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哈爾走的這段時日我自知仍是無法面對那些我不想面對的事情,索性我就待在氈帳里不出去,反正他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吃的用的每日都會送進(jìn)來,悶了我也盡量會撿著她們不會去的地方,或者不會出來的時間去溜達(dá)。
雖被阿木爾笑話我慫,說我就是鴕鳥,眼不見心不煩,我自己舒服就好。
但老祖宗留下的話都是有道理的,例如凡事總有不期而遇。
我仍是按著自己的想法出了散步,結(jié)果好死不死就碰到了托亞。
“給公主請安?!彼麄€臉上洋溢著即將再次為人母的喜悅。
“姐姐是有孕之人,這些禮數(shù)就罷了吧!”說完我轉(zhuǎn)身欲走,卻被她喚住了。
“公主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懷的身孕嗎?”
聽了這話我即便是再不想與她交談,也只能收住腳步了“姐姐既然要講故事,那本宮自當(dāng)聆聽?!?p> “妾身怎敢給公主講故事,妾身只是想真心替這孩子謝謝公主,要不是您總攆王爺出來,也不會有這個孩子?!?p> 她仍是一如既往地語調(diào)平和,柔情似水,說完她還嬌羞的摸了摸肚子,“妾身本以為不會再有孩子了,沒想到老天厚待,又賜給妾身這個孩子,所以這感激之情是無以言表,本想親自去跟公主道謝,只是總覺得身子沉,不大愛起來走動,沒想今天竟然碰上了?!?p> “姐姐嚴(yán)重了,這是你自己修來的福分,也是王爺?shù)母7?,本宮怎敢粘半分功勞?!?p> “公主,您可千萬要收下妾身的感謝”說完她竟然過來握住我的手。
我自然是不想與她如此親近,想著要抽出手來,沒想到她隨后猛地撞到我身上后隨即倒下了。
顯而易見,碰瓷。
之后我聽見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道,“我的肚子好疼,公主快救救我”
她雙手捂著肚子,面容慘痛,隨著她的叫聲轉(zhuǎn)眼間周圍圍了一圈人,大家都喊著快叫郎中過來。
再一回頭蘇雅閣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上來就抱住了托亞。急切的問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呢?都說有了身孕就不要隨意走動,這要是有個閃失爺回來我可怎么交代呀!”
隨后聽見有人喊,“血,血”
我定睛一看,托亞的淡藍(lán)色的褲子上已經(jīng)映紅了一大片。
“姐姐,我的孩子,這要有個什么閃失我該怎么跟王爺交代呀!”托亞虛弱的哭泣聲讓人心生憐憫。那一串串的淚珠生生的敲著我的眼簾。
“這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呢?”
“姐姐,你別怪公主,公主不是有意的,我們不過是在聊些家常,公主只是一個轉(zhuǎn)身,怪我沒站穩(wěn),姐姐,救救我的孩子了。”
她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我,此時我感覺已經(jīng)被千夫所指了,瞬間已經(jīng)變成了殘害丈夫其他女人和孩子的狠毒女人。
行,我算見識了,這幾個女人是打算把這些爛大街的戲碼挨個秀一遍!我腹誹的有滋有味,還順帶看著她們演戲,倒也算給自己找個樂子,就是不知道她們要玩到幾時才收場。
“王妃,您是公主,身份尊貴,但也是我蒙爾汗的王妃呀!為蒙爾汗繁衍子嗣的事情也是您的責(zé)任,您自己不想繁衍子嗣我們也沒有權(quán)利管,畢竟連爺都寵著,不曾怪罪。但您不能用這種伎倆來殘害爺?shù)淖铀冒桑繘r且還是個胎兒,將來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更別說能威脅到您的地位了。”
又來了,每次都這一套詞,我都聽夠了,這些姐姐就非要給我扣個惡女人的罪名。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每次都是拿子嗣來給我安罪名呢!
“姐姐,真的不是公主的事,公主真的是不小心的,爺回來我一定會跟爺解釋明白的?!?p> “托亞,你怎么這么傻呢?拿著自己的一片真心去對別人,你可知道人心險惡嗎?”
