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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第五十二章

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炎涵的涵 6181 2021-12-04 12:34:09

  重新經(jīng)營衣料的生意,不論是對福臻,還是衣鋪其他人,都是件很振奮人心的事。

  甚至有伙計(jì)興奮得直嚷要去買些鞭炮回來慶賀,福臻自是應(yīng)允,還添了些錢讓他們再去另外弄些吃食回來。所費(fèi)不多,卻著實(shí)令眾人好一頓樂。

  太喜歡這樣簡單而融洽的氛圍,還有這群憂歡與共的伙伴,讓福臻在某些個黯然的時刻不至于孤苦頹喪。

  而沈佳怡呢,到底是年紀(jì)小,又苦悶家中數(shù)月,難得遇上這般輕松熱鬧的場合,自是如同出籠的鳥蹦跶得不亦樂乎。其間見著幾個小伙計(jì)跑到外頭放鞭炮,更是興沖沖地想要跟去看熱鬧,把福臻嚇得心都要跳出來。

  倒是她之前的種種不適,在衣鋪這大半天居然一次都沒有再發(fā)作,午間還極難得地好生吃了一頓。而對衣鋪中的各項(xiàng)事務(wù),她看上去似乎也沒有像先前那樣厭煩抵觸,甚而在眾人忙不過來的時候,偶爾也會幫忙招呼應(yīng)酬。

  這真是個好跡象。其實(shí)沈佳怡是極聰明的,又念過書,只要肯用心,不需多久經(jīng)營上的關(guān)竅應(yīng)該就能掌握個大概。當(dāng)然,還有些東西卻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明白,好比見招拆招的應(yīng)變能力,沒些經(jīng)驗(yàn)?zāi)鞘寝k不成的。趁著此刻她在興頭上,正好福臻坐言起行,教她助她以期盡快領(lǐng)悟。同時,又悄悄囑托阿泰時時提點(diǎn)她。阿泰深喑對顧客投其所好這一套,要想經(jīng)營好鋪?zhàn)樱@項(xiàng)技能必不可少。

  半天時間一晃就過。

  怪道有人說,忙碌是一大良藥,這是千真萬確的。

  當(dāng)所有的精力注意力被一件又一件的瑣事占據(jù)的時候,實(shí)在是連嘆氣喝水都嫌費(fèi)時費(fèi)力。想來沈佳怡亦有同感,因?yàn)橐幌挛缢哪樕隙紥熘眠`的笑容,是那種像陽光或是像三月春花般的笑容,亦是她這樣的性子該有的笑容。

  這樣就好。

  真正的快樂是很能感染人的。福臻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她回到家與家人談話時神采飛揚(yáng)的模樣,以及彼時皆大歡喜其樂融融的情景。這是福臻一直向往的,可這輩子興許也只能這樣想想了。

  晚間打烊后,福臻便招來了先前包月的那輛熟車子送沈佳怡回去。

  “我晚上就歇在鋪?zhàn)永?,不回去了。有幾個單子比較急,若再不趕一趕怕就要耽誤工期了?!案U槿绱藢ι蚣砚忉?,”你到家后記得代我向沈叔沈嬸說一聲,可別忘了?!?p>  沈佳怡囁囁嚅嚅地不愿上車,說要留下來陪她。

  福臻曉得她心存隱憂,但這事急不得,只能借個由頭安撫她?!盎厝ズ螅愣嗪蜕蚴辶牧囊落伬锏氖?,他愛聽。若是他曉得你今日在鋪?zhàn)永飳W(xué)會了這么多的事,想必會很高興的。”

  沈佳怡素來介意父親對她的看法,這幾句話立刻就叫她動了心思,由不得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待沈佳怡離開,福臻略為捯飭一番,換上干凈的衣裳,便坐上了已然候在鋪?zhàn)油忸^的汽車。

  對于這場交易,福臻并不后悔。這七年多——或者更準(zhǔn)確地說,自她記事起,至今十多年,她的心里就放進(jìn)這么一個人。哪怕他對自己全然只是憐惜也好同情也罷,卻也是這些年里最叫她難忘難舍的記憶。

