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禁忌傳說
大梁縣制頗為復雜。
邊境地區(qū),人口稀少,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保,五保為一里,五里為一鄉(xiāng),三鄉(xiāng)為一縣。
不過中原腹地,人口繁多,采取的是十家為一鄰,十鄰為一保,十保為一里,但里之上沒再設鄉(xiāng),直接到縣。
陽陵屯在地方架構上是里級,嚴格來說,類似于前世的城市社區(qū),但級別較高。
屯里有一條小街,由于都是鄉(xiāng)親鄰里,民風相對開放,到了趕街天,屯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會上街趕集。
販夫走卒叫賣吆喝,稚童吵鬧嬉戲,人來人往,當真是熱鬧極了。
小街上有一酒樓,掛在樓外的旗桿上,寫著“周記酒樓”。這是這陽陵屯唯一的酒爐客棧,平日里還未到飯點就已坐滿了人。
你要只是喝酒,又不肯買葷菜,那只得在外面蹲著。倘若肯買些酸豆、煮筍、苞米,也得多花兩文酒錢,才能進去。
不過前些日子,酒樓出了人命,屯里的人認為不吉利,頗為忌諱,除了外鄉(xiāng)人,沒人敢進去。這可把老板愁壞了,本來不多的頭發(fā),差點掉光。
眼看到了下午,酒樓里空空蕩蕩,一桌人都沒有。偶爾有幾個嘴饞的,也是買了酒,在門外喝了就走,根本不進店。
周掌柜在柜前唉聲嘆氣,自怨自艾。樓里請的短工都被他辭了,這生意再不辭人,是做一天虧一天。
正在這當口,酒樓里突然來了兩個青年男子。一個二十歲出頭,模樣平平無奇,倒是細皮嫩肉能惹得不少女人側目。
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魁梧健壯,渾身上下肌肉極為發(fā)達,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練家子。
周掌柜代替了小二的工作,滿臉堆笑,迎了上去:“兩位客官,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相貌平平無奇的年輕男子打量了周邊一圈,說道:“先上四個拿手菜,一壺酒?!?p> “好勒??凸倌闵缘取!敝苷乒癯Z,到后廚招呼去了。
這二人自然就是從京城趕來的顧予和燕無病。
雖然對邢頭堪比三分天下般的計謀頗有意見,但上司的命令,無論如何都得執(zhí)行。
兩人收拾妥當后,先行趕往陽陵屯,探聽消息。
等菜上齊,顧予吃了幾口,裝作漫不經(jīng)心,問道:“掌柜的,你這廚子手藝不錯,為何酒樓生意門可羅雀?”
他的話,恰好戳中周掌柜的痛點,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這酒樓前幾日出了些事,大家都嫌晦氣,不愿進來?!?p> 顧予滿臉好奇,問道:“哦,發(fā)生了何事?”
周掌柜苦笑,道:“有些忌諱,怕倒了客官胃口?!毖韵轮?,我說了,你們跑了,我找誰要錢去。
燕無病在鎮(zhèn)邪司呆的久了,在百姓面前,養(yǎng)成了以理服人的脾氣,一拍桌子,怒喝道:“我兄弟二人這些年走南闖北,什么事沒見過、聽過,你直言便是。哪來的這么多廢話,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p> 周掌柜被他一罵,心里也是來氣,暗道,我說了就怕你們到時候沒胃口,真是不知好歹。
當即道:“前兩日,我這小店發(fā)生了一起命案。廚子趕集時買回來兩頭豬。殺時還好好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燙皮時也沒問題,可這一開膛破肚,誰知豬皮下竟露出兩個屯里的年輕人來,莫名其妙成了兇殺之地。你說晦不晦氣?”
顧予問道:“既然如此,官家怎地沒鎖你去?”
“客官可說不得,說不得?!敝苷乒襁B連搖手,說道:“這事可跟小老頭一點關系沒有,都是我那不開眼的廚師弄的。”
顧予試探:“怎地沒關系,尋常殺豬,三四個壯漢都吃勁,掌柜你就沒去幫忙?”
“沒有,沒有,客官莫要開玩笑?!敝苷乒窦泵Ψ裾J:“買回來時,那兩頭豬便奄奄一息,當時我還道是買了病豬,誰曾想竟會是這樣?!?p> 顧予玩笑道:“掌柜的莫不是得罪了什么高人,被人算計了?”
“小老頭在屯子里與人和善,哪會得罪什么高人。更何況,要真是人也就算了?!敝苷乒駬u頭,臉色不太好看,有些恐懼。
顧予和燕無病對視一眼,顧予問道:“難道還有妖邪不成?”
周掌柜點頭道:“自然是呀,你想,活脫脫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不是妖邪,還有誰能把他們兩變成豬。”
顧予道:“我聽說有高人,神通廣大,能點石成金,扎紙成人,撒豆成兵。變人為豬,想來對他們來說,也是小術。”
“陽陵屯本來就小,離京城又不遠不近,哪會來這等神仙人物。更何況……”周掌柜搖頭,似是想到什么極為恐懼的事,縮了縮脖子。
“更何況什么?”燕無病追問,這些情況在萬年縣衙給他們的卷宗中可未曾記述。
周掌柜看了燕無病一眼,神情已變得頗為警惕:“那只是屯里老人口口傳下的禁忌傳說,也當不得真?!?p> 顧予知道周掌柜已起了疑心,岔開話題道:“掌柜的,我兄弟二人是走街彩的,剛從京城出來,看這小街熱鬧,想擺一街彩,賺些銀兩盤纏。掌柜這酒樓甚是寬敞,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租我等一處地方,擺一次堂彩,如何?”
“那感情好?!敝苷乒衩媛断采L貌仕诰┏强催^,只是陽陵屯從未有戲法師來過,若能讓屯里百姓都到他這個酒樓看一場戲,他這瀕臨倒閉的酒樓說不得還能搶救一下。
眼珠一轉,又若有其事地搖頭,道:“可惜,兩位客官來得不是時候。”
顧予問道:“為何?”
“屯里這小街,只有如今日這般趕集日才會熱鬧非凡,平日里三三兩兩,都是些幫工,賺不得多少銀錢?!?p> 周掌柜補充道:“不過,小兄弟二人若能多待五日,我等再宣傳一二,下一次趕街時,必然能高堂滿座。”
顧予心中暗暗一笑,他們正愁沒合適的理由住下。
不過他卻面露難色,為難道:“我兄弟二人盤纏本就不多,住得五日,還要租下貴樓場地,實在是有些拮據(jù)?!?p> 周掌柜慷慨道:“小兄弟放心,我也不是那一毛不拔之人。場地費屆時我們抽成即可,這幾日房費減半。”
與周掌柜又商議了些許堂彩的細節(jié)。
顧予道:“掌柜,我們在這擺堂口,也怕沖撞了貴地禮節(jié),惹禍上身,你剛才說的禁忌到底是怎么回事,總得給我們交個底吧?”
“無甚關系?!敝苷乒褚尚臐u散,說道:“故老相傳,我們這陽陵屯守著以前一位大人物的墓葬,祖先讓我等世世代代守墓,不得驚擾,否則將有大恐怖發(fā)生?!?p> “前些日子屯里有個叫麻七的潑皮突然富有起來,屯里人都說他是去盜了大墓。被害兩兄弟就是生怕出事,被里長派去盯他去了。沒曾想,就此遭了劫難。”
顧予問道:“那麻七呢?”
“誰知道,早就不見了。許是早就遭報應了?!敝苷乒窈吡艘宦?,言語之間透露出對麻七頗有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