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白淺荃在魔氣重新隱入身體后,低喃出聲。
她的臉色明顯比剛才好上數(shù)倍,已與平常人沒有兩樣。
原本手持劍,袖手旁觀這一切的道士,反而俯下身,將躺在地上的人抱起。還貼心的將她滑落的手,交叉在小腹上,才繼續(xù)往外走。
“出來吧?!钡朗孔叱鲩T外沖小壺躲藏的草叢叫了一聲“看了一路的熱鬧,準(zhǔn)備回去怎么說?”
“我家掌柜可在的,你別胡來?!毙匾姴厣碇乇淮链澪∥〉恼酒?,刻意大聲為自己壯膽。
可下一瞬,卻轉(zhuǎn)身就跑。
離婳看著這一切,撫了撫額,慶幸自己能自保,不然靠著酒樓里的幾個,不把她賣了,就已經(jīng)是幸事了。
“道長,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抱著個姑娘,可不是道士所為啊。”離婳說著彈指一揮,一只白色的紙鶴,順著小壺離開的方向追去。
她得告訴小二一聲,不準(zhǔn)備小壺的飯菜,餓他一頓,讓他知道厲害。
道士轉(zhuǎn)頭,皺眉看向離婳。
原本他以為這年齡不大的姑娘只是個下山歷練的捉妖師,但奇怪的是她使的手段,卻跟他走南闖北見過的捉妖師都不同。
可要說她是妖魔,身上的氣息與凡人無不相同。但是他卻察覺不到她的氣息,按她剛才站的位置,他應(yīng)該可以很輕易的察覺外面有人才是。
這姑娘到底是什么?
“有興趣說說白姑娘的故事嗎?”離婳伸手抱過白淺荃。
道士也不推辭,畢竟男女有別。
他聽后,眉頭微皺,畢竟背后說人事不是君子所為??梢恢苯┏衷趫A點(diǎn),對夜魔不益,對這個柔弱的凡人姑娘更是不公平。
既然這樣,一人傷神,不如多拖一個人跟著煩惱,想著,道士將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
白淺荃是撫州知府的女兒,從小那是集全府之力培養(yǎng)。琴棋書畫是標(biāo)準(zhǔn)配置,詩詞歌賦是必備,連男人都不常學(xué)的兵法策略,也是白淺荃的日常所學(xué)。
只因?yàn)樗母赣H,白知府想送白淺荃入宮。聽聞當(dāng)今圣上和皇后琴瑟和鳴,旁人不能介入分毫,只因?yàn)榛屎竽锬铮瑑?nèi)能統(tǒng)籌后宮,外可與天子討論朝政。
白知府做夢都想自己的位置能夠節(jié)節(jié)高升,可惜能力擺在那,又沒有能夠可以倚靠的后臺。他就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那個才八歲的女兒。
白淺荃今年十八,早已是可以出嫁的年齡,她樣貌出眾,才情更是不凡。白府的大門說是被媒婆踏破了都不為過。
可白知府卻仍做著那個一飛沖天的夢,拘著女兒不許出嫁,拒絕了一家又一家的年輕俊杰。
“果然,人界都是勢力的,錢權(quán)不到位,其它免談?!彪x婳將白淺荃放在樹蔭下,插嘴道。
茅山道士斜斜的瞥了她一眼,雖說話糙但理不糙,即使他是方外之人,也會為錢權(quán)所困。他不理話頭,繼續(xù)說。
白淺荃一直沒有抗?fàn)?,不是沒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憂慮,而是需要一個萬全之策,既打消父親不切實(shí)際的野心,也為自己尋一條后路。
讀了那么多年的書,她覺得女子不單單只有相夫教子這一條出路。
既然想到了,那白淺荃也開始了自己的布局。
一切進(jìn)行的都很順利,她也成功的從自己的家跑出來,但一個閨中女子,沒有經(jīng)歷過市井生活,從書上得來的再多,也栽在人心險惡上。再加上她出眾的外貌,出了撫州,她就被人販子盯上了。
