徐夫子好奇的看著在桌上翻滾著熱氣的銅鍋,江銘則端出一盤盤處理好了的肉出來,同時江銘還在細(xì)細(xì)的打量著徐夫子的神情。
留下徐夫子吃火鍋也未嘗沒有試探的意思,即便徐夫子已經(jīng)說了他所念的是從天道而來,但江銘還是不太相信會有如此巧的事情。
讓江銘失望的是,徐夫子的臉上只是帶著好奇,再沒有其他神色了。
“江銘,這便是你所說的火鍋嗎?”徐夫子問道。
“是的夫子,這便是火鍋了?!苯憣⑷舛紨[好,便招呼起張庭和洪小魚,幾人圍坐在小桌子前,翻涌的熱氣讓眾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了一些汗珠。
“夫子今日如何得知那燕家會找上門來的?”江銘將肉倒入銅鍋之中,好奇的問道。
“徐爺爺會算卦,肯定是他算出來的。”洪小魚搶先答道,趁著江銘低頭向徐夫子使了使眼色。。
徐夫子愣了愣,看了看洪小魚,隨即笑了起來:“對,老夫無意間算了一卦,算出來的?!?p> “如此便多謝夫子救命之恩了?!苯懻f道。
徐夫子:“其實(shí)今日即便我不來,你與張庭二人或許也不會有性命之憂?!?p> 江銘三人皆是一愣,疑惑的看著徐夫子。
“這燕家的老太爺哪,是在邊陲立下大功的,燕家能成為青山城的四大世族也虧得燕太爺,他是與異族大軍廝殺過的,向來心系天下,你二人入了那浮生榜,他即便再憤怒,為了這天下,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取你二人性命?!毙旆蜃泳従徴f到。
“夫子為何會如此了解這燕太爺呢?”張庭問道。
徐夫子拿起了酒碗,稍稍喝了一口酒,這才慢慢說到:“因?yàn)樗雍蕻愖?,他或許也恨你們,但是他更恨異族,你二人活著,便能讓異族損失更多?!?p> 張庭眉頭緊鎖,想起了城中一則傳聞:“是那年的西澗道襲擊嗎?”
徐夫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江銘想起了藏書窖里一本書中記載,不由自主的念了出來:“四支異族精銳小隊(duì)繞過了戒備森嚴(yán)的流明城,出現(xiàn)在了西澗道,屠殺了過路的一支遷徙車隊(duì),造成近一萬傷亡?!?p> 徐夫子嘆了口氣:“是了,那一支車隊(duì)便是從流明城回往青山城的隊(duì)伍,當(dāng)時護(hù)送車隊(duì)的便是燕家在流明城歷練的青年武者,四支異族精銳小隊(duì)啊,全都是摧軍一境的異族,護(hù)送的武者無一人生還,那一次襲擊讓燕家傷筋動骨,燕家老太爺震怒,奔襲至流明城,獨(dú)斬九百摧軍異族,重傷歸來后一直閉關(guān),直到近日才出關(guān)。?!?p> 三人恍然大悟,不再提這事。
酒過三巡,洪小魚罕見的沒有倒下,看起來還十分清醒,江銘驚奇的看著洪小魚:“你是不是給你的酒里摻水了,今天居然還沒趴下?!?p> 本來看起來還正常的洪小魚刷的一下面色通紅:“江銘你有毛病啊!那是我沒準(zhǔn)備好!”
徐夫子和張庭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從里屋也鉆出了一個虎頭,直直的盯著洪小魚。
洪小魚也看到了大虎,看著徐夫子:“徐爺爺~,你們凈笑我。”
徐夫子摸了摸胡子,收斂起了笑意:“丫頭,你把他們喝趴下,不久沒有人笑你了嗎?”
“徐爺爺!”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銘與張庭也笑了起來。
吃過飯,張庭回草狼駐地去了,徐夫子也慢悠悠的哼著小曲走回了他的草廬。
洪小魚與江銘站在了小醫(yī)館外,天空中明月高懸,群星閃爍。
“洪小魚”江銘忽然喊道。
“啊咧?”少女疑惑的回頭。
“謝謝?!苯懣粗樾◆~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道。
洪小魚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了弧度,拉長了音說道:“不用謝,我們是朋友嘛?!?p> 江銘撓了撓頭,也咧開了嘴笑了起來。
在青山城的天穹之上,一條龐大的船懸浮在了空中,與皎月相平,奇怪的是,青山城中卻沒有人看到天空中懸浮著一條船。
船頭站著一位白發(fā)老嫗,老嫗透著極遠(yuǎn)的距離望著小醫(yī)館外的洪小魚和江銘,眼中也露著笑意。
“倒是稀客,沒想到蘇婆婆也會來?!崩蠇炆砗笙肫鹇曇?。
被人喊作蘇婆婆的老嫗沒有回頭:“你徐夫子藏在這青山城中這么久,眼界也小了,這么些日子,今日才發(fā)現(xiàn)這里。”
徐夫子走到船頭:“老嘍,不再整天放著意識在外頭看嘍,若不是今日與那燕太爺過一手,我也不會往天上瞧瞧?!?p> 蘇婆婆聳了聳肩:“你那盤棋,還沒下完嗎?”
徐夫子看向青山城,摸了摸胡子:“快了快了,再等等?!?p> 蘇婆婆:“邊陲外那些家伙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徐夫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說話。
小醫(yī)館外的洪小魚已是揮手向江銘告別,慢慢的繞進(jìn)了一條小巷,然后抬起頭向天穹之上揮手。
老嫗身影消失,留下一句話:“夫子,真的要快一些了,這天下不一定能等了?!?p> 巨大的船頭,只留下了一個灰袍老人怔怔的看著腳下的青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