真是夠了,這兩個女人怎么不去唱戲呢!心里冷笑著,面上還得陪著演,怎么也得給搭個戲不是。
“哎呀,托亞姐姐,你這怕是動了胎氣呀?這要是有個閃失可怎么好,還流著這么多血,來人呢!把托亞抬回房里,雪娜,叫安陸速速過來給診治?!?p> “是,王妃,”隨著齊齊的應(yīng)聲,過來四個抬著木板的大漢。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不許碰我”托亞突然的調(diào)高的聲音已然沒有了剛剛的虛弱。
“公主這是何意?”蘇雅閣瞪大了眼睛,壓抑著怒火看向我。
“兩位姐姐這是什么話?當(dāng)然是救人呀!這時候哪是該爭論過失的時候,這么多血萬一人出了事該怎么辦!”
“公主,王爺走時交代我一定照顧好托亞,也看得出王爺只信得過我來照顧托亞,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我更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所以謝過公主的好意了,來人呀!把托亞抬回房里?!?p> “是嗎?”隨著一聲有力的聲音,阿木爾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里。
“我記得父王是在我姨娘房里走的,并未召見蘇雅閣側(cè)妃吧?而且父王走時好像把家交給我了。那么保護(hù)家里每一個人的責(zé)任我就該擔(dān)起來,您說呢?”阿木爾眼睛直直的盯著蘇雅閣,那眼神讓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真慶幸這孩子是我的外甥,要是我與他為敵,估計會死的很難看。
“那……自然”蘇雅閣晃了一下眼神后,瞬間恢復(fù)了神態(tài)。
“快讓你的人把托亞抬回房里吧!”
他一聲令下,卻沒有人再敢反駁,隨后我們也隨著移步去了托亞的氈帳。
“安陸”
“在”
“去給托亞姨娘診治,出了紕漏我為你是問?!?p> “是”
“小王爺,我一直有自己的郎中,雖說不敢跟公主的郎中比,但也是一直用著習(xí)慣的,就不勞公主和小王爺費(fèi)心了”托亞此時虛弱的聲音,再配上她煞白的臉蛋,真真的是我見猶憐。
阿木爾背著手走向椅子,淡然地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低著頭輕輕地扯了下衣角,再抬起頭時目光如炬,邪魅的看著托亞,又看了眼蘇雅閣,微微扯了下嘴角悠然的開口。
“怎么著,連我都信不過了?”
隨后厲聲道,“安陸,你等什么呢?別以為你是我姨娘帶過來的我就治不了你,我現(xiàn)在是一家之主,你心里得有個數(shù),我管你是誰,小爺我要是急了,誰也保不了你。”
“是”
安陸診治號脈之后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抬起頭看著托亞,“托亞姨娘這走的血,不是自己身上的吧?”
“你胡說什么?你會不會治???來人呀!給我叫……”
“算了吧姐姐,別再演了,把你抬回來就是要給你留個面子,你又何必一再砸了臉呢!”
看著她慌亂的表情,我倒是對她心生同情。
“公主這是何意?”她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倒也是可以理解,但仍是掩飾不住她內(nèi)心的慌亂,因為她下意識抓著被角的動作還是不幸落入了我的眼底。
無奈至極我走到了她身邊,將手里的一個包袱丟到了她的身旁。
“姐姐要打開看看嗎?”我發(fā)誓我的表情很真誠。
托亞看到包袱后整個臉更加白了。
隨后她猛然看了一眼她的隨身丫頭,那丫頭此時更是慌亂的不行,不停的搖頭。
“不是她出賣了你,只是不小心,在埋這些東西的時候被吉娜看見了而已。”
“那你剛剛為什么還故意推倒我?”當(dāng)真是親眼所見什么叫狗急跳墻了。
我閉了下眼睛,抿了一下嘴,“吉娜,讓她們進(jìn)來”
隨后吉娜撩起簾子領(lǐng)進(jìn)來六個姑娘,我兩只手將手絹繞了下,閉了下眼,看著她們說,“把你們剛剛看到的說出來就好?!?p> 其中一個女孩慢慢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說,“我剛剛看見,是托亞姨娘故意撞到王妃身上,然后自己倒下的?!逼渌膸讉€女孩也隨聲附和絕對是親眼所見。
聽完這些以后,我姿態(tài)極低的看著她說,“這六個姑娘,兩個是左鷹房里的,兩個是蘇雅閣姐姐房里的,兩個是托亞姨娘房里的,所以我該不會是領(lǐng)著她們集體扯謊吧?再加上這包袱里的東西,我更是沒有推你的必要了”
然后我轉(zhuǎn)過身對著坐在藤椅上擺弄茶杯的阿木爾說,“請小王爺明鑒”
“托亞,你應(yīng)該知道我額祈葛的脾氣,這些事要是讓他知道,后果你該清楚”
托亞看著阿木爾果斷的坐了起來,然后雙腳著地站了起來,“你們娘倆這是合起來擺我一道?”
