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那名前去通報的足輕終于帶著一個身著狩衣,看起來像是文官的人回來了。
“尊敬的貴客們,請隨我來,德川大人對你們的來訪感到十分高興?!?p> 眾人相視一眼,便跟著走進了二條城的東大手門。
二條城內(nèi)風景優(yōu)美,建筑奢華,宮殿的屋檐和封檐板上鑲嵌著金箔片作為點綴,雕梁畫棟,圖案包含花鳥風月、四季五感。
亦飛云等人收斂氣息,混在佛郎機人之間,盡量使身形腳步如同平常人一般,裝作不會武功的樣子。
行至內(nèi)城的“本丸櫓門”前,一行人又停了下來。
只見大門左右各站著一名身穿東瀛大鎧,腰挎倭刀的武士,從他們散發(fā)的凌厲氣勢來看,都是一流的高手。
其中一名武士開口道:“請你們選幾個代表進去面見將軍大人,其他人去二之丸等候。”
這在亦飛云的意料之中,他們的隊伍有幾十個人,自然不可能全部放行。
而且對方也不是傻瓜,必須要佛郎機人占大多數(shù)才不會起疑。所以按先前做好的安排,由亦飛云和衛(wèi)俊浩跟著四名佛郎機人進去。
那武士又道:“任何兵器都不能帶入殿內(nèi),請先交出讓我們暫為保管?!?p> 亦飛云聞言便把手中長劍交出,他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一環(huán)節(jié),因此和衛(wèi)俊浩提前做了準備,將自己的兵器放在黑戒中,以尋常的刀劍代替。
交了刀劍,那兩名武士還不放心,又說要搜他們的身,防止暗藏兵器。
那兩名武士在六人身上東摸摸西摸摸,檢查得十分認真,似乎生怕漏掉什么暗器之類。
突然,亦飛云感到一股凌厲的真氣侵入體內(nèi)。
他沒想到還會有這么一招,毫無防備之下自身真氣受到刺激立刻自行反抗,不僅將侵入體內(nèi)的真氣驅(qū)除,更是反沖出去。
亦飛云頓時心中一驚,暗道不妙。
那武士受到內(nèi)力反震,身子一顫,也吃了一驚,隨即目露兇光地質(zhì)問道:“你怎么會有這般深厚的內(nèi)力?”
伽馬連忙掩飾道:“大人莫要多慮,他是我雇傭的護衛(wèi),您也知道,最近不太平?!?p> “進去吧!”
那武士冷哼一聲,竟然未加阻攔。
這么好說話的嘛……亦飛云隱隱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將計就計地跨過大門。
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況他準備充分,又有衛(wèi)俊浩同行,就算里面突然蹦出來一個宮本武藏,他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本丸御殿位于二條城的中心,是德川家光給自己建造的居所,眾人進去時還需要在大殿的玄關處脫去鞋子。
亦飛云對此十分反感,因為這看起來好像是為了讓地板更干凈,但其實非常不衛(wèi)生。
你想啊,沒有鞋子的阻隔,什么臭汗、病菌……不都在地板上抹得到處都是了么?
只要有一個人患腳氣,后果就是大家都感染上腳氣,薄薄一層襪子根本阻擋不了病菌的侵襲。
進了正殿,亦飛云便看到一位頭戴垂纓冠,身著墨色朝服的青年男子跪坐在首座。
正是德川家第三代幕府將軍,東瀛的實際統(tǒng)治者——德川家光。
他看起來只有二三十歲,體態(tài)肥胖,留著少許胡子,雖然年輕但威嚴不減。
兩名武士跪坐在其左右,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尊敬的將軍大人。”伽馬鞠躬道,“我們兩國的艦隊合作得很愉快,取得了重大勝利,相信大人不日便能入主中原。此番拜訪將軍大人,是我國的商人想和您談一談貿(mào)易合作的問題?!?p> 伽馬并不是第一次見到德川家光了,當初佛郎機艦隊的首領卡爾佛在此和德川家光密謀時,也是他充當?shù)姆g。
“哈哈哈哈……”
德川家光驀地一陣大笑。
“是嗎?其實你們的目的根本不是貿(mào)易吧?”
德川家光做了個手勢,周圍的侍衛(wèi)便一擁而上,將幾人團團圍住。
“啊,大人何出此言?我們真的只是為了協(xié)商貿(mào)易而來?!?p> 伽馬臉色大變,嚇得兩腿發(fā)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還想做一番狡辯。
“還要嘴硬嗎?”德川家光沉著臉道,“伽馬,你是佛郎機人,本將軍相信你是被脅迫的,老實交代,可以饒你一命?!?p> “這……”
伽馬露出遲疑之色,此刻他陷入了兩難之境。
交代吧,自己身中百日丸之毒,他對東瀛的大夫可沒信心。而若是不交代,那自己可能現(xiàn)在就要交代在這了。
面對這個陣仗,亦飛云倒是挺鎮(zhèn)定的,他在想對方究竟是如何識破的。
難道是那個試出自己內(nèi)力的武士通知了德川家光?
那為什么不當場把自己抓了,反而放進去給自家主公帶來危險?還是德川家光也不確定真實情況,只是在演戲試探?
不對……
四周都是武士、將軍,沒有一名文官在場,這是一個事先布好的陷阱!
好家伙,看來事情不簡單啊。
亦飛云本來還想說為將軍大人獻上一曲,然后趁機吹奏墨子悲絲,讓那些東瀛人不知不覺被封住氣脈穴道。
沒想到計謀還沒開始實施,就宣告破產(chǎn)。
“把他們押送地牢,本將軍要親自審問?!钡麓夜夂孟袷チ四托摹?p> 看來是非動手不可了……
“且慢!”亦飛云朗聲道,“將軍大人,我有話要說。”
“哦?你想說什么?”德川家光笑道。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群甕中之鱉,想看看他們會如何掙扎,以及掙扎之后的絕望。
亦飛云淡然一笑,道:“先不說我等確實是為商貿(mào)而來,就算將軍真的要錯怪我等,也不應該以多欺少來圍攻。
難道這就是東瀛的武士道精神?呵呵,實在是百聞不如一見,反正我們中原武士是不屑以多欺少的。有種就一對一單挑,用公平?jīng)Q斗來分個勝負!”
亦飛云幾句話便讓東瀛武士們面面相覷,深感慚愧,不自覺地往后退去。
看到他們的反應,亦飛云明白自己的激將法奏效了。
他知道東瀛武士將武士道奉為圭臬,哪怕為之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便打出這張牌來迫使他們單挑,增加己方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