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程曉羽的文藝復(fù)興（3）
“樂隊？”
章老師既意外又困惑，那皺著眉頭張著嘴的表情，就像是完全沒有聽懂程曉羽在講什么胡話，又在嘗試著努力理解的樣子。
注視著他的同學(xué)也滿臉不可思議，好似“樂隊”對于復(fù)禮的高中生來說，是一種奇怪又遙遠的生物。
程曉羽沒有想到章老師的面容能演繹出如此層次復(fù)雜的內(nèi)容，也沒有想到同學(xué)對“樂隊”是如此陌生，甚至在他說出這個詞匯時有些隱約的震驚。
想想也是，這里不是鎂國。這個時候“樂隊”在夏國人的眼里，大概就是抽煙、燙頭、紋身，絕對不可能是好孩子的形狀吧？
“是的，樂隊。”程曉羽抬手做了個彈吉他的動作，“Rock and Roll。”
章老師舉起了拿著粉筆的手，點了下頭，“我明白，我明白，搖滾樂隊。我的意思是.....”他難以置信的問，“你說你要組樂隊？”
看到不只是章老師，望著他的同學(xué)眼中也全是驚愕不解，程曉羽也很迷惑，“這個建議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章老師點頭，看著程曉羽很好笑的說，“可你一個人怎么組樂隊??？”
程曉羽環(huán)顧了教室一圈，大聲說道：“有沒有誰會樂器的？”
程曉羽一開口，原本看著他的同學(xué)先是面面相覷，然后不約而同的全都回過了頭。
整個教室陷入了令人難堪的沉寂。
“什么樂器都行?！背虝杂鹪俅未舐暤膯枺翱偛荒苓B個會吹口琴、笛子的人都沒有吧？”
沒有人開口，連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了。
教室里安靜的嚇人，又得用出那句百試不爽的“一根針落地都能聽的見”，大概全夏國的語文老師對于“安靜”的形容，都同樣匱乏，又或者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共識。即使現(xiàn)在的學(xué)生絕大多數(shù)連“繡花針”這種東西很可能都沒有看見過，但這個形容永不過時。
要換個人面對這種情況，估計都已經(jīng)窘迫到快要哭出聲來了。又或者面紅耳赤的趕緊坐下，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章老師站在講臺上搖了搖頭，像是在嘲笑程曉羽“咸魚入塘—不知死活”。
在這種無關(guān)專業(yè)的事情上，程曉羽可沒有什么怕丟臉的覺悟，還不甘心的大聲問道：“那班上誰唱歌唱的最好??？”
回應(yīng)他的依舊是長久的緘默。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王歐終于站了出來，他用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的姿態(tài)小聲說道：“應(yīng)該是顧漫婷吧！她去年參加過校園十大歌手......”
顧漫婷立刻頭也不回的說道：“別找我！我沒興趣?！?p> 王歐沖程曉羽尷尬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了。
章老師揮了下手說：“我看這樣吧！程曉羽，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和夏紗沫商量一下。我記得......你好像是鋼琴特長生是吧？”
程曉羽點頭說：“是?！?p> “那你可以和夏紗沫一起搞個鋼琴和古箏的合奏嘛！這不是中西結(jié)合，琴瑟和鳴非常好的創(chuàng)意？”章老師笑著說，“總之你先坐下，文藝匯演選拔的事情就這樣，搞樂隊這個想法還是不太成熟。”
程曉羽這才意識到自己既不受歡迎，又沒有號召力，加上同學(xué)們?nèi)际侵辉诤鯇W(xué)習(xí)的學(xué)生，在這種環(huán)境中，即便能湊夠人手，也不可能有人愿意和他組樂隊的。
他有些失望，又覺得有趣，他覺得自己對搞樂隊這個事情有點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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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曉羽沒在課堂上逗留，搞樂隊也不能耽誤他練琴。
到了琴房，程曉羽還是靜下心來，沒有去想文藝匯演搞樂隊的事情。還是例行公事的彈奏卡農(nóng)、巴赫十二平均律、克列門蒂的鋼琴練習(xí)曲。
進行完提高手指對各種技術(shù)的適應(yīng)能力訓(xùn)練之后，接著是貝多芬和莫扎特的《鋼琴奏鳴曲》，以及李斯特《愛之夢》第三首《匈牙利狂想曲》第11首。
至于那些高難度炫技類的作品，程曉羽這一個多星期重來都沒碰過，他清楚對他來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恢復(fù)基礎(chǔ)。
練了兩個小時之后，程曉羽還是特地提前結(jié)束了古典鋼琴練習(xí)，一邊漫無目的彈一些記憶中的流行鋼琴，一邊思索文藝匯演的事情。
“如果自己能唱能彈的話，問題倒是挺容易解決的。也許難度不高的歌我可以試著唱一下？也不一定非要用高音來炫技！”
