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起身,在趙夫人和琴娘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兒,俏皮地一眨眼睛道,“難道母親覺得不該賞嗎?”
琴娘先是忍俊不禁地莞爾一笑,趙夫人卻還是板著一張臉道,“是!半蘭手巧,確實該賞!琴娘!”
琴娘應了一聲,從袖子里掏出一粒銀錁子遞給半蘭。
半蘭忙屈膝福禮,雙手攤開,舉過頭頂?shù)?,“謝夫人賞!”
趙夫人淡淡點頭,一瞥徐皎,挑起眉來,“賞也賞了,還不滿意?”
徐皎噘著嘴道,“讓母親夸一句女兒天生麗質(zhì)這么難的嗎?夸自己女兒,母親難道會吃虧?”
趙夫人橫她一眼,“不慣你這脾氣!走吧!百壽堂那頭你祖母已經(jīng)派人又來請過了,我分明已經(jīng)應下了,難道還會反悔不成?一副生怕我不去的樣子。”
趙夫人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過了身。
徐皎笑著跳上前兩步,不由分說挽了趙夫人的手,“母親今日真美,容光煥發(fā),定能艷壓某某人!”
這個艷壓是個什么意思,趙夫人一時覺得奇特,卻也不礙于理解,這某某人指的是誰她更是心知肚明,不過……“還真是非要我夸你一句才肯罷休?”
“知我者母親也!”兩人一邊往外走,徐皎一邊吃吃笑道,“那母親到底夸不夸我?”
趙夫人板起臉來,“不夸!”
在百壽堂的家宴上,徐皎見著了景家的男人們。
當家的景尚書看上去就是一個花白胡子,有些瘦削卻愛笑的老頭,看不出是個身居高位的大官兒,徐皎她們到時,他正在逗弄著兩只鸚鵡。
景大老爺略有些發(fā)福了,看上去也是笑容滿面的老好人,趙夫人神色淡淡,這回倒是沒有制止徐皎與景大老爺見禮。
一聲不痛不癢的“大伯父”,得了一句“乖”和一套名品的筆墨紙硯,倒是不虧!
另外便是景家的小輩了,長房的長子景鐸和今早去碼頭接她們的景欽。兩人是雙生子,外貌上很是相似,氣質(zhì)上卻是截然不同,景欽還是那副芝蘭玉樹、翩翩公子的模樣,喚她一聲“二妹妹”,態(tài)度溫和卻又不失親切,倒甚有兄長的風范。反倒是長兄景鐸卻是一副風流紈绔的做派,兩人送的禮物也與本人的形象甚是相符。
景鐸送了兩瓶玫瑰香露,說是近來在京中貴女中最為盛行的物件兒。景欽則送了她一盆蘭花。
徐皎自然是謝過后,一一收起。
景家還真是算不上枝繁葉茂,說是家宴,居然也就是一桌子人,不分男女,團團坐了。
“今日阿皎你們母女歸來,咱們一家子總算骨肉團圓了,是好事!我便囑咐你祖母也不用請旁的人,就咱們一家子吃頓便飯就成!在開宴之前,咱們先喝一杯!”景尚書說完,已是舉起了杯。
一家之主的面子誰敢不給?哪怕是自來了家宴,就沉默著一語不發(fā)的趙夫人也是一樣,紛紛舉起了杯。
“別的我也不多說,我已是老了,你們當記著,一筆寫不出兩個景字,往后,景家的榮光要靠你們維系,我與夫人只盼著家和萬事興?!?p> 這話里自然是有話,暗含了兩分敲打之意。
徐皎輕輕拍了拍趙夫人的手背,這敲打的是趙夫人,同樣也是嚴夫人。
一杯酒罷,海叔竟是匆匆而來,手里還捧著一只狹長的木匣子,躬身送到了景尚書手邊。
“這是為阿皎備的見面禮!人老了,一時忘了放在何處,差人找了半晌,好在是找到了。否則兩手空空,阿皎還要當我這祖父小氣。”景尚書說著,示意海叔將那匣子送到了徐皎跟前。
徐皎接過,欠身道,“謝過祖父!”
“打開看看吧!”景尚書卻是道。
徐皎見一桌子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她手里的匣子上,抬眼看了看景尚書,乖巧地點著頭將匣子打了開來。
那樣狹長的一個匣子,打開來不意外瞧見是一幅畫卷。果真是書香世家,送的禮物都是雅致得很??!徐皎在景尚書含笑的目光下,將那畫卷展了開來,一看之下,卻是意外地挑起眉來。
本以為是什么名家之作,可……落在徐皎專業(yè)的眼光下,這幾乎只能算是一幅涂鴉,筆觸稚嫩,構圖也算不上好,唯獨那江里的兩只鴨子畫得有兩分靈氣。
徐皎不解景尚書是個什么意思,抬起頭來,卻見滿桌子的人看著她手里的畫卷,都是面有異色。這幅畫難道還有什么她沒瞧出來的名堂?
徐皎又往那畫看了過去。
“這畫是舞陽郡主九歲時所作,都知道舞陽郡主的鴨子畫得好,可留存畫作不多,這幅畫祖父我也是費了些功夫才尋來的,這幾日得了空你就好生參詳參詳?!本吧袝Σ[瞇對徐皎道。
參詳?徐皎一愕,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她轉(zhuǎn)頭望向趙夫人,卻顯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你們兩個,這幾日也多幫著你們妹妹!不管怎么說,于她于咱們家都是一樁好事?!边@話是對兩個景家兒郎說的。
“是!”景鐸和景欽兩個恭聲應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吃吧!”景尚書笑著執(zhí)起了箸。
徐皎在心里呵呵了兩聲,看來,整張桌上只有她一個人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這回趙夫人也沒有想再瞞她,自然也是瞞不住了。
回個蘅蕪苑,便將舞陽郡主的事兒說了。徐皎這才知道她們之所以回京的原因。
燭火幽微,被夜風吹拂得忽明忽滅,將少女瑩白的面容映得斑駁,卻瞧不出明顯的喜怒。
“所以,祖父給我那幅畫的意思是,那個時候,會讓我們?nèi)齻€與舞陽郡主同日生辰的人都畫畫,誰畫得像就選誰嗎?”徐皎默了片刻,問道。
“這個我不知。不過,你祖父得了什么消息也說不定?!壁w夫人瞥了一眼徐皎的臉色,語調(diào)淡淡道。
“母親怎么想的?也是希望我拔得頭籌嗎?”徐皎又問。
趙夫人神色沉斂,沒有說話。
徐皎一撫掌道,“這個認女兒的事兒,雖然我覺著吧,更多的還是看緣分吧!不過,我還是會全力以赴的?!?p> 迎上趙夫人的眼睛,徐皎笑得沒心沒肺,“我又不是傻子!這事兒到現(xiàn)在又不是我想不想能決定的,不過,若能跟太后和長公主成了親戚,那我豈不就是皇親國戚了,別的不說,咱們往后在這家里豈不就站穩(wěn)腳跟了?母親……女兒沒說錯吧?”她眨巴著眼,殷切地將趙夫人望著。
趙夫人喉間一滾,嗓音有些嘶啞地道,“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