  所以,不管怎樣她都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難受欺凌,不能置他的安危不顧。

  只是想歸想,心卻不受控,饒是她再怎么膽大,再怎么自我寬慰,可終究奔赴的是一場自甘墮落叫人不恥的丑事,說不難過不害怕是假的。

  一段路程如上斷頭臺,下車的時候,福臻只覺得整幅身子都僵冷得幾近麻木。

  此時夜幕初垂,庭院里已亮起了燈。

  不大的院落,布置卻是考究。左側(cè)搭著一架花棚,大概是不在花期,眼下只有枝葉藤蔓層疊垂懸。夜色中,燈光透不進(jìn)去只能照射到棚口一兩米的地方,反襯得里頭黑魆魆的,跟盤絲洞似的。而另一側(cè)挨著石階,種著好大一叢月季,倒是花開滿枝,如荼似火,招搖得咄咄逼人。

  福臻定了定神在石階前停住腳步,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抬起頭往上望。

  迎面是座二層小洋樓。

  樓上露臺里的人,半側(cè)著身子閑閑地倚在欄桿上,指間托著只高腳玻璃杯,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你果然守信?!彼p笑著沖她舉起酒杯,淺啜了一口后,又舉了舉。

  離得遠(yuǎn),辨不清他的神色,但那兩道直喇喇毫不掩飾的目光,像煙頭上燃著的火星,灼得福臻激靈了一下復(fù)低下頭,心里陡然生出無所遁形的錯覺。

  明明早曉得自己要做什么,明明也早做好了準(zhǔn)備,可當(dāng)她隨著仆婦每往里走,每跨一步,侵肌入骨的恐慌便是加劇一分。有那么一剎那,她還是不期然動了逃跑的念頭。

  但也只是那么一剎那。

  勢成騎虎,哪里還有退路?

  她狠狠心咬緊了牙關(guān),遂上樓去。

  露臺上左右數(shù)盞壁燈,散發(fā)著暖黃色的光。那人一身黑色綢衣褲,依舊悠悠然憑欄而靠,一面品著杯中酒,一面漫不經(jīng)心地看過來,仿佛在候一臺好戲登場。

  不要緊!福臻想,就當(dāng)是遭一場酷刑,星移物換,明日又是一個艷陽天是不是?

  一步,兩步,三步……根本就是腳底踩熱炭似地過去。

  臨到跟前,但見對方朝她伸過一只手來,掌心對著她,也不說話,只管盯著她看。

  傳說中,姜太公立鉤釣渭水之魚。

  而今她,要做的就是這條吞下鉤子的魚。

  于是,她將自己的手交給了他。

  “歡迎之至!”他滿意地笑了起來,直起身順勢握住福臻的手,好似熱情迎客的主人家,牽引著她至陽臺中央擺放著的一張白漆藤椅上落座,嘴里不忘調(diào)笑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我總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p>  福臻精神緊繃地任他安排,心口突跳得厲害。不曾想才坐定,一道黑影忽而就傾身過來,雙手撐在她兩側(cè)的扶手上,將她困在了其中。

  這一下來得毫無征兆,福臻本能地被迫后仰,卻終究有限,只得偏開臉眉眼低垂避免和他對視,生生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卻聽對方忽地“嗤”一聲笑了起來。

  “我可什么都沒干呢,你干嘛見我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哎——我說小裁縫,其實(shí)呢我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頭一回是我對你動手,第二回是你對我動手,這勉強(qiáng)算是扯平了。不過之后我好歹也幫過你幾回,做人可不能這么過河拆橋??!”似是想起什么,他忽然又嘖了一聲,”不對,第二回你不但對我動手動腳了,還多咬了我兩口。就跟小狗似的,逮著就咬,一個在我手背,一個在我手腕上,那兩印子可過了好長時間才消呢,都不知你怎么下得了口?!?p>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凝注她,語意像是申討,語氣卻盡顯曖昧?!叭绱丝磥?,是不是就是你欠我了?瞧瞧,這又是一筆債,你說這要怎么算?”

  福臻忍無可忍地看了他一眼,是完完全全不知所謂。什么一回二回,什么債……不債的……

  好吧,她隱約想起來了。那一次在蘇宅,她也許似乎好像……是咬了他。

  這不怪她。他當(dāng)時那樣的舉動,她又?jǐn)巢贿^他。再看眼下這情形,與那次幾乎如出一轍。實(shí)在是叫人無法不膽戰(zhàn)心驚。

  只是這一回,不能躲。福臻無力地告誡自己,這回不論他做出什么駭人的事來,她都不能躲!

  “上回……是我冒犯了,真是很對不住?!壁s緊違心道歉,人為刀俎,做小伏低總沒錯。

  “然后呢?”

