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rain（2）
“今天就到這里吧！”程曉羽站了起來，拾起夏紗沫放在鋼琴邊的書包遞給她。
夏紗沫扭頭看了一眼，有些難受的輕聲說：“程曉羽，是不是我的意見有點爛？你看都沒有一個同學過來.....”
程曉羽順著夏紗沫的視線向窗外望去，剛剛還擁擠的學校主干道上，此刻已空無一人，只有香樟樹在水泥路上投下的影子，以及靜默著的不銹鋼藝術雕塑。他笑了笑說道：“怎么沒有一個人？王歐就不是人么？”
夏紗沫狐疑的說：“可王歐他又不是來報名參加樂隊的?！?p> 程曉羽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夏紗沫解釋他只是開了個玩笑，撓了撓頭說道：“放心吧！我保證明天一定會有人來?！?p> “真的么？”
“當然？”程曉羽信誓旦旦的說，“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夏紗沫連忙搖頭，“我相信你。”她站了起來，把吉他裝進琴袋隨后遞給程曉羽，“那我走了?！?p> 程曉羽笑著說：“明天見，summer?！?p> 夏紗沫微紅了一下臉頰，輕聲說：“明天見。”
盡管程曉羽已經(jīng)喊了她兩三天“summer”，她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過來，每次私底下聽到程曉羽這樣叫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臉紅。程曉羽注視著夏紗沫快速離開音樂教室，開始了枯燥的鋼琴練習。
直到鬧鐘聲響，他停止練習，提著吉他去了教導處，大概是來早了的緣故，又或者今天合唱團的練習拖延了些時間的緣故，崔媛媛還沒有回辦公室。程曉羽便站在門口等候，直到再次聽到校門口傳來明亮的合唱聲，才看到崔媛媛出現(xiàn)在走廊的盡頭，晚風帶著絲絲涼意，穿過長長的走廊，撫動藍色的裙擺，白皙的腳踝交錯向前，黑色的高跟鞋敲打著水磨石地板，宛若明快的鼓點。
等崔媛媛走近，程曉羽瞥了眼燙著大波浪的崔媛媛，克制住贊美她新發(fā)型很好看的沖動，喊道：“崔老師?！?p> 崔媛媛笑著問：“怎么了？程曉羽，又有什么東西要放在我這里？”
程曉羽推了下眼鏡，“今天不是有樂器要放，是有關文藝匯演的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p> “哦？”崔媛媛饒有興致的說，“什么事情？”
程曉羽難為情的笑了一下，“就是樂隊還缺人手，我希望您幫我一個小忙?！?p> “咦！”崔媛媛眨了眨眼睛，“我記得前天某位同學十分謙虛的說，肯定沒問題的。”
程曉羽苦笑了一下說道：“怎么說呢？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我們學校的文藝荒漠程度......”他嘆了口氣，“終于知道崔老師你們的工作為什么這么難做了?！?p> 崔媛媛左手夾著譜子，右手舉著指揮棒掩嘴而笑，在穿廊風中像是搖晃的風鈴。
程曉羽不清楚崔媛媛為什么笑得如此開心，只知道崔媛媛笑得好看又好聽，讓人心中微微發(fā)癢。他摸了下鼻子，“土味情話”被動技能直接觸發(fā)，假裝無奈的說道：“崔老師，你再笑我就要報警了??！”
崔媛媛有些詫異的說：“報警？為什么報警？”
程曉羽差點就脫口而出“因為你的笑容好看到犯法”。調(diào)戲老師這種事情他可不敢干，于是心臟一縮，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一本正經(jīng)的說：“因為......因為我為這次文藝匯演操碎了心，你卻還要笑我，我有被傷害到.....”
崔媛媛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
程曉羽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呵呵”笑了一下，心中直罵自己嘴賤，管不住嘴。
崔媛媛又好奇的問：“你到底原來準備說什么？”
程曉羽遮住了臉，無可奈何的說道：“我本來想說.....‘因為你的笑容好看到犯法’.........”
崔媛媛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哈哈”大笑，整個校園都回蕩起了她銀鈴般的笑聲。
看到崔媛媛笑彎了腰，程曉羽嘀咕道：“崔老師，您還要笑，那就不是報警了，那是爆炸了?！?p> 崔媛媛直起身子，小臉紅彤彤的，眼角還掛著淚珠，她抬手擦了下眼睛，“程曉羽，你們鎂國學生都這么大膽的嗎？連老師都.....”大概是她又覺得自己有些把程曉羽當同齡人的意思，咳嗽了一聲，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有什么事情說吧！”
程曉羽撓了下頭，“是這樣的，我想借音樂社團的名義招募一個架子鼓手或者說吉他手、貝斯手、鍵盤手也行......”
“招募樂隊成員??！怎么招募？貼海報嗎？”
“海報的方式太慢，我想明天中午在廣播時間用播廣播的方式招募。從傳播效率上來說，這樣比海報要快多了?！鳖D了一下，程曉羽補充道，“我這里時間有限，不抓緊來不及?！?p> 崔媛媛垂著眼簾思考了一下，須臾之后，抬頭重新凝視著程曉羽說道：“這樣吧，你把你準備的節(jié)目表演給我看一下，我才能做這個決定?！彼龂烂C的說，“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小事情?！?p> “這個問題有點麻煩啊~~”
崔媛媛笑了笑說：“怎么？沒有自信？”
“不，不是，主要是主唱不在，表演我為‘文藝匯演’準備的節(jié)目效果達不到?！背虝杂鹣肓讼抡f道，“要不我就隨便彈一曲吧.....您要是覺得我水平不夠，那我就什么也不說了?！?p> 崔媛媛有些興奮的說：“沒關系，只要你的樂器水平有你耍嘴皮子的功夫一半?yún)柡?，我就一定幫你?！?p> 程曉羽微笑著說道：“一半啊啊~~那可還真不好說?！?p> “我可是對你期待值很高?！贝捩骆码p手抱胸，凝視著程曉羽說，“現(xiàn)在就看你是表演吉他還是鋼琴了？”
“就吉他吧！”程曉羽說，他將琴袋拉開，把吉他取了出來掛在脖子上，然后把琴袋放在窗臺上，相比鋼琴，他對吉他更有自信一些。
“就在這里彈嗎？”
“反正在哪里都一樣，不影響?！背虝杂鹞⑿α艘幌拢S意靠在了紅磚墻邊，將手按在了琴弦上，閉上了眼睛。走廊里綿長的晚風拂過他的頭發(fā)，冰涼柔韌的琴弦緊貼著他的指尖，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靈魂，在走廊的那頭，跟隨著風，緩緩的像他走了過來。
崔媛媛也感覺到程曉羽在握上吉他的那一秒，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樣，就是整個人的氣質(zhì)變得莊重起來，給人一種清透的肅穆感，她的表情也下意識的嚴肅了起來。
程曉羽卻遲遲沒有動，這一秒，他想起了蝸居在逼仄小樓里無數(shù)個依賴吉他度過的年歲，想起了那亂七八糟的小房間里堆滿了的琴譜和隨處可見的撥片，他想起了深夜的燈火和淋濕整座城市的雨，他輕輕的撥動了一下琴弦，像是撥開了塵封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