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杜衡咳嗽了幾聲。
他拖著錦憶從鬼天泉中走出,濕漉的頭發(fā),水漬沿著臉龐的弧線,從他的美人溝下巴處滴落。
“錦憶?!倍藕獯舐暤暮艉爸拿?,雙手用力的搖晃著她。
晃了許久躺在鬼天泉傍邊空地上的錦憶,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
杜衡再也顧不得什么禮義廉恥。
他一手捏著錦憶的鼻子,長大嘴巴深吸了一口空氣,鼓著個大腮幫子就打算朝著錦憶吻去。
“你干啥呢?!北欢轮吮强椎腻\憶,猛然的睜開了眼睛。
只見杜衡閉著雙眼睛,捏著自己的鼻子,撅著他那只大嘴唇子,正要朝自己吻來。
她一下從地上坐起身來,把杜衡推到一邊,接著她大口呼吸了幾口氣,又咳嗽了幾聲。
“干什么啊,想占本姑娘便宜啊?!彼挚人粤藥茁暎鲁鰩卓谌?,夕陽的余暉曬在鬼天泉的泉水上,灑在錦憶的側臉上。
杜衡連忙走到錦憶的身后,朝著錦憶的后背輕輕拍打了幾下。
“你那便宜,誰稀罕占啊?!倍藕庖贿吪拇蛑暮蟊骋贿呎f“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才不管你呢?!?p> “好你個杜衡,你才要死了呢?!卞\憶一下子從地上跳起,轉身朝著杜衡的腿踢了一腳。
“你這潑婦。”杜衡躲閃到了一邊,還不忘大罵錦憶一聲。
杜衡的濕漉的衣角沾染上了地面的灰塵。
“哈哈哈哈?!卞\憶突然抱著自己的肚子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啊。”杜衡一臉疑惑,他呆站在原地,仔細的觀察著自己的衣著。
“還笑我,你也不看看你的背上?!倍藕庖詾殄\憶嘲笑自己是因為自己的衣角濕了水之后,又沾染了塵土。
卻不曾想錦憶的笑聲并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潑婦,你在笑什么啊?!倍藕庥X得有些尷尬,他現在顯得有些面紅耳赤,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問題,竟引得錦憶能爆笑如此。
“算了,你不說我走了哈。”杜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巴,就轉身朝著灌木叢中走去。
那是去下山的路的方向,也是去往鬼母廟的方向。
錦憶見狀連忙拿起地上的自己的佩劍,跟在了杜衡的身后,她一把將胳膊搭在杜衡的肩膀上。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倍藕獍阉母觳惨话阉﹂_,又加快了些腳步,想要甩掉這個神經的八婆。
“哈哈哈,杜衡哥哥,你怎么變得這么黑啊?!卞\憶實在是笑的有些沒力氣了,就站在灌木叢中,一手攙扶著一顆大樹。
“剛才在山洞里太黑我都沒發(fā)現,杜衡哥哥才一天沒見你怎么黑的跟煤炭一樣?!卞\憶說話又忍不住哈哈大小了幾聲。
此時的杜衡雖然已經洗去了那紙灰畫的圣妝,可是直接裸露出來的肌膚,卻是肉眼可見的黝黑。
“什么?。俊倍藕庥X得錦憶甚是莫名其妙,她時長這樣瘋癲,杜衡半信半疑的從自己的腰包中拿出了一塊囚晨劍碎片。
放到了自己的臉前,左右搖晃著照起了鏡子。
“這東西拿著冰冰涼涼的挺蘇爽的,沒想到還能這樣用?!倍藕獍涯乔舫縿λ槠敵梢幻骁R子還不忘一邊調侃著。
錦憶撇了下嘴。
“臥槽!我怎么變得這么黑?!倍藕饪粗乔舫縿λ槠老∮吵鰜淼淖约旱挠跋?,他還以為是幽鬼做了什么名堂。
“哈哈哈,杜衡哥哥,你怎么搞得啊?!卞\憶看著杜衡又把那塊劍片塞入腰包中轉身離去,她就趕緊跟了上去。
“把你正午日頭最毒的時候放到太陽幾下暴曬一會試試,曬一會就算了,他還用比陽光還要再強上幾倍的光線照射我,能不黑嗎?”