程曉羽決定嘗試一下。他閉上眼睛，琴鍵跳動，旋律出來，還是程曉羽學(xué)吉他時，第一次練的曲子——《晴天》。
熟悉的前奏在灼熱的空氣中浮動，程曉羽也輕輕的開始哼唱。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前世唱過無數(shù)遍的歌曲，現(xiàn)在唱起來還是輕車熟路，所有的呼吸點，換聲點，他心里門清，但問題是他的氣息不足，導(dǎo)致呼吸和換聲不能有效的融為一體，尤其是在副歌部分，音調(diào)上升部分，氣息的不足讓換聲痕跡變大，于是破音破了好幾次。
一首歌曲唱下來破音破到程曉羽只彈了一遍就直接放棄，技巧方面他記得很清楚，可因為無論是發(fā)聲還是氣息，他都沒有練習(xí)過。這就像一部古董電腦，不管你給它裝上現(xiàn)在多么精彩好玩的游戲，你點開不是卡頓、掉幀，就是花屏，因為硬件配置不夠。
即使像是《晴天》這首難度不是很高的歌曲，程曉羽都不能完全運用技巧將它表現(xiàn)出來，就更不要說其他難度更高的歌曲了。
想到自己的嗓子的條件也算不上特別好，稍粗稍啞，可又不夠厚實。也不夠清澈明亮，高音更不容易上去。
程曉羽萬分頭大的想：“還是得先找個主唱?！?p> ———————————————————————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班級也沒有因為他昨天跳出來說要搞樂隊的事情，而產(chǎn)生一絲變化，在復(fù)禮，學(xué)習(xí)氛圍嚴重阻礙了藝術(shù)的生長。實際上這也算不上什么壞處，至少復(fù)禮就沒有什么狂熱的追星族。
等第一節(jié)課下課，程曉羽第一次主動找王歐說話，他斜著身子，拍了下正在喝水的王歐，“喂！王歐，班上除了顧漫婷，還有誰唱歌唱的好??？”
“?。?？咳~咳~咳~”
王歐被水嗆了一下，晶瑩的水滴亂噴，把課桌上的筆記本都濺濕了，前面的女生回頭很是嫌棄的白了王歐一眼。王歐連聲說“對不起”，隨后看向程曉羽，滿臉驚愕的說道，“你還沒有放棄?。俊?p> “為什么要放棄？”程曉羽反問。
“一個樂隊要幾個人？至少要四、五個吧？”
程曉羽思考了一下說道：“有我的話......最少得三個吧！”
“三個？你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人......”王歐搖頭，“我跟你說，你不可能在班級里找到第二個愿意和你組樂隊的人。”
程曉羽笑了下說道：“只要有合適的，我覺得他們一定會被我才華......不，誠意所打動！”
“算了吧！除非你是林少城那種大明星還差不多.....你看你長的還沒有李梓軒長的帥，放棄吧！程曉羽。”王歐信誓旦旦的說，“我敢打賭，你要找到第二個愿意和你組樂隊的，我請你吃一個月的食堂?！?p> 程曉羽認真的說：“如果你遇到困難的事情，還沒有做就想要放棄。那你以后可能做任何事，第一時間就會想要放棄，而不是相信自己我能做到?！?p> 王歐抓耳撓腮，苦笑著說：“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你這絕對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程曉羽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一個人了?。 ?p> “誰?。俊?p> 程曉羽轉(zhuǎn)頭看向了隔著他六個組的蒲公英女孩，她低著頭坐在陰影里看書，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夏紗沫??！”
“夏紗沫不是彈古箏的嗎？”
“古箏怎么了？古箏樂隊也可以用?！?p> “你在搞笑吧！”王歐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你要說彈琵琶的樂隊能用我還信.....”
“如果是琵琶那就更好了，”程曉羽摸了下下巴，“等下去問問夏紗沫看她會不會琵琶。”
“靠！你認真的？”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程曉羽打量了一下王歐，“你唱歌唱得怎么樣？有沒有學(xué)過什么樂器？”
“我？”
“嗯！”
“小學(xué)的時候是學(xué)校鼓號隊的，能算數(shù)嗎？”
程曉羽眼睛一亮問：“大鼓、小鼓還是小號？”
王鷗一摸后腦勺傻笑著說：“因為長的高，所以是最前面舉隊旗的，我節(jié)奏感還是不錯的！”
程曉羽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問：“那你唱歌.....”他嘆了口氣說，“算了不問了，問也白問。”
王歐連忙道：“嘿！你別說，我唱歌還真是可以.....”
程曉羽又扭身看向了王歐，“你唱幾句給我聽聽？”
王歐愣了一下，“在這里？”
程曉羽點頭，“隨便唱幾句?！?p> 王歐連忙擺手，“算了，算了，去KTV還差不多，在這里唱不好?！?p> 程曉羽冷笑道：“我就知道?！彼聪蛄俗谇懊娴念櫬?，“連唱個歌的勇氣都沒有，難怪......”
王歐注意到程曉羽的視線投向了顧漫婷，不清楚他要說什么話，害怕的連聲說：“我唱！我唱！”
程曉羽笑嘻嘻的說道：“快，快.....”
