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讓步

　　兩人相互推諉，僵持不下。

　　謝行秋眉頭越皺越深，最后終是忍無可忍，一道掌風(fēng)劈去。只聞得“咔嚓”一聲響，那屏風(fēng)瞬間折成兩半，露出躲在后面的唐妧妧與謝行意。

　　兩人呆愣在原處，面上俱是驚慌神色。

　　“怎么？熱鬧沒瞧夠？”謝行秋冷眼掃過一眾宮女太監(jiān)，“一個個還在這杵著？”

　　老太監(jiān)俯身掬了一個禮，說了句“殿下息怒”，便火急火燎地退下了。

　　余的人見狀，也紛紛跟著退了出去。

　　謝行秋臉色難看得很，唐妧妧不敢盯著他看，便把視線落在他手里捻著的那顆葵花籽上。

　　等了許久，也不見他說話，唐妧妧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

　　謝行秋的手很好看，骨節(jié)修長，指甲圓潤，就連指甲上的小月牙都是整整齊齊的，若是再小一些，白嫩些，完全足以與女子同媲美。

　　那葵花籽她昨日便吃過了，雖瞧起來粒粒飽滿，卻遠遠不及將軍府的好吃，寡淡無味便也罷了，甚至有的被炒得都有些焦了。

　　謝行秋拇指上那枚玉扳指倒是漂亮，質(zhì)潤如脂，瑩透純凈。待得了空兒，她也要爹爹去幫她尋一塊來，做成首飾應(yīng)當是極好看的。

　　她想得出神，以至于謝行秋喚她名字時直接脫口而出，“你這扳指漂亮得緊，是哪里得來的玉？”

　　抬眼時與謝行秋的視線撞到一處，唐妧妧心一凜，她似乎……說錯話了……

　　謝行意暗道：笨死了。太子哥哥如今正在氣頭上，竟還敢往上闖。

　　眼珠骨碌碌轉(zhuǎn)了一圈兒，謝行意隨即挺直了胸膛，大義凜然道：“哥哥我錯了?！?p>　　“我真的曉得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胡鬧了?！?p>　　“認錯的本事學(xué)得倒是好，”謝行秋一腳踹謝行意腿上，謝行意“嗷”地一聲跳起來老高。

　　“下次再讓我聽見你亂說，看我不割了你舌頭?！?p>　　唐妧妧肩頭一顫，不動聲色地往謝行意身后躲了躲。

　　“我又沒亂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說什么？”

　　撞上謝行秋的冷得瘆人目光，謝行意縮了縮脖子，“什……什么？哥哥我什么也沒說呀?！?p>　　“哥哥若沒他事我便先行離開了，沈家姐姐說好了今日要進宮來探望我的?！?p>　　說罷，不等謝行秋開口，謝行意就溜了個沒影兒。

　　路過唐妧妧身旁時還沖她做了個鬼臉，無聲道：“你完了?！?p>　　又只余她一個人了，唐妧妧忐忑地想。

　　謝行秋不開口，她也不作聲，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著角落青瓷花瓶的紋路。

　　面上平靜，心中卻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暗自計較著謝行意說她完了是什么意思。

　　她聽人講起過，太子殿下治理東宮的手段也是異常狠辣。不聽話的侍從會被杖責(zé)一百，再丟出去喂野狗。

　　這責(zé)罰若是落在了她身上。也不知爹爹會不會阻攔著些，也不曉得介時會不會連累了將軍府……

　　“過來?！?p>　　唐妧妧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鞋尖兒。

　　“過來?！?p>　　謝行秋又重復(fù)了一遍她極其不情愿地往前蹭了一點點。

　　“離這么遠，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等唐妧妧開口，謝行秋繼續(xù)道：“這幾日玩得可還快活？需不需要我再派人去尋些珍稀品類的花鳥蟲魚供你消遣？”

　　“不……不勞煩殿下了，”唐妧妧囁嚅道，小心翼翼地擺擺手。

　　果真是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嗎？

　　不過短短幾日，東宮便被攪了個天翻地覆。這禍亂東宮之罪，扣在她頭上，可是一點都不冤。

　　然而，謝行秋準備好措辭，還未開口，唐妧妧便紅了眼眶。

　　“殿……殿下是要責(zé)罰嗎？”她眼淚汪汪地瞥一眼謝行秋。

　　謝行秋頓時覺著有些煩悶，莫名生出一種無力感，仿佛一拳捶在棉花上。

　　他輕嘆一口氣，差人喚了雙兒進來，“帶你們姑娘回去。”

　　唐妧妧不敢置信地望向謝行秋，不用杖責(zé)？不用丟出去喂野狗？

　　謝行秋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手扶額，另一個手指了指外面，“日后讓你家姑娘少聽些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