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不再言語,他居然就這樣躺在榻上睡著了。
我掐了個決就進了他的夢境。
夢里我看到了老皇帝,也看到了年少的二皇子慕容煜,便是當今圣上。
他生的好看,極盡和老皇帝并不太像。
但下人們都說二皇子的性格是最像老皇帝的。
老皇帝很老了,胡子頭發(fā)都花白了??墒抢蟻淼米?,小皇子很年幼,十分可愛。
老皇帝納了個很年輕貌美的妃子,便是那畫像上的女人。
小皇子叫她母后,二皇子也是,她似乎和二皇子走得極近,兩人總是眉來眼去,眉目傳情,說沒有私情,自是不會有人信的。
老皇帝老糊涂了,可他不,雖然他也覺得她生的好看極了,有著少女的活潑和熟女的為人處世。只可惜才豆蔻的年華被鎖在這深宮中,真是可憐。
二皇子好像要選妃,不知怎么看中了吏部侍郎家的嫡長女顧嫣,顧嫣是他的妹子,被退過婚的,從小家里人幾個哥哥捧在手心里寵的,外人都傳,十分嬌縱蠻橫。
其實也不過是跟著他闖蕩了幾年江湖,同上京的女子不一樣。雖不通筆墨,但是練得一身武藝。只能說毫無大家閨秀的樣子。
為著二皇子的事,那個年輕的皇后來求見他,他知道她與二皇子的這層關(guān)系,日日閉門不見。
更何況他也不想讓自家妹子卷入朝堂斗爭。
他住在敬文軒,架子大得很,宮人都不敢進去吵他。
那知那皇后居然硬闖了他的寢宮,倒是有幾分野性,好像也是,為著二皇子的事,她無所不用其極。
他苦笑一聲,那個慕容煜,野心勃勃,當真她為了他,能做到如此嗎?
可是仔細想想也是,若有一日,老皇帝倒臺,她一個囚禁于深宮的女子,又能如何,自然是要早做打算的。
他兀自飲了杯酒,烈酒入喉,他在窗邊身著月白衣衫,長身玉立,氣質(zhì)出塵,窗外的光透進來,勾勒著他立體的五官,和狹長的身形。他手中拿著一支筆,正對著桌上的畫發(fā)呆。
空氣中飄著淡淡酒香。
她推門闖入,十分的明艷動人。
他呆了一呆,也不問是誰,忽然指著她說:「你別動?!?p> 那女子有些納悶,只見他又瞧了她一眼,隨后便提筆伏在案上畫了起來。
好一會兒工夫,他才滿意地直起腰來,瞧著她笑道:「姑娘勿怪,我方才正在畫嫦娥圖,就是這臉,怎么也畫不出來,直到看見姑娘,我才有了靈感?!?p> 這話說得那女子心里甜滋滋的,她穩(wěn)住腳步不過于得意,緩緩走了過去,「先生這般投入,我怎么會怪呢,讓我瞧瞧?!?p> 她走到案前看他的大作,只見白紙上畫著一個細胳膊細腿兒的生物,脖子上頂著一張大餅?zāi)?,那五官,就跟隨手撒上去的芝麻粒兒似的。
她笑笑,嘩地一下就給他撕了。
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平白無故撕人的畫?」
「這叫畫?你怕是有那個大病,我拿大餅蘸墨往紙上一按都比你這個嫦娥漂亮!」
他被她嚇得后退半步,「好小子,你是什么人,敢這么囂張?」
「我是皇后!」
他定了定,眨眨眼,連忙抱起一堆畫塞我手里,「皇后駕到有失遠迎,來,再撕幾張,別客氣?!?p> 我知道這小子憋著壞,有意逗她,他的畫技其實好極了。自然也有可能是后來才好的。不過這算不算一種無聊小人無聊至極的報復(fù)呢?
那皇后正火大,抬頭想跟他理論理論,沒想到他變臉比翻書還快,此刻已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眉目含笑地瞧著他。
說實話,真人比畫像上要生動多了,一顰一笑,一怒一喜都映入眼簾。
他來這么一出,那女子倒不好再跟他計較了。
她丟開滿懷的畫,想著畢竟是有求于人,將來沒準還是親家,便壓下火氣,瞪著他問道:「你是顧祈瀾吧?」
「正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造訪,所為何事?」
他雙手交疊在身前,我掃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了一點不對勁。
一般文人墨客的手,那都是細皮嫩肉吹彈可破的,而顧祈瀾的手顯然粗糙了些,虎口和指腹處還生著肉眼可見的繭子,倒像個武夫。
這是個什么宮廷畫師?總不能是畫畫太用力,把手磨成這樣的吧?