杜衡敷衍了錦憶幾句,只是一些膚色問題,他堂堂七尺男兒,倒也不必在意。
“啊啊啊,什么比太陽還要強上幾倍的光線啊?!卞\憶纏在杜衡的身邊,歡樂的穿行在灌木叢中。
“唉,就那個什么狗屁燃燒。”杜衡一五一十的跟錦憶講訴著那天他們分開之后的經歷……
“哈哈哈沒事就好?!卞\憶打量了一下杜衡的身體,看著他的身子沒有什么異樣便也覺得十分安心。
“哈哈哈哈,杜衡哥哥是黑蛋……”
……
“這里怎么變成這樣了?!卞\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憫惋惜之意。
她和杜衡正站在鬼母廟的那口大鼎之后。
那座屹立千年之久的鬼母面已然塌陷,粗壯梁木和那破敗的紗簾組成這樣廢墟的景象,被各種大小不一的碎石掩蓋,都安詳的躺在了那個大深坑里,那張床榻的一角還堅挺在廢墟的外面。
大鼎之前似斷崖一般,騰飛的塵埃都已落定,偶有幾聲凄涼的烏鴉啼叫聲,夜幕將至,一些低飛的蝙蝠靜靜的落在那堆廢墟上,似乎是嗅到了那廢墟之下的白骨的氣息。
似乎這里本來就是這樣,若不是那堆廢墟中還探出那床榻的一角,只怕再過個數十年這里便再也不會流傳著鬼母的傳說。
他們回想起第一次來到鬼母廟時,躲在一側的灌木叢中觀看祭祀,那時的廟宇雖然破敗,但形衰而神不衰,如今則是形神俱滅。
“唉,以后這里就再也沒有鬼母廟了,也不會再有什么鬼母了?!倍藕鈬@了口氣,他用手使勁的握著了自己腰包里的那塊囚晨劍碎片。
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不知道取走這保護著人間的十一劍陣的陣眼是否正確,只是當時如果不那么做,青山城的滿城百姓和那后山中的生靈便會遭殃。
“走吧,待會天黑了?!倍藕廪D身就要帶著錦憶離去。
“好啊。”宇文冶拍著手掌帶著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二人身后。
“你做到了,你是我們青山城的大恩人啊。”說罷宇文冶就放下手中的法杖想要對著杜衡行跪拜之禮,他身后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也連忙雙手抱拳,就準備要對著杜衡跪下。
杜衡連忙彎著腰攙扶著宇文冶的手。
“唉,別這樣,別這樣,不用客氣的?!?p> “是啊,是啊?!卞\憶也連忙上前攙扶著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樣,但是你們倆個都這樣樣子,讓我和黑蛋也很為難啊。”
???杜衡在一邊都驚奇的瞪大了眼睛,這個錦憶還真是口無遮攔,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宇文冶和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見狀也不好再為難他們二人,起身一臉疑惑的看著旁邊的錦憶“黑蛋?”
“吶,我……”杜衡喊了兩句,撇著嘴用手指著自己的臉。
“哈哈哈,錦憶姑娘還真是幽默啊?!庇钗囊贝笮α艘宦曓D生看著一旁的杜衡,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中午的事情實在是深感抱歉啊?!?p> 杜衡連忙走到宇文冶的身前“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了。”他寬慰著宇文冶,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以后你們便可自由的進出青山城了,而且也不會再有什么鬼母,以后每年的中元節(jié)再也不用大張旗鼓的去祭祀鬼母了。”
杜衡說這番話時充滿了無奈,他不過是一個少年,他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看待清泉、宇文幽還有那些每年枉死的女孩。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去同情誰,都只是可憐人罷了。
宇文冶顯示顯得極為高興,接著他又變得沒那么高興,臉上反而顯得有些尷尬,他低著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杜衡看到了宇文冶臉上這細微的變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宇文幽的詛咒也不會再有了?!?p> 宇文冶驚奇的抬著頭看向身前的杜衡,顯得有些喜出望外。
他身后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連忙問了一句。
“為什么?。俊?p> “因為宇文幽……”錦憶剛解釋了有兩句。
“咳……”杜衡和宇文冶一同咳了兩聲,杜衡轉身瞟了一樣身旁的錦憶,宇文冶回頭瞪了一下身后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
杜衡想要示意錦憶不要再說,宇文冶想要示意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不要再問。
