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
七年來，我念叨了無數(shù)的話想對小雪講，可見了面卻無從說起，我有無數(shù)個疑惑，卻不知道該問哪一個，我有整個宇宙想講給小雪聽，張嘴卻吐不出半粒星辰。
我記得我和岳靖去付煙莎的大豪斯里吃飯那次，付煙莎一直勸我趕緊找個對象，我執(zhí)意不肯，吃飯時她對我說：
“你知道抑郁癥的人為什么會痛苦嗎？因為你總是活在對過去的回憶里，一遍一遍回憶那些痛苦的細節(jié)，不斷地加深痛苦的體驗，怎么能夠不痛苦呢？你知道焦慮的人為什么會痛苦嗎？因為你總是活在未來，幻想未來，腦子里都是擔心那些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甚至根本不會發(fā)生的事情，把未來的壓力放在今天自己的肩膀上，怎么能夠不痛苦呢？”
“那你意思是說，我有病咯？”我反問她。
“對，你這有病?！备稛熒钢肝业哪X袋，又指指我的胸口，說：“你這也有病?！?p> 岳靖也起哄地說：“對對，我大一的時候就給鄭亞說過，你這有病，你還記得不？”
付煙莎站起來給我拿了瓶好酒，說：“很多事一開始你就感覺錯了，或者你后來發(fā)現(xiàn)錯了，但你還是不甘心，要驗證一圈傷痕累累后，你才肯放下。來吧，喝點。不喝點你沒精神?！?p> 我端起酒杯，看著酒在我杯子里晃蕩，說“可是我沒放下啊!”
“傷得還不夠深唄！”岳靖這廝就喜歡對我補刀。
你看，小雪一來我的病全好了。
510
第二天，小雪的旅行團在大雁塔散了以后，我和她又在大雁塔見面。
小雪問我：“大唐芙蓉園離這遠嗎？”
“不愿，咱朝東走，步行就到?！蔽医o小雪指著大唐芙蓉園的方向說。
“啊，那是東啊，我都分不清方向了?！?p> “嘿嘿，西安的路還算是好認的，多來幾次就熟了?！蔽液托⊙┫驏|走去。
和昨天晚上一樣，我倆在大唐芙蓉園邊走邊聊，這里其實就是個人工的大公園，說不上有什么美景，雖然我倆都似乎在認真逛著，卻不是沖著美景來的，逛了一圈，簡單談了目前各自的工作情況，仍然沒提彼此的感情狀態(tài)。
快走到大唐芙蓉園門口的時候，我遺憾地對小雪說：“聽說，這里晚上才好看，有很多節(jié)目表演。可惜你下午就得走了。”
小雪說：“是呀，反正也算來過，我們5點的火車，這次是沒機會看了?！毙⊙┛戳艘谎鄞箝T接著說：“要不我們在這坐坐吧！”
“好，休息一會，你也該去火車站了。”我心里想，我們是否該聊點什么了。
我也很奇怪我自己，昨天到今天我有那么多的機會，怎么就沒有想著和小雪合個影，這都要走了，也沒有提這個要求，是因為心里覺得小雪這次能找我，我倆就一定不會再分開嗎？
小雪剛坐下就開門見山地問我：“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磿珠_嗎？”
這是我七年來心里憋的最大的疑惑，我日思夜想都想知道答案，我把所有關于小雪的細節(jié)回憶無數(shù)遍，就是想知道為什么？以至于想不到答案后，就愈發(fā)的憤怒，還有恨，恨小雪為什么無緣無故地拋棄我，恨小雪怎么能這么不珍惜我們的情意，我總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質問小雪，質問的話語無都組織了無數(shù)遍。
這個問題折磨了我七年，折磨到最后，現(xiàn)在終于見面了，我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還是小雪主動來提起，也許她知道這是我一直的困惑吧。
“我不知道，我特別困惑這個問題。”我如實回答。
小雪平靜地說：“你還記得陳蕓吧，復讀的時候，我倆一個班，還是一個宿舍，因為你送我風鈴的事情，因為她咱倆還鬧過別扭。她在我耳邊天天說她和你的事情，說得有鼻子有眼，我本來就很煩，復讀壓力特別大，不想摻和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本來我想著就是你和我的事情，很簡單?？墒窃谒炖飬s變得那么復雜，她說一件，我可以不信，她說得多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和你去核對了，我感覺無窮無盡，總有我不知道的很多事情從她嘴里冒出來，我特別累?！?p> 我靜靜地聽著，苦笑地看著小雪，說“現(xiàn)在我再來解釋，似乎也沒有什么意義，我還是那句話，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沒有，我和她所有的交集都在2000年的冬天，我見你的時候和你說過了，就那些。其他的都是她杜撰，或者自我感覺的，她應該是有那種妄想癥吧！感覺身邊的人都對她有好感?！?p> “你知道嘛？和你分開后，我對愛情產生了厭惡，心里有陰影的惡心，覺得愛情是骯臟的，好多年想起這個，還是覺得惡心。不知道你能體會這種感覺嘛！”小雪嘆了口氣，繼續(xù)說：“現(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了，趁這個機會和你說一下。”
