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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第十五章 變故

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炎涵的涵 3497 2021-06-09 10:11:11

  送走了那幾個瘟神,福臻斂了笑意,將自己擲在靠椅里,渾身上下有種快散了架似的疲憊。

  “怎么回事這幾人?”阿泰低聲地問。

  福臻嘆了口氣。是啊,怎么回事?她也想知道。

  福臻叮囑阿泰:“之前我一時大意冒犯了他們,今日這是找上門來了?;仡^你同他們幾個都交待一下,往后見著這些人可千萬要留神些,別再叫人尋到了什么錯處。這些人——絕非好相與的!”

  阿泰應(yīng)了聲,又湊上前往尺寸單上看了一眼,擰了眉沉吟道:“蘇彥琛,這名字聽得倒挺耳熟的?!?p>  福臻沒答腔。管他是誰,反正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她更關(guān)心的是對方現(xiàn)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光是這點就夠她琢磨的了。

  “呀,我想起來了?!卑⑻┖龅嘏牧艘幌屡_面,“這位該不會就是蘇家的三公子吧?完了,若真是他,那確是有些麻煩了?!?p>  福臻一手抵著額際,抬眼看了看阿泰。

  “外頭有傳聞,都說這位心眼窄得跟針尖似的,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誰要得罪了他,都勢必要被加倍討回去的。之前有位陸二公子,哦就是華實水泥廠陸老板的小公子,可不就因為不曉得這其中的厲害,結(jié)果被折騰得差點連性命都丟了呢。”阿泰頓了頓,憂心忡忡地瞅向福臻,“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啊,若要說做西服,陳記的阿祥師傅是真的做得好,在咱這兒應(yīng)該沒幾個人不知道吧?人那是留洋好幾年學(xué)回來的。連洋人都愛上他那兒做衣服呢?!?p>  “象蘇家這樣的,想要讓阿祥師傅做幾身衣服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沒道理退而求其次地特意跑咱們這里來,你說是吧?”

  福臻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單子已經(jīng)接下來了,該怎么做還得怎么做,總之叫大家都格外留心一些吧。不管怎么樣,都不能砸了我們的招牌。”想了想又問:“之前那陸小公子是做了什么會被折騰成那樣?”

  “這事動靜挺大的,你沒聽說么?”

  “我不大留意這些!”

  “前年的事了。不過就是為了一個坤角兒嘛!”阿泰搖了搖頭,繼續(xù)道:“說起來壓根算不得什么大事。這位坤角兒啊當(dāng)時是蘇三公子在捧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又叫這陸小公子給看上了。那日這坤角兒原本是要去陪蘇三公子的,偏這位陸小公子年輕氣盛也是個不好相與的,硬是把人從戲館里直接給帶走了。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這陸小公子就被人給套了麻袋打個半死,折了兩只胳膊不說,宅子車子全都被澆了火油,弄得一片烏煙瘴氣的。后來還是陸老板親自綁了陸小公子上門請罪,又是跪地求饒又是請酒賠禮,折騰了好些天才讓這位三公子松了口。”

  阿泰看著鋪子外頭人來人往,頗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耙f這些個公子哥不論誰落得個什么下場那都是活該。最可憐的還是那坤角兒。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被人耍猴似的玩。高興的時候逗逗樂子,不高興了說翻臉就翻臉,半點情面都不講。因著這件事,最后把人逼得連戲班子都呆不下去了。唉,什么世道這是!”

  福臻從阿泰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感傷,“你……認(rèn)識這坤角兒?”

  年輕的小伙計輕點了一下頭,很快又搖了搖頭,“她以前和我是同村,不過她很早就離開了,后來也都沒有再回去過,應(yīng)該不會記得村里的人了?!?p>  “那她……”福臻還想再多問一些,有客人進(jìn)來了。

  福臻站起身倚在賬臺邊,一面看阿泰招呼客人,一面想著他方才的話。

  還真是睚眥必報?。?p>  只是自己不至于會到如此地步吧?福臻混混沌沌地將起因又憶了一遍,從頭到尾自己是依足了對方的意愿,他說什么便是什么,姿態(tài)也擺得足夠低了,都這樣了還有什么理由總揪著不放?轉(zhuǎn)而又想到那坤角兒不怎么好的結(jié)局,再想想今日對方的舉動,心里頭愈發(fā)地忐忑起來。

  下午照例是沒有顧客,故而不到五點福臻就讓阿泰把衣鋪關(guān)了,然后各自回家去。

  才推開院門,便聽到客廳里頭傳來一陣說笑聲。其中一個聲音福臻認(rèn)得,是沈家的??鸵彩巧蛱哪锛胰恕I蚣倚置霉苓@人叫表舅媽。

  許是聽到了開門聲,沈太太從屋里頭問了一聲,“是誰?”

  “嬸嬸,是我?!备U閼?yīng)了聲。

  “呀,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沈太太的語聲中帶著莫名的熱情與急切。這有點兒奇怪。聽著就像是有事找她。但里頭又有客人在,那么應(yīng)該就是里頭的客人與她有關(guān)了。

  沈太太一見福臻的面就招了招手,“快過來!”

  福臻走上前先和那位表舅媽行了個禮。又看見側(cè)首邊還坐著一位稍年長一些的女人,略豐滿的體型,慈眉善目挺和氣的一張臉。從她身上的妝飾看,家境應(yīng)該還算優(yōu)渥。

  “這位是簡太太,是你表舅媽的朋友?!鄙蛱Σ[瞇地介紹道。

  福臻下意識地咬了咬后牙。她想她知道沈太太的用意了!

