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巖陰山二十六
她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只覺得手心冒汗,身心打怵。
落落歸來的時候,三人才匯合,但裴琢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樣子,讓時璞玉不得不幾次側(cè)目過去打量。
三人一路行至了錦海附近的小鎮(zhèn),這次他們換了一家客棧。
飯桌上葷素結(jié)合,時璞玉吃素,落落吃肉,裴琢...
裴琢什么也沒吃,只是單單喝了幾盅酒。
時璞玉在心中默默比較,嗯,是裴啟,師尊可從來不飲酒。
可路過的小二不小心將飯食的湯汁掉在裴琢的衣襟上,他竟然沒有生氣,裴啟能有這心胸?
那,是師尊?
時璞玉心中惦念著事,飯吃起來又慢又不香,引得落落不住拿手去摸她的額頭?
“生病了?”
時璞玉歪頭錯開她的探問,只搖頭說了句沒事。
裴琢卻不肯放過,哼笑一聲,狀似無意道:“嗯,怕不是相思?。 ?p> 時璞玉想立刻馬上把他的嘴堵上,但落落偏是個愛刨根問底的,“相思病?相思誰?”
裴琢一臉無辜,又飲了一杯酒,沒吭聲,言外之意,誰相思,問誰去!
落落便真的及其認(rèn)真的去撈時璞玉幾乎埋在桌子底下的臉頰:“你不會是想你夫君了吧,可是后悔了?主上不知,為了救您,阿玉姐逃了虬龍族少主楚玉的婚!”
這話簡直捅了馬蜂窩了。
時璞玉的臉就是那馬蜂窩,忍受了來自四面八方食客的審視,尤其是裴琢,只見他面上一緊,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
可他不像旁人那樣交頭接耳幾句就放過她,而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嫁他實(shí)在愚蠢,可這婚逃的好!”
話音未落,從客棧外行進(jìn)來一個人影,光是聽聲音,時璞玉就想原地去世。
“阿玉,你回來了,怎么不回家?”
楚玉從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而至,見客棧內(nèi)魚龍復(fù)雜,便著人清了場,然后一屁股坐在時璞玉的身邊,旁若無人的夾菜,好像裴琢和落落不存在。
“回來了,也該先回家,你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
時璞玉尷尬的笑了笑,急忙端起摞的高高的飯碗,一下也不敢停,努力扒飯。
裴琢看不下去,拿筷子擋住時璞玉的右手,說話間帶了幾絲譏諷:“這是要把自個兒撐死?”
時璞玉噗嗤一聲,米飯頓時噴了一桌子,連帶著不住的咳嗽,整個人如同置身燙腳的火爐。
左右都是死,撐死算了!
偏偏楚玉還要火上澆油:“多吃點(diǎn)沒錯,你看你瘦的,將來怎么好生養(yǎng)!”
時璞玉:......
這話也往外說?她抬頭瞧了瞧裴琢的表情,豁,還不如不看!
落落實(shí)在看不下去,奪過時璞玉的飯碗,拉著她往樓上走:“累了累了,走,去休息阿玉姐!”
時璞玉如臨大赦,急忙跟著落落往樓上跑,楚玉還不忘補(bǔ)刀:“都到家了住什么客棧,同我回家吧?”
時璞玉一聽,跑的更快,反正聾子打更,只要自己聽不見,尷尬就是別人的。
倆人上了樓進(jìn)了房間,還不忘扒開門縫往外偷看。
落落咂咂嘴,“那楚玉長相還算可以,可比起主上,還是差了一節(jié)!”
時璞玉:......
現(xiàn)在是討論誰更英俊的時候嗎?這倆人光是坐著就已然拿視線火拼,她這陡然離開,倆人不會趁機(jī)打起來吧?
“打起來了!”
時璞玉啊了一聲,急忙又扒了門縫,良久沒瞧出個所以然,就聽落落興奮的朝時璞玉炫耀:“阿玉姐,你看著倆烏龜打起來了!”
時璞玉滿臉黑線,癱坐在杌子上,一分力氣都不想使了。
“要我說,嫁給那個楚玉其實(shí)也沒什么不好,一進(jìn)門就是虬龍族少夫人,以后榮華富貴,可比你在胥用山修仙強(qiáng)多了?!?p> 時璞玉單手撐頭,心里像有個小貓?jiān)谕鎯好€球。
那線越滾越亂,越滾越亂,最后連頭兒也找不著了。
時璞玉只好一刀切,拿把剪刀將線團(tuán)剪斷,結(jié)果生出無數(shù)線頭來,卻也尋不到最初的那個。
她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正悵然,房門突然被大開,裴琢帶著一絲淡然走了進(jìn)來。
時璞玉想了想,不像是與人打過架的樣子,她朝著裴琢的身后望了望,楚玉不在。
“如此眼巴巴的,何必窩在這里,回你的家不是更好?”
裴琢聲線沙啞,冰冷淡漠,時璞玉立刻像只罐子里的沙丁魚,蔫頭耷腦的回了句:“你莫要開我的玩笑?!?p> 裴琢將袖子上的灰塵撣了撣,驀的嗆了句:“連師尊都不叫了?!?p> 時璞玉嘟嘟喃喃,只覺得難熬,“你又不是我?guī)熥?!?p> 裴琢聽罷手捏成拳頭,重重的摔在了桌上,他起身行至?xí)r璞玉的身邊環(huán)顧饒了一圈,見她頭低的能戳自己的鎖骨,伸手捏過她的下巴,平視道:“裴琢做得?我做不得?你不認(rèn),我偏要做。”
說罷一個手勁兒用了力氣,時璞玉立刻吃痛,屈膝跪在了地上。
她想,即便各種假象迷惑,不是師尊就不是師尊,是裴啟,那個軀殼里面的是裴啟不錯。
裴琢惡狠狠的表情讓時璞玉無比確定,等回了胥用山,她一定要收拾行囊,離開這個她原本尊敬愛戴的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與裴啟,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落落目睹所有的一切,早已嚇的說不出話,等裴琢面色好了些,她急忙上去將時璞玉扶了起來。
“你與主上較什么勁,他現(xiàn)在...”落落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低聲道:“他現(xiàn)在不大正常,我都看不懂了,來時路上不是見一老嫗屋頂漏了,主上親自幫人補(bǔ)了還丟了銀兩,下一秒就敢殺了那老嫗的兒子,只因他當(dāng)街侮辱了一姑娘,還三番兩次的潛入那姑娘的家,趁機(jī)殺了人家的父母?!?p> 落落悵然道:“殺人不眨眼,還將那兒子的心肺挑出來扔河里喂魚,怎么說都不是你師尊能干出來的事兒吧?可你要說他十惡不赦,又絕對算不上,只能用主上腦子有問題來解釋了?!?p> 時璞玉對這些并無感,她現(xiàn)在只想回胥用山。
反正不是原來的師尊了,她走的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
...
夜半時分,時璞玉和落落正睡的香甜,窗戶外面有個影子瞬間飄過,時璞玉驚醒過來,一摸腦門,全都是細(xì)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