杜衡和宇文冶二人相視笑了一下。
“這秋風漸涼,二位就別再這站著了,我府上已經備好了酒菜,不嫌棄的話可以到我府上一敘?!倍藕馐乔嗌匠堑拇蠖魅?,他這個做城主的自然是要好好感謝一番。
“不嫌棄,不嫌棄?!卞\憶齜牙咧嘴的就想要跟著宇文冶一同去他的府上大吃一頓,卻被杜衡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多謝城主的好意了?!倍藕夂苡卸Y貌的謝絕了宇文冶的邀請“只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已經在此當誤太久了?!?p> 錦憶心中本是有些不快的,畢竟從昨天到現在她還沒有吃一點東西,此時已經是餓的前心貼后背了,但是聽到了杜衡的話他連忙附和了起來,畢竟直到現在他們還絲毫沒有決溪的下落。
“什么要事?”宇文冶探了下頭“不妨告訴我們二人,能力之內我必然會全力相助?!?p> “找一個人。”杜衡見狀也沒再多想,畢竟那個包子鋪的老伯說決溪往青山城的方向走了,可是城內并沒有決溪的影子,若是能夠得到青山城城主的幫助,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杜衡從自己的包袱重掏出了決溪的畫像,他把那張決溪的畫像筆直的攤開在了宇文冶的面前。
“這……”宇文冶看著那畫中不成人形的女子,顯得有些尷尬,竟不知如何對答。
因為那張畫像在包袱中已經浸了水,水與墨相容,便顯得有些模糊,根本分辨不出那畫中為何物。
杜衡把那畫像轉過來自己看了看“我去,被水泡走樣了?!?p> 杜衡見狀只能張羅著手腳在空中比劃起了決溪的模樣。
“沒見過?!庇钗囊睋u了搖頭,接著他轉身看向身后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你見過他口中的那位女子嗎?”
“沒?!蹦莻€油頭肥臉的胖子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再想想。”杜衡顯得有些慌亂,如果連城主都沒見過,那么城中其他人見過決溪的機會便更是渺茫。
“這樣吧,你先別激動。”宇文冶拿起自己的法杖向后退了兩步。
“所有進入城中的人,我這邊都會有記錄,我這會就施法幫你們找一下,看看你們的朋友到底有沒有出現在過青山城?!?p> “那就麻煩了。”
接著宇文冶轉過身去,他緊閉雙眼,雙手攤開,那根法杖在他的面前懸空快速的翻轉著,還泛著陣陣金光。
他回憶起杜衡描述的那女子的樣貌,腦海中似走馬觀花一般查看了近些天來進入到青山城的每個人,卻并沒有發(fā)現杜衡口中的決溪出現在青山城內過。
“杜衡兄弟,我沒有找到你說的那個女子。”宇文冶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推測你說的那個女子應該是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過青山城內。”
“???可是那個包子鋪的老伯描述的如此真切,說她走的那條路只能通往青山城。”
杜衡顯得無比驚訝,根據那位老伯的描述,他應該是見過決溪的,為何現在城主卻又說決溪從未來到過青山城。
“這城外的情形我也不知,只是方才我查詢了所有進入青山城的人,始終沒有發(fā)現你口中所描述的那位女子。”
杜衡沉思了一會,他的眉頭緊皺,大拇指不停的揉搓著食指和中指,這是他的小習慣,每次思考問題的時候他都會這個樣子。
那個老伯到底是誰呢?他為什么要把我們引到青山城呢?決溪到底有沒有來過青山城?我手中的這些囚晨劍碎片又該怎么辦?
他來不及再多想了,回頭拉著錦藝直接朝山下走去。
他匆匆忙忙的朝著宇文冶道了個別“宇文城主,后會有期了?!?p> “后會有期啊?!毕﹃栂洛\憶轉身朝著宇文冶揮手,又沖著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壞笑了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
“怎么了,她怎么對你好像不太一樣啊?!庇钗囊辈徽浀挠酶觳沧擦艘幌律磉吥莻€油頭肥臉的胖子。
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顯得有些嬌羞,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哈哈哈哈,喜歡就去追啊,反正現在也可以離開青山城了?!庇钗囊钡哪樕蠘烽_了花,那個油頭肥臉的胖子陪伴了他十幾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這般的模樣。
“大人,您就別取笑我了。”他的脖子變得通紅,又蔓延到耳根。
蕭瑟秋風下,落日余暉中。
宇文冶望著杜衡和錦藝離去的背影,不僅感嘆到“唉,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還會有怎樣的經歷……”
第二卷《青山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