“姐姐此言差矣,我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姐姐這也不是第一次給我下套了,我也不能總是往里面鉆不是?”
我微笑著看著她,她的眼神由震驚慢慢的轉(zhuǎn)為了憤恨,她離我很近,她目光中的恨意我看得一清二楚,女人之間的恨意真的可以有這么深嗎?
“呵,我真是該羨慕你,總是能走狗屎運(yùn),每次都能逢兇化吉。為什么好運(yùn)都給了你?”
“我也覺得我很幸運(yùn),我一直覺得老天還是眷顧善良的人。不過話說回來也真難為你一次次的給我設(shè)局,”
我抬起頭直視了她的眼睛,接著說,“其實(shí)我一直想問你,這么活著不累嗎?”
“呵,你這種天之驕女根本無法理解我們這樣人的境遇,更無法理解我的心情。你生來就什么都有,一切都會得到最好的安排,而我呢?我只能靠自己?!?p> “這樣你就有權(quán)利害人嗎?”我堅定地對視上她的目光,我只是想在她的眼底找到一絲的悔過。
結(jié)果她揚(yáng)了下下顎,輕哼了一聲后,開口道“你說的對,都是我,理由我也不想多說了,成王敗寇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要?dú)⒁獎幭ぢ犠鸨惆桑 ?p> “既然你這么坦白,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其實(shí)你做這些也不完全為了蘇雅閣,你對她也是有怨言的,但你又不得不依附著她的勢力,你內(nèi)心該有多糾結(jié)?!?p> “你在胡說什么”
“你胡說”兩個人同時發(fā)出的聲音,一個驚異,一個詫異
“你們都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只是你們都不想承認(rèn)罷了!利益共同體,多可笑?!蔽易叩教K雅閣面前,對視上她的眼神,我知道我猜對了。
“一直以來你用恩情綁架她,讓她為你效勞,可是你一直暗暗提防著她,這也是她生了一個女兒以后便再無子嗣的原因,你敢說這與你無關(guān)嗎?”
她眼中短暫的閃現(xiàn)了一絲的恐懼,被我撲捉到了,讓我斷定她真的這樣做了。
“我沒有,你休要挑撥離間?!?p> “托亞,你當(dāng)初給我設(shè)局時那個藥哪來的?”
托亞眼神閃爍了一下,猛然看向蘇雅閣,隨后身體開始顫抖。
“托亞,你別被她利用了,我怎么可能害你,我們一直都是一家人,我們根本不分彼此,這些年我都是怎么對你的,你千萬別受人蠱惑?!?p> “但關(guān)于名份,孩子,還有爺?shù)膶檺垡部梢圆环直舜藛??真得那么無私嗎?”我轉(zhuǎn)過身看著托亞,悠然的接著說,“你最該知道吧?”
托亞慢慢的走到蘇雅閣面前,很認(rèn)真地看著她,用顫抖的聲音問,“你每日給我送的補(bǔ)藥到底是什么?”
“當(dāng)然就是補(bǔ)品啊,你從來身體就不好,我一直找人悉心給你調(diào)理,這樣你才有了身孕,這難道不是真的嗎?”