我笑了笑，雖然內心波濤洶涌地翻滾，但是還是平靜地對小雪說：“我也給你坦白，雖然我喜歡你，其實我挺恨你的，真的，一直恨，甚至我都詛咒你過得不好，人們都說，分手后，真愛一個人，總希望對方過得好，可我做不到，嘴上怎么說著虛假的祝福，可是心里就是恨，恨我們的感情怎么就這么脆弱，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分手?？赡芫褪且驗椴恢婪质衷蜻@個心結沒有去掉吧，呵呵?！?p> “陳蕓后來可能也覺得不好意思吧，都去了鄭州上學，在鄭州，遇到了也老躲著我，我和同學們幾乎也都沒有聯(lián)系?！毙⊙┦媪艘豢跉庹f。
“我可能也是因為覺得你怎么這么不信任我呢，我的恨，也有點賭氣吧。嗯，從現(xiàn)在開始，不恨了，我真心希望你過得好?！蔽艺嬲\地笑著對小雪說，其實這是我這一刻最真實的想法，七年了，心里憋的這口氣終于有了一個具體的結果。
“好了，都過去了?！毙⊙┱f。
“你，現(xiàn)在怎么樣？”我試探性地問小雪，我相信她明白我問的是感情狀況。
“談過戀愛，分了，現(xiàn)在有一個正在了解考察，你呢？”小雪也反問我。
“我現(xiàn)在單身，不是等你啊，沒遇到合適的而已?！蔽以跇O力地掩飾著，我也不知道在掩飾什么，就好像當年已經偷偷喜歡小雪，還擔心她知道一樣，敏感而害羞。
一下子沒了勇氣。
我沒把小雪送到火車站，只送到了鐘樓開元商場門前，她說有人在這接她，我望著小雪轉身離去，匯入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不遠處一個男人站在小雪前進的前面，面無表情地望著小雪，有點生氣的樣子，小雪走近，倆人似乎說了幾句什么，小雪有些生氣地一個人走了，男人跟在身后。
想必這個人就是小雪說的正在考察的人吧。
一個小時后，我收到小雪發(fā)來的短信“我已經上車了，勿念。”
我回復：“接你的人看見我送你過去，看樣子是吃醋生氣了吧？”
小雪回復“放心，我給他說了，要再吃醋，我就讓他沒了吃醋的資格?！?p> 我看著小雪的短信，會心地笑了，你看還是以前的小雪，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么殺伐果斷。
511
小雪的突然出現(xiàn)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
世界上還有什么比久別重逢更令人欣喜的呢？
時隔七年我又恢復了和小雪的聯(lián)系，聽小雪說，回鄭州以后不久，她就真的取消了那個男人吃醋的資格。
我在這邊心中暗喜，我知道我和小雪要破鏡重圓了。
只要一有空我倆就會在QQ上聊上幾句，聊聊畢業(yè)后的情況，聊聊現(xiàn)在的工作，聊我們見面時候都有些刻意回避的話題。在從新了解的過程中，我知道小雪的工作很忙，和我一樣地忙，加班是家常便飯，工作壓力也不小，有好幾次打電話都能聽出來小雪情緒很低落，算起來小雪已經工作三年了，想必也到了職場的第一個發(fā)展瓶頸期了吧。
沒過多久，小雪給我說“上次去西安是跟團的，不自由，沒有逛夠，好懷念那里的好吃的。”
“那就再來一次?！蔽覙O力邀請。
“沒時間?。 毙⊙┱f。
“安排個周末，周五晚上坐車，早上到，兩天在城內逛，時間足夠了。”我腦子里已經開始計劃著兩天的線路。
“好，那就這周吧！”小雪說。
“太好了，周六早上我去接你。”我說。
周六早上我早早起床到了火車站等待，火車到站了，可在出站口居然沒看到小雪，我趕緊給她打電話“沒看到你啊！你出站了嗎？”
“我出站了，在一個國營旅社牌子下面。”小雪說。
“哇，這到處都是國營旅社的牌子，我找找看，你站這別動?。 蔽抑钡卣f。
“你快點找啊，再找不到我的話，我就坐車回去了?！毙⊙┰陔娫捘穷^笑著說。
總說要敬往事一杯酒，再愛也不回頭，實際就算醉到黃昏獨自愁，如果那人伸出手，我還是會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