「皇后娘娘?」
他喚了一聲,她連忙移開目光,輕咳一聲,「哦,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聽聞令妹姿容絕艷,想要一張令妹的畫像?!?p> 「姿容絕艷不敢當,不過是小家碧玉罷了。」他有些好奇地瞧著她,「不過,皇后娘娘要她的畫像做什么?」
「我愛看美人圖行不行?」
「娘娘愛看美人圖,我這里多的是啊?!顾贸鲆环嬤f給我,一打開,與那嫦娥圖差不了多少。
她看著他,顧祈瀾,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畫得很好吧?」
他瞧了瞧畫,又瞧了瞧她,不甚甘心地收了起來。
「娘娘請等我兩天,兩天后,我親自把妹妹的畫像給您送過來?!?p> 我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有勞顧先生了,沒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等先生消息了?!?p> 「我送您?!?p> 他恭恭敬敬地領(lǐng)著皇后出門,沒走幾步,容妃那兒的大宮女便迎面走了過來,瞧見他們,先行了禮,又轉(zhuǎn)而笑盈盈地問顧祈瀾:「顧先生,那嫦娥圖可畫好了嗎?我家主子都念叨一個月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果然,顧祈瀾面帶遺憾地對宮女說道:「畫好了,又被人撕了?!?p> 小宮女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人敢撕我家主子的畫?」
顧祈瀾瞅了那女子一眼,面不改色道:「皇后娘娘撕的?!?p> 「皇后娘娘……」宮女瞧著他,欲言又止。
她是沒想到那嫦娥圖是容妃請他畫的,她看著宮女,訕笑道:「是我撕的,容妃要那玩意干啥,掛屋里辟邪嗎?」
宮女眼眶一下就紅了,低眉順眼道:「主子說屋里空曠,想要張畫來裝飾裝飾,歡歡喜喜等了一個月,沒想到……既然是皇后娘娘撕的,那撕了就撕了吧,想來主子也不會說什么?!?p> 我看著他的夢境不禁發(fā)笑,這報復(fù)是真夠狠的。
她咬牙看了看顧祈瀾,他也低眉順目地站著,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他一個月就畫出來一張大餅,哪是什么正經(jīng)畫師啊,怪不得他叫我多撕幾幅。
她安慰了一番那宮女,告訴她我會送幾幅名畫給容妃賠罪,這才事算了結(jié)。
過了兩天,二皇子,慕容煜被封為寧王,賜府邸于城南。
中秋宴,老皇帝要在宮中設(shè)宴,宴請眾臣,皇后送了好些請?zhí)鋈?,邀請各家女眷進宮參加中秋宴,給寧王選妃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稍稍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各家有各家的算盤,中秋那晚,入宮的女眷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生怕被人比了下去。
唯獨顧嫣遲遲未到。
顧祈瀾也在宴上,宮里年年辦中秋宴,也年年請畫師作中秋宴圖,今年顧祈瀾就混在一堆畫師里面。
他是一筆也沒畫。
因為皇后提過要求,參加宴會的女孩們都要獻上一段才藝,這會兒,正是她們爭奇斗艷的時候。
可惜顧嫣不在,皇后和寧王都興致缺缺的模樣。
寧王更是只喝酒,連看都不看那些女的一眼。
看來沒興趣的不僅他一人。
主角沒來,三人都坐立不安。
等到最后一個彈曲兒的演奏結(jié)束,皇帝早就困了,他年紀大,又患了一身的病,經(jīng)不起折騰,三兩杯酒后便打著呵欠回去休息了。
皇帝前腳剛走,后腳便有內(nèi)侍領(lǐng)著顧嫣過來了。
她一身黑衣,頭發(fā)束得高高的,干凈利落,從頭到腳唯一的裝飾,便是一對小小的耳墜子。
走起路來像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步子邁得很大,腳下生風,內(nèi)侍幾乎跟不上她。
容妃拿起帕子掩了掩面,低聲道:「這就是顧家那個被退婚的丫頭?打扮得怎么像個男孩似的,太不成體統(tǒng)了。
問起怎么來的這樣遲。
顧嫣的回答也是驚掉眾人下巴
“我家的馬撞上了農(nóng)戶的豬。所以耽擱了些時間?!?p> 歌舞升平間,一個舞女突然掏出了一把刀,向老皇帝刺去。然后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堆刺客。各個蒙面,身手矯捷。
端坐高位的皇后,驚慌失措。她滿頭珠釵拖著長長的衣袍,跑不快。說白了,她再怎么身居高位也只是個小姑娘。
慌亂之中,他一把拉住她殺出重圍,而她那個沒用的姘頭二皇子寧王只知道護駕。
他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和刺客交戰(zhàn),慌亂之中,一個刺客的刀,劃到了他的胳膊,鮮血直流染紅了他白凈的袖袍,他嘖了一下。眉頭微皺,一劍了結(jié)的那個刺客的性命。
顧嫣,他的妹妹則護著一眾女眷,向后庭撤去。
這些官中的小姐哪見過這場面,都嚇壞了,顧嫣卻講起了那年闖蕩江湖的趣事。
中秋宴一事后,當時的太子,被寧王拉下馬,直接被收壓大牢。
寧王因為護駕有功。
老皇帝就讓寧王帶兵去攻打西域。
發(fā)配他去了邊疆。太子的名號終沒有落到他的頭上。
現(xiàn)在的太子是那個可愛的小皇子。
【慕容平】
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那個寧王的詭計罷了。
聽著屬下來報,他只知道
她和慕容煜大吵了一架,慕容煜幾次尋她,她都賭氣閉門不見。
他嘴角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