  又來了!他慣用這樣的方式誘人入彀,福臻是太熟悉了的。不給出實(shí)質(zhì)性的答復(fù),怕是不肯罷休。當(dāng)然,咬是不好讓他再咬回去,于是福臻很誠懇地建議:“要不——給你打幾下,消消氣?”

  “打你呀?”對方的目光在福臻臉上脧巡一番,稍頃搖搖頭,笑得恣意,“如今我可不太舍得了!”

  這話說得太露骨,福臻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對方得逞似的笑了起來,總算收了手,轉(zhuǎn)身走到對面的椅子處落座。

  面對著面,中間隔著一張同色小圓桌,桌上有幾碟子糕點(diǎn)與果脯,還有酒水。

  一小段距離,一點(diǎn)點(diǎn)阻礙,多少令福臻松了口氣。

  “開個玩笑,不用這么緊張吧!”對方狀若無奈地瞅了福臻一眼,隨手拿起桌上的酒,往另一個高腳杯里斟了小半杯,然后推到福臻面前?!拔矣浀梦疑匣卣f過了,我不大愛強(qiáng)人所難。這會兒真的只是想邀請你和我吃一頓飯而已。”

  是略帶著些許挖苦的語氣。福臻聽著,不由得有種被人拆穿心事的尷尬。真是的,好話歹話這人都一并說了,倒顯得是她有多居心不良多迫不及待似的!

  不過,更多的還是劫后余生般的慶幸。不是萬不得已,誰會愿意出賣自己?

  危機(jī)既解,旁的事情就不能再得寸進(jìn)尺。更別說對方分明是一派坦坦蕩蕩的神氣,怎好再推脫不給他面子?

  于是福臻也有樣學(xué)樣,擎著酒杯,舍命相陪。

  仆人陸陸續(xù)續(xù)把飯菜端上來。三葷兩素,另有兩湯,對兩個人來說,可謂豐盛。

  對方雙目含笑,一番招呼似真亦假:”來,先吃飯!為了這場約會,我可是連午飯都沒舍得吃?!?p>  福臻權(quán)當(dāng)他又是玩笑話,也是實(shí)在不習(xí)慣他這樣的油腔滑調(diào),索性就只管低頭吃菜喝湯。

  “你覺得這處住所怎么樣?”對方閑聊似問她。

  “嗯,挺好的!”福臻環(huán)顧四周,一邊答他,一邊暗自腹腓這話問得委實(shí)莫名,她懂得什么?

  對方聽了她的話,似是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再次朝她舉了舉酒杯。

  盛情難卻,自是少不得要回禮。

  然而,真不知這喝的到底是什么酒,著實(shí)是厲害。對方體恤,都只斟了杯底一點(diǎn)點(diǎn)意思意思,她也統(tǒng)共只喝了這么兩小杯,這會兒周身就像架在蒸籠上很有些熱氣騰騰,尤其是臉頰和耳朵,更是燙如火在燒。

  其實(shí)她原是能喝些酒的。早年父親做裁縫的收入不夠家用,總要靠賣酒的營生貼補(bǔ)。那些酒水都是母親自釀,釀的多是青紅酒或是米酒。青紅又叫女兒紅,適合溫著吃,天冷時,只消幾口,身子很快就能暖起來。米酒呢,尤為香甜,那時年少總受不了誘惑,聞見味道就忍不住要偷嘗,一口又一口的,頭幾回還會上頭,時間久了,就全然面不改色了。再后來跟隨母親又到了那種地方……

  福臻閉了閉眼,中斷了某些叫她不適的回憶。

  恰在此時對方似問了一句什么。福臻聽得模糊,忙抬眼看向?qū)Ψ奖硎舅绰犌濉?p>  “你昨日出城去了?”

  福臻點(diǎn)頭承認(rèn)。雖然不知道為何有此一問,但既是事實(shí),倒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是去美錦織綢廠么?”

  這句倒是讓福臻心頭一凜,酒意消了大半,“三爺您……是從哪里聽來的?”

  蘇三爺揚(yáng)了揚(yáng)眉,不答反問:“你打算與這家廠子合作,對吧?”

  “您怎么知道的?”福臻無法不駭異。這事她辦得隱秘,沒幾人知道。那他又怎么如此清楚?誰告訴他的?可他為何對此感興趣?

