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聘
若說楊家公子是因為有個當(dāng)丞相的爹，在十里八鄉(xiāng)非常出名。那李憐兒是因為丑，在十里八鄉(xiāng)也非常出名。
這兩個如此有名的人要結(jié)親，那十里八鄉(xiāng)誰不知道。尤其是同一個村的，大家都在自個院里暗戳戳的注意著村口的動靜呢。
當(dāng)村東頭那個路口傳來敲鑼聲時，大家精神一震，紛紛走出了家門，想要湊上前去看看熱鬧。村長和老李家的幾位長輩也往李老頭子家趕去。
古招娣拉著她小兒子的手，站在院門口，踮著腳往外看。
老樹村并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不多時，就看到黃媒婆領(lǐng)著一男一女向老李頭家的方向走去，后面還跟著一長串抬聘禮的人。仔細(xì)數(shù)數(shù)，怕是有十來抬吧。
好家伙，這陣仗，簡直要驚掉看熱鬧的那群人的大牙。
這年頭，村民們?nèi)⑾眿D大都是兩批粗麻布，兩兜子糖果和一壇子粗糧酒，有那條件好的才會割上一塊肉，打上兩件首飾。就連十里八鄉(xiāng)最大的白地主家娶媳婦，也不過才抬了五抬聘禮。那就是頂風(fēng)光的了。李老頭家那么窮，下聘對象還是李憐兒，這般丑女能嫁出去就燒高香了，可楊家竟抬了十抬聘禮。
一傳五，五傳十，很快整個村子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楊家抬了十抬聘禮來老李頭家下聘了。
這么大的陣仗，大家都想見識見識。等黃媒婆等人敲鑼打鼓的來到李家院里時，村民們前三層后三層的將李家大門圍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
“乖乖，看看那大紅箱子，可真排場。”
“李憐兒這個閨女養(yǎng)的可真值，李家這下發(fā)大財啦……”
李大柱怎么也想沒到自個兒的丑閨女竟這么值錢，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腰板也挺的倍直，看今后誰還敢嘲笑他有個丑閨女嫁不出去。送走看熱鬧的村民們以后，他滿面春光的跟在老李頭身后，招呼著村長還有李家的幾個長輩坐到了主桌上。
老王氏笑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拉著黃媒婆的手，還有跟著黃媒婆來的另一個女的，坐到了另一張桌上。
還有一桌是專門給抬聘禮的伙計們準(zhǔn)備的。堂屋里沒空了，直接擺到了院子里。
這個時候，古招娣拉著她小兒子的手，還在圍著院正中放著的紅箱子轉(zhuǎn)圈，眼睛都要放光了。最后還是被老二婆娘周紅妮拉回灶屋的。
“人都坐齊了，趕緊幫忙上菜了，”周氏將剛準(zhǔn)備好的飯菜遞給了古氏。老二李二柱見自家婆娘忙不過來，也忙跟著端菜上菜。
由于三天前黃媒婆就來打過照顧了，老李家雖窮，該花的錢，老李頭子還是舍得花的。這頓飯有雞有魚還有臘肉，好不豐盛。
一開始老王氏還頗有微詞，認(rèn)為老李頭子太鋪張了，現(xiàn)如今看著楊家抬來的聘禮，老王氏直感覺這錢花的太值了。要不然，他們家今天豈不是要掉面了。
黃媒婆見說成了這樁媒，想到即將領(lǐng)到的賞錢，心里是真高興。李家的幾位長輩想著他們李氏家族的丑女終于能嫁出去了，也都高興。村長看著桌上滿滿登登的飯菜，想著老李家這次會辦事，自己身為一村之長也有面，心里也高興。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李憐兒聽著堂屋里傳出的歡笑聲，看著眼前她娘給她端來的飯菜，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那十個大紅箱子里都裝了什么玩意。
就在李憐兒正在心里犯嘀咕的時候，同黃媒婆一起來的那個女的在老王氏的帶領(lǐng)下過來了，說是有幾句體己話想幫自家公子傳達(dá)一下。
黃媒婆眼皮活，忙拉走了老王氏。
房門被闔上，那個女的從懷里抽出了兩張銀票塞到了李憐兒的手里，“奴婢名叫墨蘭，是家里的侍婢。這銀錢是公子讓我交給姑娘的。公子說，入鄉(xiāng)隨俗，聘禮里面不好放太多值錢的物件，讓姑娘莫要感覺委屈?！?p> 看著墨蘭硬塞過來的銀票，李憐兒也沒客氣，直接收著了。現(xiàn)如今的她，沒錢也沒勢，她確實需要這么一筆錢，“幫我給你家公子道聲謝，有機會我定會報答他的?！?p> 墨蘭沒想到會聽到如此回答，有些微怔，隨即點頭應(yīng)是。該傳達(dá)的話傳達(dá)到，她就同黃媒婆等人一起準(zhǔn)備離開了。村長和李家的幾個長輩也都喝的微醺，隨著一起各回各家了。
待眾人一走，古氏忙去摸那幾個大箱子，“乖乖，單這箱子就值不少錢吧?！?p> 老王氏一把打掉了古氏的手，“別摸臟了?！闭f著，從懷里摸出了一個紅紙，遞到了老李頭的手邊，“這是黃媒婆遞上的聘禮單子，我又不識字，要它干啥?！?p> 老李頭又哪里認(rèn)字，掃了一眼，輕咳了兩聲，“憐兒的聘禮單子，就拿給憐兒收著吧?！?p> “有才，旺才，把箱子打開，看看都有什么，”老李頭磕了磕煙桿子，囑咐道，“小心著點?！?p> 有才應(yīng)了一聲，忙和旺才一起一一打開了大紅箱子。上好的綢緞，整套的頭面，名貴的胭脂，成對的玉如意，應(yīng)季的新茶，陳年的好酒，當(dāng)季的新米，精致的點心，整扇的豬肉……最讓人眼前一亮的還是托盤里的兩對銀元寶！
站在邊起的李憐兒，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那些聘禮，直咂舌。就她了解的現(xiàn)狀，老樹村的村民們就算不吃不喝，一年到頭也攢不了幾兩銀子。再看看那些聘禮，單說那時興的綢緞和頭面，縣長夫人都不一定用得上，就那楊家公子居然還說聘禮里沒放什么值錢的物件?？梢姉罴壹业资钦嬉髮?！
“大柱，咱們憐兒莫不是掉福窩里了，”張荷花看著眼前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稀罕物，怔怔道。
老二婆娘周紅妮笑道，“咱們憐兒是有大福氣的，嫂子你以后就放寬心吧?！?p> 古招娣趁著大家不注意，抓起一塊銀元寶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硌的牙直疼，心里卻不住的高興，“哎呦呦，真的，都是真的。我們志祥以后娶媳婦有銀子嘍，我也能添置件像樣的首飾了。”
看的目瞪口呆的老王氏聽到古招娣這話，瞪了她一眼，“這是憐兒的聘禮，給你有啥子關(guā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