“唱個什么？”
“隨便.....”
“那我就唱個《還是會想你》?！蓖鯕W干咳了兩聲，小心翼翼的唱道，“還是會想你，還是會怨你，怨你輕而易舉瀟灑抽離，還是愛著你......”
“好，好！”程曉羽抬手做了暫停的手勢，“停，停。”
王歐很是委屈的說：“我這才唱了兩句！”
程曉羽翻了個白眼，“這么平的調(diào)子，你都能跑調(diào)，五音不全說的就是你?！?p> 王鷗卻不是很服氣，“哥哥人稱復(fù)禮第一麥霸，縱橫KTV數(shù)十載，豈會只有這點功力，這不沒伴奏嗎，有伴奏絕對不是這個效果，不信放學(xué)咱去金色年華練練，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實水平。”
程曉羽也沒有給王歐面子的意思，“兄弟，你想我死就直說，沒必要讓我受到這么殘忍的懲罰！”
王歐滿臉幽怨的說：“至于么？”
程曉羽很嚴肅的點頭：“至于?！?p> “那你唱個給我聽聽！我看看你啥水平......”
程曉羽不置可否的說：“等文藝匯演吧！等文藝匯演你就知道了。”
王歐同樣無情打擊道：“切！你不會覺得你能過篩選吧？不會吧？”
程曉羽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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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課做完操，回到教室后程曉羽猶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頭問王歐，“你說顧漫婷唱歌唱得好，到底有多好？”
“這我怎么形容？”提到顧漫婷王歐的聲音都輕柔了許多。
“去年她參加校園歌手拿了第幾名？”
“第二名。”王歐快速的回答道，“唱的是張涵影的《光》?！?p> 程曉羽不懷好意的看著王歐說到：“你這里肯定有錄像?！?p> “靠.....你怎么知道的。”王歐很是郁悶的說。
程曉羽笑了笑說道：“你自己說的你很喜歡攝影??！我就不信你沒有錄下來?！?p> 王歐從褲袋子里掏出他的諾基亞手機，點了幾下，暗中遞給程曉羽，傾著身子在程曉羽耳邊輕聲說道：“別告訴別人?！?p> 程曉羽接過手機，放在課桌下面點了播放，07年的手機拍攝下來的畫質(zhì)不怎么清晰，音質(zhì)更不要提了。幸虧王歐的位置很近，勉強能聽的出來顧漫婷的嗓音條件和音準(zhǔn)都不錯，高音也還算穩(wěn)，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唱到這個程度，算是有一定的天賦，是個可造之材。
想到顧漫婷長得也還不錯，程曉羽認為可以給顧漫婷一次機會，如果說她愿意加入樂隊的話，經(jīng)過程曉羽的調(diào)教，也許對顧漫婷的人生來說，會是一次改變。
程曉羽思考了一下將手機遞還給了王歐。
王歐面帶得色的問：“怎么樣？”
“還行?！背虝杂鹫f。
“這也就還行？”王歐搖頭，“我說程曉羽你這要求也太高了吧？”
程曉羽笑了下說：“我等下去問問看她愿意不愿意加入樂隊?！?p> “靠，你還敢去問她?。俊蓖鯕W吃了一驚，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收手吧！程曉羽，你真要去了只是自取其辱。更何況你那天還那么狠心！嘲笑了她沒匈沒屁股！”
“狠心？你這個詞用的有點精髓啊！”程曉羽笑，“但我只是說了個事實而已?！?p> 王歐很是不爽的說：“艸！我看你是那些大匈大屁股的洋妞看多了吧！”他搖了搖頭說，“再說！大就好看了嗎？沒看見超模全是飛機場？”
程曉羽沒有爭辯，只是心中暗自感嘆：“其中的快樂豈是你們這些小屁孩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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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午休的時間，除了極個別住的非常近的學(xué)生會回家，以及有錢的學(xué)生家里在附近租了房子，大部分學(xué)生都是在學(xué)校食堂，或者學(xué)校周邊的小吃店解決中飯，然后回教室休息。
程曉羽和王歐吃完食堂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正在休息了。顧漫婷也在，不過她沒有休息，而是側(cè)著頭正在和班長李梓軒說著悄悄話。
在后門停頓了一下，程曉羽對王歐說到：“我去跟顧漫婷說看看?！?p> 王歐默不作聲的趕緊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程曉羽心想王歐的臉皮也太薄了，沒一點不要臉的精神怎么追女孩子??！他暗自搖了下頭，向著顧漫婷走去，經(jīng)過夏紗沫的座位時，不經(jīng)意的瞥了眼那個沒什么存在感的女生，她正低著頭收拾一個粉色的保溫飯盒。
“還有人自己帶吃的？”程曉羽心中的訝異一閃而逝，他走到了第四組和第五組之間的走廊，快步的走到了顧漫婷的座位，在李梓軒愕然的視線中，跟顧漫婷大大方方的打了個招呼，“課代表大人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