  一個念頭倏地閃過,令福臻一下子警覺起來。

  “這間織綢廠是我先與他們商洽的。我以為依三爺您這樣的身份,總不至于同一個小衣鋪搶生意吧。”

  蘇三爺聞言不由得怔了怔,他確有圖謀,卻不是這事,更沒料到對方會往這上頭想。不過他的反應(yīng)也算快,旋即就勾唇輕笑:”做生意不就是有錢就賺,什么時候要講究先來后到了?“

  福臻拿指甲用力掐進(jìn)掌心,疼痛令她能清醒思考。她快速理了理頭緒,言辭清晰而冷靜?!霸捠菦]錯,但我與他們已簽了合約。實(shí)在是對不住了三爺?!?p>  “這有什么,倘若我給他們的實(shí)惠比你給的好上數(shù)倍,你想他們會不會重新考慮與你的合作?”

  商人逐利,無可厚非。但事關(guān)誠信,且不說相信謝宗燦的眼光,單是以之前與周亦民的短暫相處,也能看出他也不大像是會悔約失信的人。

  故而讓福臻真正擔(dān)心的不是這些,而是之前她提出的那部份合作事項(xiàng),周亦民尚未給出最后答復(fù)。而恰恰就是這部份是她寄于厚望的,之后的一切計(jì)劃也是因此而立。

  之所以拿話誆蘇三爺,就是想先斷了對方的念頭,免得他伺機(jī)染指。

  可,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這都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呢。昨日與周亦民商談時,明明一點(diǎn)兒異常的跡象都沒有。難道是后來又變褂了?以周亦民與謝宗燦的交情,若真有此事,也總該與她交代一聲吧?亦或?qū)Ψ礁疚绰鋵?shí),只是隨口一說?他又為何要對她提及此事?

  完全拿不準(zhǔn)對方的意圖,真恨不能立刻搖電話給周亦民探探虛實(shí)。

  蘇三爺見眼前人神色不定,佯作漫不經(jīng)心地提議:“或者——我們也可以合作。正好我的商行也有做服裝生意的業(yè)務(wù),聽說你們衣鋪的幾位裁縫師傅手藝都不錯,到我這兒,決計(jì)不會叫他們吃虧的。”

  想都別想!福臻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由不得要好生周旋:“承蒙三爺您抬愛!只是這間衣鋪的掌柜不是我,我實(shí)在作不了這么大的主。不如等我回去先問問我們掌柜的意思。這么要緊的事總得考慮周全些才好,您說對吧?”

  滑頭!蘇三爺暗笑了一聲。“隨便你!反正美錦今后所有的貨都?xì)w我了,你若想要就只能和我交易。”

  福臻見他神色不似作假,旋即省悟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真是酒壯慫人膽,此刻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不曉得跑哪兒去了,唯余滿腔怨懟。“您這樣是不是就有些不講道理了?沒有這樣做生意的。您這不是……不是就是明搶么?”

  “你說對了!”蘇三爺揚(yáng)眉偏了偏頭,氣定神閑。“我就是搶了——你又能怎樣?跟你直說了吧,但凡我看中的東西,我是務(wù)必都要弄到手的。所以你也別再白費(fèi)心思了,你是搶不過我的。”

  福臻瞪著他說不出話來,拿筷子的手都禁不住微顫,氣得胸口悶疼。

  蘇三爺仿若未見,只管招呼她吃菜,“怎么不吃了?這些都是我特意吩咐望江閣的廚子做來的,費(fèi)了不少心思呢?!?p>  見福臻不作聲,逗貓似地拿筷子戳了戳她的手,“生氣了?”

  “沒有!”福臻頹然輕嘆了嘆。她是識實(shí)務(wù)之人,故而深知對方的話不是毫無根據(jù)。以他的家境財勢,在這個汀州城里,怕是沒有什么做不成的事。而她與對方之間,更是遠(yuǎn)沒有可以使性子的交情。

  蘇三爺?shù)故呛寐暁獾靥嫠星骸坝植皇悄愕囊落?,你這么要死要活地做什么?依我來看,你呆在那里,才是真的委屈了你!“

  福臻食如嚼蠟地?fù)芘肜锏牟穗?,沒有做聲。

  “其實(shí)呢——”蘇三爺一邊說著,一邊操起酒瓶,往她杯子里添了些酒,“這筆生意我也不是非做不可。你若想要,我也不是不能讓給你?!?p>  福臻心里一動,抬眼看他,想要看穿他的意圖。

  “然后呢?”她不自覺地拿他的話反問。

  ”然后就是,我難得請人來家里吃飯,你最好別再板著一張臉,太掃興了!”蘇三爺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在她的杯沿輕輕碰了碰,”你若能讓我把這頓飯吃得舒爽了,我就把美錦廠的生意還給你。怎樣?我這條件不算過份吧?”

