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云閣建立之初就定下了每十年免費放送一個消息的規(guī)矩。雖然算到如今方才不過二十年,可沒人會小瞧了他們放出的消息。十年前煙云閣放出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武林,因而所有人都對他們這次放出的消息充滿期待。
消息傳出,只有短短八個字,卻令人無法忽視:蘇林二子,攫取北明。
《北明集》已有二十年下落不明,不管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都值得一試。
“如今整個江湖應該都知道這件事了?!彼麄冎坝龅降拇虤⒅皇莻€開始,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的話,恐怕后面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追殺。
這樣子事情就棘手了,再厲害的人也沒有與整個江湖作對的道理,何況他們不過是兩個少年。
就算出去解釋,還能解釋給天下人聽嗎?
方穆遠一臉為難道:“我是個粗人,也不會說客套話。我這寨子里這么多兄弟,我不能將他們拖進來。三位見諒,我不能收留你們太久,你們在這兒暫且歇上幾天就下山去吧?!?p> “爹爹……”方止拉著他的袖子想要說些什么,卻被林其華打斷了。
“已經(jīng)足夠了,”林其華面露感激,“我們非親非故,您肯收留我們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边@種時候還敢收留他們,已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他們哪能得寸進尺。若是給山寨帶來危險,他們也會于心難安。
方穆遠松了口氣,他知道這樣做不地道,但是沒有辦法啊,他要為整個山寨負責。招了個人過來,安排晚上給他們的接風宴。
山寨多酒,且是烈酒。
晚上為給他們接風,搬了幾大壇子來。林其華眼睜睜看著所有人都在飲酒,就連方止那個小小孩童都得了一杯,心里不痛快。偏偏方穆遠還在一個勁兒地勸酒,頂著余小小和蘇陌的目光,他只能以喝酒會生酒疹為由推了過去。
白日的時候,小方止就拉著他們在寨子里四處逛,竟意外讓余小小發(fā)現(xiàn)一味難得的奇藥。
古方中記錄了一種迷藥,無色無味,沾之即倒,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中招??墒抢锩嫠盟幉亩疾怀R?,特別是一味藥引更是苛刻。余小小遍尋多年,就差那味藥引,不成想竟然在這里遇到了。
那是一株看著不起眼的小草,只有三片葉子,每片葉子頂端綴著一抹白色。
余小小大喜過望,又在周圍仔細尋了一遍,也只此一株罷了,不過也足夠了。
問過方止,他們并不知道這是什么,山寨里也沒有除雜草的習慣,就這么留下來了,并無用處。
這草叫三陽葉,必須要長到百年才有藥效。判斷它是否到百年的標志,就是三片葉子的頂端都變成白色。這種藥材長得跟普通野草一樣,又不像人參等珍貴藥材般深埋地下,想要不受干擾地生長百年,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世間,只有歲月悠長造就的東西,才能讓人這般憐惜。
余小小想著她若不是因為這個神醫(yī)之名被困在桃林多年,也許還能有幸看到更多的世間奇物吧。
趁著在獅嶺寨還方便,余小小決定將迷藥制出。
待到藥成型后,她帶上面紗,小心翼翼地刮取粉末,這迷藥藥性強,無論是吞服還是吸入一丁點都要睡上一整日。因是取自古方,余小小手里也沒有專門用來解它藥性之物,只能提前做好防備。
只是不知這藥將來會用在誰身上?
蘇陌和林其華撇下他們二人,摸到了獅嶺寨的練武場。
山寨里最大的一片場地作了練武場,場上多是些赤膊的壯年漢子,看起來頗為壯觀。
男人嘛,再是不熟悉,上場練一練也就熟了。
以他們的水平,和山寨里面的人比斗就像是在欺負人家。不過誰也不在乎就是了。
一群人打打鬧鬧的,便打開了話匣子。
“外面人們都說我們是悍匪,兩位小兄弟看著都是讀過書的,可給我們評評理。我們一沒殺過老人和小孩,二沒劫掠過良家婦女,三來從不濫殺無辜之人。這天下還有比我們更懂規(guī)矩講原則的歹人嗎?”此刻這些漢子,看著可不像外面說的悍匪的樣子。
“那些人,有的丟下家小,自己跑了。有的見死不救還出言凌辱。還有的為了活命,肯把自己的老婆獻給我們。你們說說,他們難道不該死嗎?”
林其華不假思索地說著:“該殺?!碧K陌心里有些糾結。
與他們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這群山匪雖然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但也并非濫開殺戒之人。他們只是有著自己的一套理由,殺的是他們認為該殺的人。
就像崔前輩想用一本《北明集》試出江湖人品行,他們想用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或是一種生死考驗來試探人性。
可人性如此復雜,在山匪橫行的地方不敢搭救一個孩子就是惡人嗎?人性中的怯懦自私是不可避免的,難道就能因此完全否定一個人嗎?
蘇陌知道他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曾經(jīng)受過傷害。可若是有朝一日,他們也做錯了,又該怎么辦?人來評論人,哪有那么準確公正。
林其華見他悻悻的,有幾分明了他心中所想。湊近他耳朵說道:“小陌你又來了,又不是獬豸化身,哪有人能做到什么明察秋毫、明辨是非。這世上,沒有人不被冤枉,也沒有人不冤枉別人,我們只要無愧于心就可以了。”
蘇陌一哂,他不是看不明白,可有的時候看明白了才更痛苦。