老套的英雄美人故事,好巧不巧的出現(xiàn)在她身上。
確切的應(yīng)該說是陰錯陽差。
一個深陷污泥的女子,恰巧遇上了一個魔,一個不愿意回魔界,恰逢心情不好,急需要宣泄口的魔。
魔的力量,豈是區(qū)區(qū)人可以抵抗的,一絲魔氣放出,還不等白淺荃喊救命,抓著她的兩個彪形大漢,一聲不吭的就松手倒地了。
“公子,多謝救命之恩?!卑诇\荃強(qiáng)忍著恐懼,對身前的那個黑衣男子道謝。
“女人,無論從哪一界來的,都是個麻煩。”黑衣男子嫌棄的朝她撇嘴,轉(zhuǎn)身就走。
“公子,公子,公子…”白淺荃快跑幾步,跟上他的步伐。
見他跟她的距離越拉越大,顧不上男女大防,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噗通”白淺荃被帶倒在地。
“嘶啦”黑衣男子的袖子也不堪重負(fù)被撕下一個袖管。
“嘖”黑衣男子的舌頭在牙齒上轉(zhuǎn)了一圈,臉上帶著不耐,伸手,一縷魔氣從手指里滲出,向著地上臉朝地的女子去。
果然女人都是麻煩,解決掉就好了。
“對不起?!卑诇\荃抬起臉,臉上的泥垢混著鼻血,將她通身的氣質(zhì)毀的一點(diǎn)不剩,只剩兩個字‘可憐’。
也許是白淺荃那刻的慘樣,讓夜魔覺得殺她有辱魔的身份,也許他心軟了??倸w攻擊白淺荃的那絲魔氣被收了回去。
“道士,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離婳插嘴,語氣里滿是好奇“就像你親自在旁邊看到的一樣。”
這道士難道有偷窺的癖好?離婳看著他,兩只手握成拳,準(zhǔn)備在道士承認(rèn)之時,給他兩拳,算是給白淺荃報仇了。
茅山道士額角青筋跳了又跳,強(qiáng)忍拔劍的沖動,大吼道“還要不要聽?聽了就明白了。還有我有名字,叫張三。”
“哦”離婳摸摸鼻子,調(diào)整白淺荃的姿勢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被一個道士兇了,還不能回嘴,要知道,入住的時候,道士登記過名字的,她此時說不知道他的名字,豈不是顯得他們招財酒樓不專業(yè)。
見離婳不再說話,張三繼續(xù)回憶。
“我叫白淺荃,你叫什么名字?”此時的白淺荃蹲在溪邊,對著水面清理自己臉上的泥沙以及血漬。
亮閃閃的眼睛盯著水面如同乞丐的自己,白淺荃卻覺得此刻的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幸福。
“阿郎?!币鼓Э恐鴺?,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吐出兩個字。
“阿郎,阿郎?!卑诇\荃在心里念了兩遍,才問道:“阿郎,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夜魔漆黑的瞳孔有一絲茫然“對啊,我該去哪里?”
將最后一點(diǎn)泥垢擦干凈的白淺荃回頭看向他,臉上滿是笑容“既然你沒地方去,那我可以請你做我的護(hù)衛(wèi)嗎?”
“你?”夜魔嗤笑一聲“我怕你請不起?!?p> “那怎么才能請的起你?”白淺荃站在他身前,將太陽擋住,一臉認(rèn)真的問他,眼睛里寫滿期盼。
似是不滿白淺荃礙事,亦或著是看不得那雙純凈的眼睛,夜魔手撐地站起,一把拂開白淺荃,語氣很是不滿“擋著光了,一日三餐,身在屋檐下即可?!?p> 原本以為被拒絕的白淺荃正準(zhǔn)備再次鼓足勇氣邀請時,聽到這句話,忙轉(zhuǎn)頭“放心,我給你備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