  福臻蹙眉將信將疑,“就這樣?”

  蘇三爺聳聳肩,只笑不答。

  簡直匪夷所思,那剛才的針鋒相對又算怎么回事?!八∥颐懊粒伞@叫我如何相信?”

  蘇三爺不以為然,“這話你叫我怎么答?說實(shí)話這種小生意對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我若是興致來了,就是把整個廠子買下來玩也沒人敢說個不字。但你若要我拿出證據(jù)來,那我確實(shí)一點(diǎn)法子也沒有。總不能把我的心刨開給你看吧?”

  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么?真是的!福臻暗暗松了口氣,把酒飲盡。

  “喂,你那個小鋪?zhàn)诱娴倪@么重要嗎,值得你如此盡心?!?p>  福臻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地道:“對,比什么都重要!”

  蘇三爺手握酒瓶,笑:“我就喜歡和你這樣有情有義的人打交道。來,那就先祝我們合作愉快!”斟了酒,他舉起酒杯后又頓了頓。

  “咱們之間這算是合作關(guān)系了吧?你可別敷衍我,別下回見了我又沒好臉色?!?p>  福臻聞言急忙堆起笑容,用雙手端著杯子。“多謝三爺體恤成全,這杯酒——我借花獻(xiàn)佛敬您,過去有做得不妥的地方您大人大量,請多多包涵!”說罷,就把杯一仰盡數(shù)喝了下去。

  接連兩杯酒,轉(zhuǎn)瞬間就將適才壓下去的酒意又引了上來。要命,這會兒看東西都有點(diǎn)兒虛浮了。

  蘇三爺微瞇了眼看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皼]想到你的酒量居然還不錯?!?p>  福臻笑了笑,頗為費(fèi)力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喝了。她極力強(qiáng)作平靜地給自己裝了碗不知什么作料的湯。嗯……清清淡淡的,正好拿來醒酒。

  只是她不曉得,酒桌上的應(yīng)酬,從來都是有心人作局。

  之后少不得又是幾回推杯換盞,不知不覺間頭越來越暈,視線越來越無法聚焦,意識也越來越煥散,整個人好似飄在云端上。

  恍恍惚惚中,福臻看見坐在對面的人站了起來,又走到她身邊輕輕地牽起了她。

  福臻全然無力思考,只茫茫然跟隨。偏腳下落不到實(shí)處似的,踉踉蹌蹌幾步就差點(diǎn)跌倒。接著,她被擁進(jìn)了一個溫?zé)岬牡胤?,她下意識靠上前把頭抵在上面,試圖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

  耳畔有輕笑聲,“這么乖呀!”

  有什么摸到了她的腦后輕輕一扯,她的頭發(fā)隨之松散開來。繼而,她的頭被抬了起來。迎面就是一盞壁燈,燈光直照射進(jìn)她的眼睛里,激得她禁不住瞇起眼睛,想別開臉去。

  可是什么東西真是太討厭了,死死把著她的下頜,就是不讓她如愿。

  又聽有人聲湊到她的頰邊低聲地問:“真的就那么重要么?你那間小衣鋪,還有……你求我救的那個人,比你自己還重要么?”

  福臻此時的腦子早已膠著成一團(tuán),根本辨不出這話中別有深意,只因“衣鋪”二字對她而言太根深蒂固了,令她條件反射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一聲。

  她的腰際旋即就被什么緊緊箍住,只聽那人“嘖”了一聲,“怎么辦?你這話我怎么聽怎么不痛快!你說,我要不要罰罰你?嗯?!”

  福臻神志昏沉哪里能顧及到他說了些什么。只覺得一對眼睛實(shí)在難受得很,都被燈光刺得起了淚意。她蹙眉很是不滿地試圖掙開對她的桎梏,但下一秒就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一個柔軟又帶著些濕熱的東西落在了她的眼睛上,腮邊,耳際,還有脖頸里。

  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掙了掙。頸間忽來傳來一陣刺痛,那聲音又吃吃地笑了起來,“寶貝,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實(shí)在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笑聲中,她的唇被什么重重地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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