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平安京,羽黑村。
鋪滿白色石子的院落內(nèi),一名赤著上身的少年在烈日下不斷揮舞著忍刀,數(shù)十根黑羽被刀氣引動,繞著他飛舞旋轉(zhuǎn)。
這個神色冷峻的少年正是黑羽丸。
只見他忽然腳步一頓,猛地向前劈斬,數(shù)十根黑羽激射而出。
嘩啦啦……
兩丈外的竹林倒了一片,均斷成數(shù)截,且切口平滑異常。
黑羽丸的胸膛劇烈起伏,精壯的上身滿是疤痕和汗水。
“還差得遠!”
黑羽丸回想起半年前阻攔亦飛云一行人劫走德川家光時的情景,那是他成為忍者以來唯一一次失敗的任務(wù)。
在那場戰(zhàn)斗中,他心愛的忍刀被砍斷,自己也被亦飛云一掌打成了重傷。
盡管光天龍隱安慰他勝敗乃兵家常事,但黑羽丸心里一直憋了口氣,甚至連做夢都在和亦飛云交手。
養(yǎng)傷養(yǎng)了小半年,傷愈后黑羽丸便日夜苦練,下定決心有朝一日要去中原找亦飛云再決高下。
“下次見面,我必一雪前恥!”他暗道。
就在這時,一個贊嘆的聲音驀然響起。
“這是什么刀法?好神奇??!”
黑羽丸心中一凜,練功太投入,竟然連有人接近都未察覺。
不知誰這么沒禮數(shù),門都不敲就闖進來?
然而等他轉(zhuǎn)過身后卻不禁愣住了,因為站在門口發(fā)出贊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亦飛云。
黑羽丸嘴巴微張,黝黑的臉上露出了驚疑之色,他伸手擦了擦眼睛,但“幻象”并沒有消失。
怎么是他?
難道是自己執(zhí)念太深,產(chǎn)生了心魔幻象?
“這是我自創(chuàng)的一門刀法,其名‘落羽碎夢’?!惫馓忑堧[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師父?!?p> 陷入迷惘的黑羽丸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鞠躬行禮。
“黑羽丸,這是你的新舍友飛云或人?!惫馓忑堧[介紹道,“或人初來東瀛,你要多多關(guān)照他?!?p> 納尼(什么)?
黑羽丸一愣,震驚萬分地指著亦飛云道:“師父,他跟上次劫走德川家光的人長得一模一樣,連衣服都沒換,他……”
“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亦飛云?”
黑羽丸狠狠盯著那個坦然自若的年輕人,為了報仇,他連名字都打聽好了,可如今……
亦飛云淡淡一笑,道:“你要找的是亦飛云,跟我‘飛云或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暫時去不了藥王谷,又擔(dān)心鑄劍谷會繼續(xù)派人追殺,當(dāng)亦飛云聽到光天龍隱說準(zhǔn)備離開中原時,便干脆提出跟他一同前往東瀛修習(xí)忍術(shù)的想法,后者雖然意外,但還是同意了。
不過,這也并非突發(fā)奇想。
亦飛云本來就有此打算,一些用來逃跑游斗的忍術(shù),對保命很有用,這也是他一直刷光天龍隱好感的緣由之一。
為隱藏身份,亦飛云入鄉(xiāng)隨俗,起了一個假名做偽裝,畢竟東瀛的德川家光也把他視作頭號仇敵。
“混蛋,你在耍我么?”黑羽丸氣惱地大喊。
無論是光天龍隱還是黑羽丸,都不會對亦飛云為什么會說東瀛話感到奇怪。只有練習(xí)生之間才會發(fā)覺口型對不上,其他人因為被黑戒影響,是察覺不到任何異樣的。
“呱——呱——”
一只信鴉不合時宜地飛進了院子。
光天龍隱取下信箋,幾個呼吸后眼中便露出了詫異之色,接著他將信箋遞給亦飛云。
書信是用日文寫的,但在黑戒的翻譯下并無閱讀障礙,亦飛云看過后也大為驚奇。
夏谷主竟然用蠱術(shù)滅了褚禎十萬大軍!
蠱術(shù)、尸人,藥王谷還有這黑科技……之前打仗的時候怎么不拿出來用?
亦飛云沉吟片刻,眼睛一亮道:“龍哥,幫我送信給夏谷主,我想到對付褚禎的辦法了。”
……
十日后,丹崖閣。
一人孤身憑欄而立。
明月寂照,山風(fēng)吹動著夏谷主兩鬢的青絲,她面色深沉如水,手中摩挲著一枚翠綠的龍蛇玉佩。
那日,碧蛇郎君為夏谷主擋下了褚禎的劍氣,變成一抔黃沙,只留下這枚玉佩。
茫然、無措……
自那時起,此事便成了夏谷主心里的一個結(jié)。
直到夜筱來訪,親口告知了當(dāng)年的真相。
當(dāng)年夜孤星因圍殺褚天光而身受重傷,請了夏谷主的生父夏無憂,也就是前代藥王谷谷主為其醫(yī)治。
傷愈后夜孤星便看上了藥王谷的醫(yī)術(shù),威逼利誘要讓夏無憂留下為夜城效命,最終身為大弟子的碧蛇郎君挺身而出,代替師父加入了夜城。
為了保全藥王谷名聲,夏無憂對外宣稱碧蛇郎君叛出藥王谷,至死也沒把真相告訴夏谷主。
此時的夏谷主才明白,碧蛇郎君非但不是藥王谷的叛徒,反而是為藥王谷犧牲最多的人,那封告知英雄大宴酒里有毒的密信也是他送的。
“師兄,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毕墓戎鲗χ髟履鹗?。
恰在此刻,閣樓下突然傳來了一個囂張的叫嚷聲。
“鄭楚,三劍門被滅,我藥王谷收留你做雜役已是仁至義盡。沒想到你小子居然得寸進尺,膽敢對夏師姐圖謀不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吧?”
谷凌抓著一個柔弱青年的頭發(fā),目露兇光地拍打著對方的臉。
“谷師兄,請……請不要誤會,我對夏師姐無比敬重,豈敢有非分之想?”
鄭楚被另外兩個藥王谷弟子押著跪在地上,臉色煞白,眼中滿是驚慌之色。
“真的么?”
谷凌從鄭楚腰間扯下一個香囊,“那這又是什么?”
“這是……”鄭楚遲疑道,“我最近經(jīng)常做噩夢,夏師姐才送的香囊,說是有安神之效。”
“你說的倒也有理有據(jù),姑且信你。那這香囊現(xiàn)在歸我了,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编嵆B忙道。
“廢物就是廢物,沒骨氣!”
谷凌啐了一口,嗤笑著將香囊收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將腳伸到鄭楚面前。
“老規(guī)矩,把我的腳舔干凈就放你走。”
鄭楚一怔,臉上露出復(fù)雜的神色,但還是默默地替谷凌脫下草鞋。
“真是條乖狗!不知道夏師姐見到了你現(xiàn)在的模樣,會是什么心情?”
“哈哈哈……”
三個藥王谷弟子一起放聲狂笑。
就當(dāng)鄭楚伸出舌頭,即將要舔到谷凌的腳趾時。
“你們在干什么!”
呵斥聲仿若晴天霹靂,夏谷主從上方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