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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有女初長成

第十六章俺也想當民師

山里有女初長成 鴛鴦腿 2048 2021-06-19 04:59:20

  那時的教師,有一個很有特色的名字,民辦教師或者耕讀教師。

  這可是個好差事,整天在屋子里教孩子們識字,風刮不著,雨淋不著,不出力不流汗的。

  不但上課時間少,而且有星期天,寒暑假,這和吃商品糧的城里人沒啥區(qū)別。

  更令人羨慕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伍天,天天都有工分,這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

  這是一塊大肥肉,又有多少人想吃?。。?!

  作為旮旯村的一把手,大隊長周慶三成了香餑餑,每個想當民辦教師的人,都得先過他這一關。

  經(jīng)過了周慶三的允許,才能被推薦介紹,到公社里進行考試,擇優(yōu)錄取。

  首先,周大隊長的七大姑八大姨,三親四友,還有八竿子打不著的拐彎親戚們,都紛至沓來。

  送雞的送雞,送鴨的送鴨,還有的直接給周慶三塞錢。

  譬如大丑,就偷偷的跟周慶三塞了五塊錢。

  周慶三意外地發(fā)了一筆橫財。

  蘭花花沒有送禮,因為她覺得自己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這個滋味非她莫屬。

  蘭花花在干活的時候,也見到過幾次周慶三,她問起推薦的事,周慶三總說,

  “這點小事,你就放心好了,你是第一個被推薦對象。”

  但蘭花花心里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她也勸說過父親,讓他偷偷地給周慶三送禮,哪怕幾個雞蛋也行。

  但老蘭頭又耍開了驢脾氣,就是不送,愛咋的咋的。

  蘭花花沒有辦法,只得盼望奇跡出現(xiàn)。

  只到那天見了大丑,蘭花花才著了急。

  大丑問,“蘭花花,我去公社看了,墻上貼的考試名單里怎么沒有你?”

  蘭花花剛從田地里回來,聽了大丑的話大吃一驚,顧不得身心疲憊,一口氣跑到了公社里。

  果然如大丑所說,那公社院墻的海報上,沒有她的名字。

  蘭花花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趴在床上就痛哭了起來。

  “閨女啊,你又哭啥?”老蘭頭正坐在門檻上抽著煙袋,見了大吃一驚。

  蘭花花連忙把原因告訴了父親。

  “哪能這樣呢?哪能這樣呢?”老蘭頭一聽急的直搓手。

  猶豫了片刻,老蘭頭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瓦罐,從里面掏出了十來個雞蛋,用圍裙包了,趁著夜色,提溜著去了周慶三家。

  昏黃的煤油燈下,周慶三正在啃雞爪子,見老蘭頭來了,沒有理他。

  老蘭頭知道周慶三還在生他的氣,有點忐忑不安,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待雞爪啃的溜光賊凈,周慶三淡淡地說了一句,

  “來了?!?p>  “唔,隊長,我,我……。”老蘭頭連忙把雞蛋攤在了桌子上。

  “是為蘭花花的事吧?”周慶三又問。

  “是?!?p>  “蘭花花不適合教書?”周慶三說。

  老蘭頭渾身一抖,“為啥?。克墒窃鄞宓谝粋€高中生。”

  “讓蘭花花復讀,去考大學?!敝軕c三說。

  這話又把老蘭頭驚了一跳,公社里辦的高中早已倒閉,要復讀,全縣只有一所高中,離旮旯村一百多里。

  去縣城上學,住哪兒?吃哪兒?家里常常捉襟見肘,又去哪兒弄錢呢?

  實力不允許?。?p>  “隊長,你幫忙想想辦法吧?!崩咸m頭有點哀求。

  “我想辦法?當初我求你幫忙的時候,你怎么不想辦法,牛同志求你的時候,你怎么不想辦法?”

  周慶三越說越生氣,把雞骨頭狠狠地一丟,“哐啷”一聲,那雞骨頭從盤子里滑了出來,又掉到了地上。

  “把你的雞蛋拿走,作為一隊之長,做事要公道,公正,不能有一點兒私情?!?p>  周慶三面色嚴肅,一本正經(jīng)。

  “天下哪道沒有說理的地方了?”老蘭頭有點氣憤。

  周慶三跺了跺腳,“說理的地兒?我就是。

  在旮旯村,我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孫猴子能逃出如來佛的掌心。

  哼,做夢吧,惹惱了我,我還把你的飼養(yǎng)員撤掉,你信不?”

  老蘭頭脾氣倔,從沒憋屈過,但今天,為了女兒的前途,他咬著牙,只得繼續(xù)哀求。

  周慶三不理他,又拿起一個雞大腿啃起來。

  既然這兒說不出道道來,老蘭頭十分失望,

  “看來,我只有找老戰(zhàn)友了。”

  “老戰(zhàn)友?于導,他早就不在市里了,恐怕早回家種地去了。

  我說過,有關系不用,過期作廢?!?p>  周慶三嘴一撇,滿臉的嘲諷。

  “回家種地去了?”老蘭頭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大丑去過市里,他親自問過看大門的老頭。

  而且,牛同志也這樣說。”

  周慶三不屑一顧。

  老蘭頭愣了愣,“于導不是回老家種地去了,而是被調(diào)到了省里,擔任了某個部門的領導?!?p>  “什么?”周慶三大吃一驚,雞腿也不啃了,他一下子從太師椅上蹦了起來。

  也許被雞腿噎住了,周慶三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劇烈地亂蹦。

  他老婆大喇叭本來已經(jīng)睡了,聽到咳嗽聲連忙跑過來,一邊拍著周慶三的背部,以助他嘔出卡在喉嚨里的雞肉,一邊眼一瞪,怒問老蘭頭,

  “咋的了?咋的了?我老公咋的了?”

  老蘭頭嚇了一跳,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他早已度過了熱血沸騰的時期,如今的他不想得罪任何人。

  特別是大隊長周慶三,這個旮旯村的村頭,他得罪不起。

  高樓大廈絆不倒人,絆倒人的常常是小石子。

  周慶三像個螞蚱,蹦噠了好大一會,氣才漸漸的順了,也不知是剛才噎的,還是突然間發(fā)起了高燒,那張驢臉紅撲撲的,腦門上也沁出了一層細碎的汗珠。

  “真的嗎?真的嗎?于導從市里調(diào)到了省里,擔任了更大的領導?!敝軕c三不勝驚訝。

  “我怎么時候說過瞎話?”

  老蘭頭很委屈,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你看,這是他上個月給我寫的信?!?p>  周慶三拿起信封,睜大了眼睛,仔細地辨認那紅色的印刷字體。

  周慶三邊看邊渾身哆嗦。

  “啪!”周慶三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連忙對老蘭頭說,

  “大叔,坐,請坐,請上座。

  老婆,茶,上茶,上香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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