  真的——要這樣嗎?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福臻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微低下頭垂著眼簾,給簡太太也行了個禮。

  簡太太笑瞇瞇地拍了拍她身旁的椅子叫福臻過去坐,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話,也問了福臻不少的問題,無非都是些尋常事。

  福臻溫順謙和地應(yīng)酬著對方,渾身上下在一點一點發(fā)涼。

  不是沒有心理準(zhǔn)備,但她還是忽然萌生出了一個念頭:離開這些人,離開這個家,離開她所能感知到的一切。

  可是啊——能去哪兒呢?

  晚飯時福臻依沈太太的意思,張羅了一桌子菜。沈國曦身體抱恙不便會客,故而飯席上只有幾個女眷和簡太太。

  “家宇還沒回來嗎?都這時候了。”表舅媽問。

  “說是下了班要和一個朋友談事情呢。不用管他,我們自己吃。來,簡太太,你嘗嘗這個?!鄙蛱珚A了一塊糖醋魚片放在簡太太的碗里,“這是我們福臻的拿手菜,味道還不錯?!庇謱Ρ砭藡屨f:“慧珍,你自已動手啊,我就不招呼你了?!?p>  “你不用管我!”表舅媽也伸手夾了一筷子菜,笑道:“我等了這大半天就是為了這一桌子的好菜,我是決意要敞開了肚子吃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

  “味道是不錯,可比我們家廚子做得好多了。”簡太太一面品著菜,一面頻頻點頭。

  “好吃就多吃點。其他的也都嘗一嘗。適才顧著和你們說話了,所以這些菜都是福臻一個人在張羅著,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鄙蛱珶崆榈卣泻艨腿?。

  “我母親這是什么意思啊?”佳怡就坐在福臻旁邊,她的腿輕輕地碰了碰福臻,壓著聲浪問了一句。顯然也是對沈太太的舉動感到不解。

  福臻微微搖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席上幾人雖然一直都在聊些泛常的話,但福臻還是能敏銳地感覺到她們偶爾投向自己時閃爍的目光。尤其是簡太太,自始自終一直都在伺察著她。

  一餐飯福臻吃得沒滋沒味。

  待送走了客人,收拾好碗筷,福臻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沒有換衣服,只是靜靜地坐在床沿。

  果然,沒一會兒,沈太太就來敲門了。

  “累了吧?”沈太太關(guān)切地問。

  “沒?!?p>  “來,坐下。嬸兒來是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想法。”

  “誒?!?p>  沈太太拉著福臻的手,兩人面對面坐了下來。

  “這事吧,其實本不該由我來問的。但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dāng)成自己女兒來看的,所以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了?!?p>  福臻輕輕點了點頭。她原是想告訴沈太太其實她一直以來也是把沈太太當(dāng)親人看的。但此時此心境下她忽然又沒有了開口的欲望。

  “適才那位簡太太她有一個外甥,今年二十四歲。這人呢嬸兒和你表舅媽前兩天也去看過了。小伙子長得不錯,眉清目秀的,讀過書,性情也好。他家里開著一家很大的皮貨店。這孩子畢業(yè)后一直都在店里幫忙打理生意,很得他父親的賞識。家里的人口也不復(fù)雜,除了他的父親母親,只有一個姐姐,也已經(jīng)嫁人了?!?p>  沈太太拍了拍福臻的手,溫聲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總說要自由戀愛??蛇@是一輩子的大事,再怎么自由不也得要先找一個合適的人才談得上要怎么戀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嬸兒是覺得這小伙子各方面都挺稱心如意的,家境什么的也都不錯,是個難得的好人家。當(dāng)然,這事兒誰都不能替你做決定,主要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p>  福臻垂著眼簾沒有說話。意識有些恍恍惚惚的,似是什么都聽進(jìn)去了,又似什么都沒有聽見。

  其實她是很想給出一些反應(yīng)的。哪怕不知道該說什么,至少也得有一個羞怯或是拘謹(jǐn)?shù)谋砬?。如果她沒有心存執(zhí)念的話,這樣的表情才是她此時最恰當(dāng)?shù)恼5姆磻?yīng)??墒瞧珱]有這個“如果”,她滿心都在抗拒,又滿心都想認(rèn)命。

  沈太太得不到她的回答,又見她面色慘淡,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要是不愿意,那今天這事你就當(dāng)嬸兒沒提。若是有這個想法呢,就找個時間和人家見見面。嬸兒這里說得再好也不如你自己親眼所見。你們年輕人不是頂時髦講談戀愛嘛,只有談過之后才知道好不好,合不合你的心意……”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響。緊接著就聽到了沈佳怡驚呼了一聲。

  “哥!天哪,你——你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爸——媽——你們快來呀!快點出來??!哥……”

  “怎么了?”沈國曦問了一句,隨即也驚呼了起來?!凹矣睢矣睢?p>  沈太太與福臻在聽到動靜的同時,已忙不迭地奔下樓去。

  院中,沈佳怡和沈國曦正吃力地將跪趴在地上的男人扶起來。

  是沈家宇。他的一張臉青一塊紫一塊腫得幾乎變了形,滿身都是血污,額上的血滴還在不停地滑下來,糊住了那對總是含著溫暖笑意的眼睛。

  福臻的腿軟得幾乎要跪下來。沈太太和沈佳怡哭得渾身打顫。

  沈國曦還算鎮(zhèn)定,吩咐福臻趕緊到巷子外的汽車行叫輛汽車來送家宇去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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