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入夢九
裴琢先是擰了擰眉,少頃,無奈嘆了口氣,將略清瘦的手掌伸進寬闊衣袖,從里面掏出一個瓷瓶子來。
“你且先進去修養(yǎng),待時機成熟,你再出來。”
說罷,黑袍渾身浴光,變成一黑亮的珠子,飄進了裴琢的瓷瓶子里。
時璞玉眨巴眨巴渾圓的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這就完了?”
裴琢回:“不然呢?”
時璞玉不敢多問,師尊行事一向獨辟蹊徑,她就是問了,最不濟,裴琢廢了心力與她解釋。
說到最后也不過多廢了些唇舌,白費力氣。
她修為低,靈力差,見識還少,你說氣不氣人?
只是眼下黑袍受傷更加虛弱,找小師弟的魂珠,便難上加難。
……
裴琢聽及外面有嘈雜的聲音,便摸了劍,站在窗戶前朝外面細看。
胥用山本是仙山,但此時,這地界除了他和時璞玉待著的幾間屋子清晰可見,依山而建的行廊,后山的鎖妖塔,全被模糊成白茫茫一片。
是魘。
魘獸角里的魘,即將把這虛無的世界啃食干凈,他們需速戰(zhàn)速決。
裴琢拉著時璞玉跳出房門,邊跑邊說:“趁著魘還未吃干凈,我們先去尋找王武的寢室?!?p> 入夢之前,裴琢大概交待了他先前入夢探尋的結果,時璞玉心中有數(shù),本應不慌,可他惦念著王武的安危,也憂心黑袍的生死。
雖然極力想要跟上裴琢的腳步,但奈何實力不濟。
裴琢大約是發(fā)現(xiàn)了,當下放緩腳步從懷里掏出玉骨出來,捏決變身,那玉骨瞬間變大,光滑如玉橫在空中,時璞玉剛好可以坐在上面。
時璞玉不禁咋舌,她貼身帶著玉骨那么久,竟不知這小東西還有這等用處。
“愣著做什么,上去!”
裴琢的語氣冷厲又絕情,沒什么溫度,就好像再說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時璞玉懂,人家歷經千辛萬苦,降妖伏魔無數(shù),自然對她這種只能等人搭救的小靈修不甚耐煩。
想歸想,時璞玉還是乖乖的坐了上去,裴琢瞧她坐穩(wěn),施決念咒兩人立時消失在原處。
時璞玉沒出息的閉了眼睛,等周遭風聲鶴唳淹沒,她才嘗試睜了睜眼。
裴琢早已行動,四處翻找王武的衣物,時璞玉見狀也急忙跳下來幫忙。
屋子里東西并不多。
一床,一桌,一柜。
能找的地方極其有限。
找了一圈什么也沒找到,時璞玉不禁有些氣餒。
“王武的魂珠會在此處嗎?”
時璞玉不敢確定,裴琢也不敢。
他只是猜測王武的意念足夠強烈,推測他尋找父親的決心支撐著他不肯消散。
胥用山,是他最后的堅持。
但眼下這屋子里的東西清晰可見,實在不像是能夠藏魂珠的地方。
究竟在哪?
裴琢一邊冷眼巡視這寢室四周,一邊留意屋外魘的動靜。
時璞玉在房屋另一側,眼瞅著寢室的一堵墻憑空消失在眼前。
她突然失了聲,強忍著懼意結結巴巴向裴琢報信:“師…師尊,墻……墻沒…沒了!”
她正怕的要死,扭頭一瞧,正見裴琢抱著胳膊站在她旁邊。
冷著臉問她:“怕…怕嗎?”
時璞玉點點頭:“怕…”
裴琢都被氣笑了:“怕還不快跑,杵這里給人當墻吞?”
說罷,時璞玉只覺得脖頸一涼,再一睜眼,便回到了裴琢的寢室。
“…嚇死我了…”
時璞玉不禁唏噓,她哪里是不跑,分明是跑不動,當時的腿就跟灌了鉛一樣,沉的不像話。
裴琢還好,還有心思擱案幾上喝茶,也不知這茶有多好喝,瞧著分明閑情信步,急的時璞玉心焦不已。
得虧她是個女孩子,做不了太監(jiān)。
“師尊,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裴琢抬眼瞧了她一眼,細長的眼尾,斜入鬢角的眉型,襯的他清冷孤傲,又堅決獨立。
像只落單的狼王。
時璞玉只是想了想不禁啞然失笑。
果然美色令人智昏。
“不知道,等著吧!”
裴琢瞧見時璞玉面目表情蝶變,心知這丫頭又不知在腹誹他什么,他也懶得計較,只默默瞧了瞧屋外漸漸茫白的天色。
他心中大驚,身上冷汗涔涔。
得虧是夢。
若是現(xiàn)實,天下蒼生苦矣。
裴琢在這夢中,五感大打折扣,現(xiàn)實里僅僅依靠感官就能事半功倍的優(yōu)勢,到了夢里全都淪為奢望。
既然找不到魂珠,他便想,魂珠會不會主動來找他。
眼瞅著胥用山的世界只剩最后一方土地,裴琢心知,不能在等了。
他站起身來,將玉骨收了,冷漠朝時璞玉勾了勾手指。
“走吧,尋不到了。”
時璞玉還想爭取,可眼看著屋外被吞噬的干干凈凈,只好沉默的點了點頭。
她心中憤恨那幕后主使,讓她誤傷了小師弟,也害的黑袍瀕臨死亡。
師尊對其毫緘口不言,也不知是不是胸有成竹的表現(xiàn)。
回到現(xiàn)實后,裴琢將王武的肉身召喚出來,擱置在榻上。
“尋回大半,也還算不錯,不癡不傻只是不能修仙了?!?p> 時璞玉強忍著淚水,在王武的身側抽泣起來。
自責,擔憂,害怕?說不出什么情緒,只是默默的掉了幾滴眼淚。
裴琢瞧見了,冷眼旁觀須臾,才后知后覺覺反應過來,或許,他應該安慰安慰這個傻徒弟。
“無需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肩上,錯不在你。”
時璞玉哭的更大聲了。
裴琢:“……”
不給面子就算了,好像還有點打臉。
時璞玉淚眼婆娑,將小師弟的衣物整理好,她被眼淚糊了眼,根本看不清眼前事物,手中有的,就全部擺在王武的身側。
裴琢將魂珠歸位,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王武才悠悠轉醒。
“師,師姐?!?p> 他還在自責自己辦事不力,“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信任。”
說罷起身叩首,向裴琢賠罪。
“也對不住師尊,勞您搭救,王武感激不盡?!?p> 裴琢身為大家長,別無他言,只是拍拍王武的肩膀,“醒過來就好?!?p> 王武瞧著哭的有些慘烈的時璞玉,亦漏了個安慰的笑容出來。
“我的資質本就不好,師姐只是幫我認清現(xiàn)實,再者,我本意不在修仙,只是奢望著能找到王錦。”
說罷扭頭看向裴琢,“自入胥用山,第一日我便向別人打聽他,如果王錦曾來過,決計不會消失的干干凈凈一絲痕跡也不留。”
奈章
所托非人最是可恨,讀者寶寶們要擦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