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讓他長長記性的
晴空如洗,萬里無云。微風輕撫面頰,心中卻是沉悶無比。
云渺剛走進匯集處,三人一同將視線投了過來。
“師姐,對不起,我來遲了!”云渺伸手把搗亂的發(fā)絲挽在了耳后,以此掩蓋未能守時的尷尬。
郁覺寒眉心微蹙,已然是等得不耐煩了。不過對方是她的師妹,她又深知對方的性子,便沒有開口訓(xùn)斥,只是伸著脖子朝云渺身后看了一眼,“木師弟呢?”
被問及心念之人,云渺一時懵然。竟忘了回答,她這反應(yīng)盡數(shù)落入了三人眼中。
郁覺寒鮮少留意過宗內(nèi)的八卦事,也無人想與她提,是以在她看來,木遺與云渺不過是一對關(guān)系親密的師姐弟。
展家兄弟互望了一眼,他們昨日已向幾個弟子打聽到了一些事情,此時他們更是確定了傳言的可信度。
“他還沒來么,我傳訊叫他過來吧?!痹泼烀嫔犀F(xiàn)出一絲惱怒之色,想到了今早發(fā)現(xiàn)的咬痕,她是沒打算這么快聯(lián)絡(luò)對方的。
過了半晌,人也沒有來也就罷了,居然也沒有什么回訊。
看著郁覺寒越來越冷的面色,云渺不禁咬住了下唇,豈料觸及到了傷口,當即感到了些許疼痛。
幸好她已用法術(shù)把傷口掩蓋住了,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與郁覺寒解釋。
“師姐,我去找他過來吧!”
郁覺寒“嗯”了一聲,又補充道:“快點。”
“渺渺師妹,我們也陪你去請吧,站了一陣,有些乏了?!闭固旃馕⑿χ卦挼?。
云渺用眼神向郁覺寒請示了一下,見對方?jīng)]有拒絕,也只能帶著對方去了曠心峰。
*
小肥鴿依言閉上了嘴,但神情還帶著幾分戲謔,大有要看好戲的意思。
淡藍色的裙擺隨風鼓動,云渺看著微微愣神的木遺,皺了皺眉。
她可不打算叫小肥鴿如愿,即便她對木遺這越軌的行徑很是不滿,可當著外人的面,又有要事在身,她不想在此耽誤大家的時間,只是眼神復(fù)雜橫了木遺一眼。
“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師姐和黎曚的這兩位道友可等你好久了,你莫不是把今日要去搗毀蟲洞之事給忘了吧!”
木遺雖有片刻失措,此刻也反應(yīng)過來了。
的確是他忘光了,他當下輕敲了敲腦袋,一臉懊悔的模樣。
“師姐,我…這幾天忙得…我真給忘了!”木遺說著朝一旁二人歉聲道,“請容我收拾下,這就離去?!?p> 他剛往屋內(nèi)深處走了兩步,又復(fù)返拿起了小桌上的一碟小魚干,獻寶般地走到了云渺道:“師姐,這是我一早上炸的,魚骨頭不大,咬碎了直接吃就是了?!?p> 木遺雙手遞去手中的小魚干,用著期盼的目光凝注著他的師姐。
別看他師姐平時冷面寡言,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般,其實她很怕魚刺的,她第一次吃魚的時候,就因卡在喉嚨里的魚刺,差點哭了。
自那之后,他若非是他把魚肉剔好,她即便有此念頭,也不肯用筷子去捻魚吃。
展家兄弟心中好笑不已,他們面前這小子好歹也是金丹前期的修為了,怎么還把自己當成普通人一般。他們與云渺是在秘境初識的,自然知道她從來不用吃食。
但他們很快笑不出來,云渺不僅接過了小魚干,還自芥子袋中取出了一雙精致小巧的玉筷夾起小魚干。
只見她鼓著面頰,又朝那姓木的小子瞪了一眼,那小子傻笑著摸了摸脖頸,走近了深處。
“啪啦啪啦”一連串的巨響中,還加夾著幾聲“哎喲”的叫喚聲。
展天朗握劍的力度緊了幾分,這小子做什么,難道他不懂法術(shù)么,他的修為該不是磕藥磕出來吧。
云渺意識到不妥了,心知他這必然是演上了。當下將小魚干和筷子丟進了芥子袋,對著二人道:“我進去幫幫他,可能快點。”
展天光心中對木遺也起了幾分不滿,面上仍舊保持著微笑,“不如我們兄弟倆也一同幫手,人多就更快了。”
他話音未了,里面已傳出了聲音,“不必勞煩二位道友了,我這里收拾好了?!闭f罷,人已走了出來。
就見木遺肩上挎著一個碩大的軍綠色粗布包,肩帶上還用針線縫了兩個看不清模樣的動物,那笨拙又粗糙的繡工,一看就是某個人親手做的。
他雙手則捧著一只茶杯大小的癩蛤蟆,這癩蛤蟆不但丑陋而且詭異,身上的那些疙瘩隱約是某種符文在不斷運轉(zhuǎn)。
隨著木遺越走越近,那血珠般的眼睛上也映出了眾人的面容。
展天光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他在對上這雙血眸的那一霎那,心好似被人捏住了一般。
這癩蛤蟆絕不是凡物!
木遺笑嘻嘻地向眾人介紹道:“它叫木蟾,是我煉制的用來對付蟲獸的法器?!彼槌鲆恢皇謸崦倔傅念^頂,“木蟾,和大家打個招呼吧!”
“呱呱!”
