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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烈屯的兒女們

第二十四章 老歪得理不肯饒人,寶泉父子促膝長談

雪烈屯的兒女們 九華農(nóng) 2236 2022-02-08 14:32:33

  大早上齊老歪家的雞還沒醒呢,林寶泉火急火燎的就來了,他聽齊老歪老兩口屋里沒動靜,知道人還沒起,也不好意思敲門,就站門口等。

  忽的又擔(dān)心起齊老歪推開門時見到他杵這兒誤會他偷聽人墻根,便退到了院子中間。

  五月份山里寅時三刻就日出了,可是山高林密山背面尚有積雪未融化,林子里溫度較低,所以雖然此時天已見亮,霧氣卻還未消。

  林寶泉在院子里站得久了,出門時又著急穿得少,濕冷的空氣吸入的多了,鼻水就流了下來,他想擤出來,又怕聲音大吵醒那老兩口,使勁往回吸了吸,將鼻水壓進嗓子里咽下肚,卻不想吸氣時過猛刺激了鼻腔,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出來,結(jié)果鼻涕流進嘴里,只得抬起锃亮的袖子抹了抹。

  抬腳伸長脖子側(cè)耳聽了聽,那老兩口似乎還沒起,想先回家去,又覺得來都來了,再等會兒吧,于是把脖子縮回衣領(lǐng)里,將兩只手揣進袖子里。

  又站了一會兒,天大亮了,齊老歪家報曉的公雞才起來,撲棱著帶金光的翅膀飛到柵欄上,用下三白眼翻了站在院里的林寶泉兩眼,立起它那紅艷艷的雞冠子,精神抖擻的昂起頭,“咯咯咯”的叫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杏兒抱了個臉盆從屋里出來,“唰”的一聲將洗臉?biāo)疂娫诘厣?,差點澆到林寶泉身上。

  齊老歪剛洗過臉,聽見院子有動靜出來一看,是林寶泉來了,陰陽怪氣的挖苦了兩句,林寶泉并不還嘴,誠心誠意的說明來歷。齊老歪眼珠子轉(zhuǎn)了兩轉(zhuǎn),

  “啊,這事兒啊,也不那么急。”說完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略微活動下他那老胳膊腿,慢悠悠的挪步往出走。

  “齊大爺啊,您昨天還找過俺,想快點去薩哈連呢,咋今天就不著急了?”

  “哎,寶泉啊,你不知道,這人老了吃多了肚子就難受,所以飯后就得去溜達溜達,咱這堡子就這么大,走幾步就到墻根了,看你在那干活挺累的,就陪你嘮嘮嗑嘛!你說這嘮嗑,有啥嘮的,就俺開藥鋪這點兒事,隨口一說,俺又不是真著急,逗逗你,你看你這實誠的,還當(dāng)真了!”

  齊老歪打著哈哈說了一通車轱轆話,聽得林寶泉有些不耐煩,他心里清楚這老頭心眼兒多,又要給他下套!

  “齊大爺,您跟俺大娘還有啥沒準(zhǔn)備好的您就吱聲,俺今天這么早來就是幫你們干活的!”

  “哎,那咋好麻煩大侄子你呢,你這一天多忙,又抹墻又打土匪又得管家里婆媳干仗的事,你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哪還有手給我干這粗活?”

  “齊大爺,您這樣說不是再罵俺呢么!您跟俺大娘歲數(shù)都大了,那臟活累活就讓俺幫您干吧!”

  齊老歪也不含糊,扯著嗓子朝屋里喊,“啊,老婆子,那園子里的菜你前兩天不說得得施肥了嗎?”

  杏兒在屋子答道,“俺啥時候說要施肥了,那地勁兒多大呢!”

  “你可拉倒吧,咱園子里那地都見土了,茄子長得都蔫了吧唧的!”齊老歪見老伴兒不配合,氣得干瞪眼。

  林寶泉二話不說,拿起院里的工具就往齊老歪家后院走,邊走邊回頭道,

  “俺這許久不干農(nóng)活身子都僵硬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p>  齊老歪把手一背,“誰讓你去了,你有時間么?”

  林寶泉已經(jīng)走到煙囪旁了,聽齊老歪這么說,心下倒糊涂了。

  齊老歪見他還是不開竅,干脆不繞彎子了,

  “你兒子不沒啥事么,讓他來!”

  林寶泉這才恍然大悟,放下工具,一拍自己的腦門,“俺這就喊他去!”

  林寶泉走后,齊老歪自言自語,“大事兒上挺精的人,咋平時干點啥揚了二正(傻乎乎)的呢!”

  林寶泉回到家時,花兒正在燒水做飯,見他陰著個臉,忍不住絮叨,

  “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誰惹你了,老板著個臉!這大早上的,你嘎哈去了?”

  林寶泉習(xí)慣花兒的絮叨,就跟沒聽見一樣,打開水缸蓋,舀上一大瓢涼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冷水,冰的他直咂嘴。解了渴以后,他把水瓢扔回到缸里,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林虎的房間里。

  “這一天天的,沒好!”花兒正在剁肉,見林寶泉又頭也不回的出去了,氣得把刀立到了案板上。

  林虎趴在炕上剛要瞇著,他爹林寶泉就推門進來了。林虎一見爹寒著一張臉,嚇得用手拄炕就要爬起來,不想一著急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又怕他爹罵,咬牙強忍著不出聲,坐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副討好的表情,

  “爹,您消消氣兒,兒子知錯了!”

  林寶泉打一進屋聞到草藥味時心里就有了些悔意,見林虎面色蒼白,起身時渾身哆嗦冷汗都冒了出來,更加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過于嚴(yán)苛了。說話時語氣也就比平時柔和了些,

  “先趴著別動,爹看看你身上的傷。”

  林虎有些受寵若驚,自己從小到大挨得打都沒數(shù)了,以前比這重的傷爹都沒來看過,這次竟然主動來關(guān)心他,他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乖乖的趴回到炕上,也不敢再多說話。

  林寶泉掀開林虎身上披著的羊皮襖,看到了林虎背上已經(jīng)糊上草藥的傷口,像一條條的小青蛇重疊在兒子那單薄見骨的背上,粗略的數(shù)了數(shù),竟有七八條,心中十分不忍。瞇著眼細看,兒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從兩肩順延到屁股上,已數(shù)不清有多少,心里十分難受和愧疚,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林虎臉朝下趴著,渾身僵硬的趴在炕上,看不到自己爹眼角已經(jīng)閃著淚光,面上充滿愧疚。半天也聽不到爹的聲音,以為又惹他生氣了,嚇得他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動都不敢動。

  半晌,林寶泉才平靜了下來,嘆了口氣:

  “爹對你嚴(yán)厲些,是希望你以后能在我之后守得住咱林家堡!現(xiàn)在你娘懷了孕,你這個做哥哥的,更得有擔(dān)當(dāng),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想后果。你在女人身上栽了兩回了,事不過三,再有下回,你就不配做俺林寶泉的兒子!”

  林虎被訓(xùn)得面紅耳赤,鼓足勇氣從炕上做了起來,也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抬起頭生平第一次敢與父親對視,

  “爹,俺也有兒子了,俺想讓俺兒子以后像俺敬佩你一樣敬佩俺!那孟林比俺都小一輩,都能帶隊跑山林,俺現(xiàn)在還只能挖參打兔子,孟林孟祥他們都笑話俺!”

  林寶泉見平時懦弱的兒子竟有所開竅,主動要求挑大梁,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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