“可補(bǔ)品的味道并不相同”托亞應(yīng)該是剛剛頓悟這件事,聲音驟然放大,甚至有些抓狂。
“你瘋了,竟然聽一個外人挑撥?你也不想想要是沒有我,你們娘倆能有今天嗎?你可能還是爺?shù)囊粋€通房丫頭而已?!?p> “那你給我解釋為什么我不再有孕?這些年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你竟然如此對我?”
托亞的聲音有些沙啞,身體有些顫抖,怕是真的傷心了。
“簡直不可理喻,懷孕的事情誰能說了算?你冷靜下來,別中了別人的計?!?p>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即便證據(jù)確著也面不改色,佩服,失敬!”這時候我要不補(bǔ)上一刀簡直枉費(fèi)我剛剛一本正經(jīng)的挑撥離間。
“你哪來的證據(jù)?別在這血口噴人,你就是再位高權(quán)重,也得有據(jù)可依,不然就等爺回來我們好好評評理。”
“我這些天也做了些功課的,其實(shí)我本是意外看到了托亞的包,所以密切關(guān)注了她的一舉一動,甚至飲食,卻沒想到有意外收獲,這就是天網(wǎng)恢恢吧?”
“你就是找你的郎中看了補(bǔ)品也不能證明什么,那畢竟是你帶來的人,自然向著你說話?!?p> “我有說是在補(bǔ)品里嗎?”
“你?”看到蘇雅閣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表情讓我內(nèi)心有些小竊喜。
“姐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托亞說出這句話時已經(jīng)哽咽。
蘇雅閣慢慢地走到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來手絹,輕輕地擦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說,“我跟你不一樣,你只是想爺能不能多看你一眼,今晚能不能在你這留夜,而我還要為我的兒子想,還要為我的家族想。而且我還不甘,憑什么我跟他是結(jié)發(fā)夫妻卻不能做他的正妃,為什么他的正妃一定要是公主?要是你你會甘心嗎?”
有時候我真佩服她這樣的女人,她可以把這些嫉妒,憤怒用這種很習(xí)以為常的口氣說出來,而且還滿是委屈,仿若全天下人都負(fù)了她。
“爺對你有感激之情,自然多些憐惜,而你對爺?shù)那榉菀稽c(diǎn)不比我少,我怎能不防你?”她淡淡地看著托亞,然后輕聲卻篤定的接著說,“如果是你,你會做得更狠?!?p> “既然今天所有的窗紙都挑開了,以后就誰也別再演了,實(shí)在懶得陪你們玩這種游戲。爺回來之前我會派人看著你們,至于如何處置那就看爺?shù)囊馑剂?,畢竟你們也陪了他這些年,這個情面我還是要給的。”
我看了眼阿木爾后起了身,欲轉(zhuǎn)身離開,蘇雅閣冷哼了一聲,隨后輕蔑的說,“其實(shí)你現(xiàn)在不處置我們,是不想背上排擠異己的的罪名吧?宮里走出來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道行夠深。”
她的聲音、語調(diào)著實(shí)觸及了我的底線,我驟然轉(zhuǎn)身,直直走到她眼前,盯著她說,“你這是所謂的小人之心嗎?我會怕別人怎么說?是能掉塊肉還是能掉塊皮?”
隨后我退了一步,視線正好對準(zhǔn)了這屋子里的所有人,“我皇姐也是宮里長大的,卻被你們欺負(fù)的整日郁郁寡歡。你們最好給我日夜祈禱別讓我查到是你們害了她,否則,我定讓你們所有人,乃至你們的族人給她陪葬?!?p> 轉(zhuǎn)身我又走到托亞身邊,“其實(shí)我們生下來也不盡然是什么都有,因為我們沒有自由??晌覀儎偤糜幸粯幽銈冏钕霌碛械模瑱?quán)利,所以你說我們這種身份是好與不好呢?”
該配合她們演的戲已經(jīng)散場了,也不必再演下去,恢復(fù)本真吧!日子總要過的,何必再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