展天光聽聞,遲疑著又沖木蟾看了幾眼,光看著外表,他尚不能瞧出個所以然來。準備恭維幾句,等到去了那蟲洞,再看看是否真有奇效。
奈何展天朗快他一步,譏笑道:“你煉制的?”他忽然把腦袋側(cè)向了云渺,用著指著木蟾道,“女人,難道你和你師尊打算把寶押在這個丑…”
手指尖剛感受到一股惡心的黏人觸感,立時又是一麻?!斑旬敗币宦?,展天朗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木蟾!不準胡鬧!這位道友,對不住了,我這有解藥,你快喂他服下吧!”木遺慌忙地從粗布包里翻出了一張用細線捆成了三角形的黃油紙,那黃油紙上還沾了一些漬跡。
木遺帶著充滿愧疚的眼神,把它塞進展天光的手中。
展天光看了看手中的黃油紙,又抬目瞥了一眼木遺。見他神色坦然,便放下顧慮,把黃油紙里的藥粉全數(shù)喂展天朗吃了下去。
“?。 闭固炖屎鋈粧暝似饋?,用手拍掉了嘴邊的黃油紙,半坐起身,掐著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嘔吐。
“阿朗,你怎么了?”展天光心急著抓住了展天朗求助的手,“你給我弟弟吃的是什么?”
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親和有禮,眼神凌厲如刀。
“酸,好酸!”展天朗終于把嘴中未咽下的藥粉吐干凈了。
木椅揉著腦袋,扁嘴怯聲道:“我…可能是我的醋瓶沒蓋緊,流到藥粉里面去了?!?p> “醋!你他爹的,到底想做什么!”展天朗憤怒得已有些破音。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云渺不得不出聲了。
“兩位,云渺先在此替我?guī)煹芟蚰銈兊狼噶恕K麨槿吮容^迷糊,我們這些同門們也經(jīng)常中招。現(xiàn)下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先去搗毀蟲洞,待回來后,我會請示師尊,給他些懲罰,讓他長長記性的。”
展天朗此事也恢復(fù)了一點理智,當著云渺的面,他自是不好再找木遺的麻煩了。
而展天光卻比他弟弟想得長遠許多,他已發(fā)現(xiàn)這個叫木遺的小子遠不是那樣柔弱不堪,而他們此來也不是與九溪結(jié)仇的。秋三與九溪的關(guān)系似乎還不錯,他們可不能甘于人后。
云渺見展家兄弟已被勸動,當下使了個眼神,讓木遺快些出去,以防又他磨磨蹭蹭弄出事情來。
*
四人離聚集點尚有幾步之遙,郁覺寒正背對著他們,立在一旁,卻見她周身風云暗涌,鳥雀四散。
“師姐,我們來了!”云渺率先來到了郁覺寒身旁,心知對方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她自己也感到無可奈何。
木遺怎么忽然又鬧騰起來了,這二人與他沒有接觸過吧?
郁覺寒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此一次有客在場,她更加不好發(fā)怒了,唯有自我排解,嘆息喊了一句,“出發(fā)吧。”
山下的潼因鎮(zhèn)中設(shè)有去往北路各處的傳送陣法,五人憑借著陣法傳送到了濱州,蟲洞就在濱州郊外,距離并不遠。
有關(guān)害怕御劍飛行一事,云渺在一次與郁覺寒的單獨閑談中,透露給了對方。
云渺本等著對方笑話她的,可郁覺寒告訴她這并不丟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害怕恐懼的東西,像郁覺寒自己如今就認為螢火蟲十分可怕。
郁覺寒沒有主動御劍而行,展家兄弟自然也不會提出來。他們一個心中有火,情緒不穩(wěn),不宜飛行。一個則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木遺的一舉一動,不便飛行。
【宿主,宿主。你昨天還說把展天光加入名單,今天怎么就變了,嘿嘿?】小肥鴿收攏了羽翼,歇在木遺肩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名單?云渺微微側(cè)過頭,用余光繼續(xù)留意著一人一鳥。
木遺收回了視線,只淡淡說了三個字,“他不行。”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三個字,引得人浮想聯(lián)翩。
云渺正猶豫著該不該繼續(xù)聽,小肥鴿那邊已“嘿嘿”笑了起來,笑得異常猥瑣。
【宿主,展開說說,一個年輕小伙子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木遺“哼”一聲,“年輕小伙子”,他剛想說那人按年紀都可以做她的爺爺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年紀,他沒好意思說了。
云渺只見到木遺低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猛然一抬首,就與她的視線對上了。
他當即別過臉去,低聲道:“你瞎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他元陽已破,不適合她?!?p> 這一刻,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他的臉漸漸發(fā)燙了,變得紅彤彤的。
半晌過后,他竟朝云渺瞄了一眼,“修道之人,連這點意志力都沒有,我看他也未必能坐上宗主之位。”
云渺的臉也被曬得有點紅,站在太陽底下,這一人一鳥居然談?wù)撈鹆诉@種話題。
小肥鴿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話題不適合繼續(xù)了,【看來這一點上,他還比不上他的老祖宗?!?p> 云渺順勢把視線投向了暗自打量著木遺的展天光,自然也就瞧見了對方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眼神,眼神銳利且陰冷,就算有光照在身上,也不禁生出寒意。
也許他還不如秋盛硯呢。
念及至此,云渺發(fā)覺她也許久未曾見過此人。他還好嗎,是否已走出失戀的陰霾了?
“天光道友,不知秋三他近況如何?”云渺斟酌了一番,還是問了出來。
展天光微微一驚,笑了笑,“勞渺渺師妹關(guān)心了,他啊…”他緊接嘆息了兩聲,“他已有五年未與宗門聯(lián)系了,秋二也不知他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