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乍起。
昏暗的屋子里,床上本是正在打坐運勁吐納的王五豁然睜眼,眉頭已是蹙起。
這后院雖是在霍府,但因為王五的身份,除了霍府的管家和丫鬟外,霍元甲平時很少會讓人來打擾他們,哪怕是他收的那些弟子,故而真正知道王五身份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且平時他們出門,走的也都是后院的那扇后門。
可現(xiàn)在,這拍擊聲正是自那后門傳來,雖不大,卻急促非常。
王五心中生出一種警惕,自霍元甲出去已經(jīng)快小半天了,他眼睛一瞇順手已自被子里搜出兩把彎刀來,身形靈動如猴的閃出了屋子,竄向了后門。
那拍擊聲已經(jīng)停了。
可他還是沉聲問了一句。
“誰?”
“快……快去……救……霍……”
門外面,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
不等對方說完王五便已推門而出,他目光一掃,就見墻角躺著一道瘦小的身影,似是客?;镉嫷拇虬?,此刻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讓王五氣息一緊的是他那傷口,整個右臂連同肩膀竟似被某種利器生生切下,無論血肉還是骨頭,俱是平滑的嚇人,瘋狂外溢著血水,看上去就好像少了半個身子。
見那伙計眼中神華漸漸黯淡,王五登時一急?!霸谀??”
“往……往……城外……”
伙計口吐血水,只等掙扎說出“城外”兩字當即腦袋一偏,沒了氣息。
王五不發(fā)一言,關好了后門,單臂一抓地上的尸體,已是朝著城外放向大步狂奔而去。
直行到一僻靜處藏好尸體,他登時再無保留,裸露的一雙小腿隨著勁力的催至立時化作磐石一樣,灼紅的肌肉像是血肉中迸發(fā)出的火焰,一步狂奔而出竟已在兩丈開外,口中同時吐納氣息,發(fā)出一聲聲悶雷般的低沉聲音。
昏黃的燈火只在王五眼中飛速倒退,一直到一望無際的夜,好在天空上掛著點點璀璨的星辰。
依稀間還能聽到更夫遠去的喊聲。
猝然,出了城的王五身子猛的一頓,一雙眼睛一凝。
只見城門外的官道旁正立著一具無頭尸體,靜悄悄的立在陰影中,如鬼似魅,那是個女人,手中提著雙刀,瘦小的身子還擺著警惕的姿勢,可惜她的對手似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給她。
一顆怒目睜圓的頭顱正安靜的落在尸體的腳邊,沾滿了灰塵。
而那頸上的傷口赫然和那伙計的一樣,斷口處平滑無比。
見女子的尸體臨靠右側(cè)的岔路,王五當下毫不遲疑,再次發(fā)勁狂奔。
一路上,短短不過百來步的距離,他竟是看到五具死狀一模一樣的尸體,俱是尸首兩分。
直到一條淺溪旁。
王五終于是聽到了活人的響動。
他身子悄然一伏,直直藏在了水中,目光順著上游看去,就見借著波光粼粼的水光,遠處的岸邊幾道身影彼此往來,不時傳出金鐵交擊的碰撞,顯然正在廝殺。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魁梧,正是霍元甲,除他之外,還有一個女人,二人正在合力與一個瘦小的老者死斗。
那女子手中使著一對短匕,手中寒星點點,專點人死穴。
可讓王五心驚的卻是那老者手里的兵器,很奇怪,看上去就像是一頂帽子,可那帽檐周圍卻是暗藏數(shù)把快刀,能伸能縮,只在飛旋而出的剎那,他終于是認出了這東西究竟是個什么玩意。
“血滴子!”
冷兵器時殺人工具的極致。
連慘叫都沒一聲,使短匕的女子凌空的身子甫一落地,那個鼓起的囊袋已套在了她的頭上,藏著的快刀齊齊一吐。
“錚!”
一具無頭尸體應聲倒地,臨了,手腳還在抽搐著,噴濺的血液如泉涌。
靈活的避開身側(cè)一刀,血滴子已回到了老人的手中,他隨手一抖,里面便骨碌碌掉出來一顆面容姣好的頭顱,正是紅燈照的那個女人。
霍元甲而立,眼中憤怒至極,亦有悲戚。
“朝廷的暗衛(wèi)為什么對我們武者出手!”
對你們武者出手你們也太高看自己了。
老人身形瘦小,手提血滴子,立在一顆岸邊的青石上,好整以待打量著霍元甲,嘴里有些可惜的嘆著:“唉,可惜,你有如此一身不俗的技藝,卻不想效忠朝廷,需知,在朝廷眼里,殺你們,不過是和捏死螞蟻般容易。”
霍元甲卻不言語,二人當極凍手老人手中血滴子飛來被霍元甲躲開轟在大青石上面。
霎時間碎石崩飛如雨。
奈何,一道瘦小靈動的身影早已見機縮身而上,手中血滴子中伸出數(shù)把快刀,此物不僅能遠攻,亦可近戰(zhàn),老人手中似是握著一刀輪,飛旋如影,眨眼便已攻向了王五肋下。
與王五單純的塊刀不同,此人乃是見勢出刀,攻人破綻。
剎那間,霍元甲身形一側(cè),同時右腿一掃,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立時破空照著老人的腦門飛去。
“啪!”
“刺啦!”
兩道聲響齊齊乍起。
生死間的搏殺與那打擂不一樣,往往只在瞬息便已定下結(jié)局。
再看去,霍元甲肋下衣衫已是多出一條狹長豁口,往外滲著血,身上登時再多一條傷口。
那老人則是見一擊未能建功身形似鬼魅般飄忽退開,回削的大刀劈了個空。
“嘿嘿,到底是一代豪俠,不錯?!?p> 老人似是猴子般縮身立在溪邊,枯瘦如爪的左手中正握著那顆飛出去的石頭,或許說握并不準確,他是五指指尖深深嵌了進去,指勁一吐,那石頭已如豆腐般自他指縫中擠出。
目睹這一幕,霍元甲一臉的凝重。
想不到眼前的對手除了能取人首級的血滴子外,竟是還有一門捏石成泥的爪功。
只是,老人忽的發(fā)現(xiàn)霍元甲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怪異,藏著冷笑,若有若無的看向他身后。
那感覺,就好似他身后有人。
“嘿嘿,你以為,咱家是這么好糊弄的?”老人不驚反笑,尖利的嗓音像是被人捏住喉嚨的鴨子,譏諷的笑著。
此時兩人勢同水火,如何敢輕易分心,他卻是把這當成了霍元甲嚇唬人的手段。
可就在說完的剎那,他臉色勃然一變,只覺一股寒意瞬間自他背后生起,渾身汗毛一豎。
“老太監(jiān),我還沒去找你們呢?今個自己送上門來,你怕是活膩了!”
一道冰冷的話語悄然自他背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